城主府内,灯火通明,却静得能听见烛火噼啪之声。
云不悔高坐主位,一袭白衣不染尘,指尖轻叩紫檀木案。下列两排将领披甲按剑,肃然而坐,周身犹带未散的杀气与血尘。唯独林修独坐对面,浑不在意地取过青瓷茶壶,自顾自斟了一杯。茶烟袅袅升起,缓和了他眉宇间尚未褪尽的锐气。
每次大战过后,他总要借此片刻沉静,涤荡心神。然而这般行径落在众将眼中,却成了明目张胆的倨傲。数道目光如冷电般扫向他,林修却恍若未觉,仍从容饮茶。
唯有望向云不悔时,他目光才微微一凝——在场唯有这位主帅,能让他感到深不可测的压力。
云不悔不怒反笑,眼底反而掠过一丝欣赏。修真界本就弱肉强食,有能耐的人自然该有恣意的资本。若修到他这境界还要处处拘礼,谈何逍遥自在?
“你是陆长生?”云不悔开口,声如玉磬。
林修放下茶盏,迎上他的目光:“正是。”
云不悔微微颔首:“没想到陆家还有你这般人才。此战你居功至伟,我云家赏罚分明。依你战功,可晋百夫长,另赐奖赏。”他羽扇轻摇,含笑问道:“说吧,还想要什么?”
帐中诸将无不露出艳羡之色。林修却略一沉吟,道:“我想将冲锋营中剩余的陆家子弟,悉数招入我麾下。”
云不悔眉梢轻挑:“仅此而已?” “足矣。” “好!”云不悔朗声应下,“准了。下去好生休整吧。”
林修拱手一礼,转身离去,衣袂飘然。
待他身影消失,一位黑甲将军当即起身:“主帅!此人来历不明,战力又如此诡异,恐非善类,不可轻信啊!”
云不悔笑容不减,眸光却深了几分:“李将军多虑了。我既敢用他,自然无惧。若是寒了功臣之心,将来谁还愿为我云家效死?”
“可是——” “不必多言。”云不悔羽扇虚按,止住众将议论,“本帅自有分寸。诸位辛苦,先回营休整吧。”
众将只得躬身退去。
待大殿空寂,云不悔转入内室。袖中翻出一块七彩流转的晶石,羽扇轻点,一道灵光没入其中。
晶石顿时光华大放,幻化出一道朦胧光幕。幕中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端坐太师椅,不怒自威。他缓缓睁眼,眸光如电:“是不悔啊。白河城战事如何?”
“二长老,此战已胜。只是...”云不悔语气恭敬,“晚辈未能留下南宫朔。而且...云无痕战死了。”
“什么?!”光幕中的老者猛然睁目,骇人精光爆射而出。即便相隔万里,那磅礴威压仍让云不悔面色一白。
他连忙将南宫婉与云无痕之战细细道来。老者听罢,神色数变,最终沉声道:“立刻派人搜寻南宫婉下落!勿必夺回无痕的尸身!”
“晚辈遵命。”云不悔稍顿,又道:“此战另有一意外之获。”随即把林修之事娓娓道来。
老者却嗤之以鼻:“区区金丹小辈,再强能翻起什么浪?你自行斟酌便是,但务必查清底细。”他话锋一转,语气凝重:“玉岚城、万寿城、天海城三处战事均已陷入僵局。白河城乃云林两家咽喉之地,宋家七日前已暗中调兵,不日便将联手南宫家来袭。此乃围魏救赵之策,但我们不得不接!”
“白河城绝不能丢。林家援军三日后抵达,在此之前,你务必死守城池!” “是!”
光幕渐散,晶石重归暗淡。
云不悔独立暗室,羽扇轻摇,眉间凝起深重忧色。 “宋家.”他轻声自语,“山雨欲来风满楼啊。”窗外的天空阴云密布,轻风拂过,仍然带着一丝血腥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