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比赛一开始便无悬念。
谢涵光偏要装出势均力敌的模样，破阵枪舞得虎虎生风，衣诀纷飞，婉若游龙。
故意将矫健身姿展露得淋漓尽致。
台下，曹晓捂着脸，实在没眼看——友人跟开屏孔雀似的。
最后，谢涵光沉腰蓄力，破阵枪直刺对手心口，对手避无可避，只能拱手认输。
“承让。”
台下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谢涵光也算这一届有名的人物。
胜局在意料之中。
门主脸上沟壑微微舒展：“破阵枪果然名不虚传，这孩子已学到几分精髓，是个难得的好苗子。”
观澜剑院已有上百历史，谢涵光的父亲年轻时也曾在此求学。
门主慈爱的目光落在温汀澜身上：“算起来，他父亲也算是你的师侄。”
“自然。”温汀澜微微颔首，神色温和，他是孤儿，入门时还是孩童。
如今辈分极高，门派中大半人都该称他一声师祖。
门主看他，乌发用玉簪松松束起，不像一个剑客，倒像是斯文的名门公子。
他笑着说：“你已是宗师之境，算起来，老夫也要叫你一声大人了。”
世间的许多规矩已经约束不了温汀澜。
“继续看吧。”温汀澜淡淡一笑，未再多言。
第二轮比试结束，场上剩余的人几乎都已获得入门资格。
但比试仍要继续。
有意收徒的长老正坐在看台上，时不时低声交谈，暗中挑选心仪的弟子。
“第三轮比试开始！”
曹晓看清木牌上的名字，愣了愣，随即露出一抹笑。
“竹生小姐，下一场，你我对垒。”
如今入门已是板上钉钉，他也想领教下她真正的实力。
“必当竭尽全力。”吹笙拱手回礼，眼底燃起战意。
谢涵光眼眸的光暗淡一瞬，板着脸说：“你倒是好运。”
怎么他没有抽中。
曹晓看出他眼底难掩的酸意，啧啧摇头：“是你自己运气不济。”
他看了一眼十步之外的吹笙，压低声音，调侃道：“我看你啊，怕是还没上场就先认输了。”
胡说！”谢涵光横他一眼，眉峰挑得很高，日光落到他的发冠上，少年人的意气展露无遗
“我自然会拿出所有绝学。”他偷偷瞄了一眼吹笙，小声说：“这才是对她的尊重。”
习武之人，自当争做第一流。
他相信她也是这般，珍惜每一个变强的机会。
曹晓眸光闪了一下，“是我狭隘了。”
“知道就好。”谢涵光白了他一眼，手臂狠狠压上他的肩膀，“原谅你了，谁让你是我朋友。”
“嗯。”曹晓与他自小相识，两人没把这个插曲放在心上。
他的视线扫过谢涵光泛红的耳尖，再看看远处身姿笔直，如利剑出鞘的少女。
心里暗暗叹气。
明明这小子早就动心，偏还要嘴硬，再想想谢涵光与林家的婚约。
曹晓看好友没心没肺的模样，只觉得他往后的路，怕是有的曲折了。
“比试开始！”
曹晓的武器就是他手中的折扇，掌心翻折，合扇为刃，扇中还藏着暗器。
他的家族武学本就以速度见长，与吹笙的路数相近。
上一场他便期待究竟谁更胜一筹。
吹笙眼底毫无惧色，两人几乎是同时动身！
金属碰撞的尖锐锋鸣响彻演武场，衣袍翻飞成两道残影，让人目不暇接。
难缠，同一个念头在两人心头浮现。
同样的身法诡谲，同样善用暗器偷。，
吹笙眼睛亮了又亮，胸口的隐痛被酣战的快意掩盖，她索性将轻功提至极限，畅快地比一场。
短暂交手，曹晓额角沁出细汗，对面的轻功丝毫不逊与他。
更心惊的是她的悟性，下一次更凌厉、更精准。
他从小练习家传身法，未有半分懈怠。
如此短的时间内，对方甚至在模仿他的步伐。
就算他不算天纵奇才，也远超同辈许多人，曹晓第一次生出怀疑。
吹笙的状态也不算好，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着气。
但喜悦压下去心口的闷痛。
她唇边勾起笑意，声音清冽，带着热切：“继续。”
曹晓看着她眼底灼人的光，不免苦笑。
今日是入门比试非生死搏命，如果说她不被孱弱的身体限制。
胜负还真不一定。
直到用尽最后的力气，吹笙抬手时指尖微微发颤，“我认输。”
跃下擂台时，她脚步踉跄了一下，阳光洒在脸上，胎记也不可怖了，衬得眉眼愈发明亮，满是纯粹的喜悦。
眉眼弯弯，真正像个十四五岁的少女。
吹笙对扶着她的谢涵光笑，说了一声：“谢谢。”
后者红着脸不敢看她，声音细得像蚊子嗡鸣：“没、没事。”
随后下台的曹晓，面无表情擦头上的汗，他也十分狼狈，袖子都被划了一个大洞。
看着谢涵光牙酸，他偏过头去，眼不见心不烦。
看台上，内务长老捋着胡须，满意地点头。原先以为是一根朽木，收下做一个记名弟子便罢了。
如今看来，让他捡着宝了。
门主越看越满意：“你说的没错，这丫头的悟性实乃万中无一。”
温汀澜眼底漾开三分笑意，却是没说什么，指尖拂去衣角上的落叶。
几场比试同时进行，也花了一个时辰。
第一名是一位用剑的少年，脸上是藏不住的喜意。
他期望拜观澜剑主为师。
监考官走上台，宣布。
“各位便是我观澜剑院本届收录的弟子，前十名直接入内院，其余则是外院弟子。”
内院多为各位长老的亲传弟子，能习得更高深的功法秘籍。
每年收录弟子中有很大一部分是世家子弟，学成之后便会下山归家，也是为了核心功法不外泄。
吹笙排在第三十四位，曹晓第九，谢涵光则是第五。
几位长老纷纷起身，朝着各自心仪的弟子而去。
门主看温汀澜端坐不动，说道：“再不出手，你的弟子怕是要被人抢走了。”
温汀澜素来情绪内敛、温和似水。
这般对一个后辈显露青睐，实属少见。
“跑不了。”温汀澜尾音微微上扬。
内务长老直直走到吹笙面前，生怕慢了半步被人捷足先登：“丫头，你可愿做我的亲传弟子。”
数道羡慕的目光聚焦到吹笙身上。
亲传弟子可以说是传承衣钵，他们以为记名弟子顶天了。
吹笙在他殷殷目光下抬起头，这便是林幽芳先前提及的那位长老。
她正欲启唇答应。
一道清雅的声音打断传来：“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