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尘的指尖还压着那块碎裂的玉片，指腹下传来细微的震颤。这震动很轻，像是风掠过枯叶，却让他识海深处的香料空间泛起一丝涟漪。
他没有睁眼。
呼吸几乎停了，胸口不升不落，整个人像一具被抽空了生气的躯壳。玄阴老祖站在前方，黑气如潮水般翻涌，权杖高举，毁灭之力正在凝聚。那种压迫感压得地面寸寸龟裂，连空气都变得粘稠。
可洛尘的意识已经沉入识海。
香料空间内，三瓶香水静静悬浮在调香核心区域。一瓶是灰蓝色的滞脉香，能阻断灵力流转；一瓶是乳白色的散元雾，可扰乱神魂感知；第三瓶是暗紫色的雷引精粹，内里有细小的电光不断跳跃，一旦引爆，足以撕裂经脉。
这三样东西单独使用，只能短暂干扰邪术运转。但若将它们融合，形成连锁反应，在对方施法最紧要的关头爆发——
他不敢想失败的后果。
识海中的调香核心开始缓缓转动，表面浮现出复杂的纹路。那是系统留下的融合阵法，只有达到一定条件才能激活。现在阵法黯淡，边缘甚至出现了裂痕，显然承受不住太强的能量冲击。
但他别无选择。
意念一动，三瓶香水缓缓靠近，在空中排列成一个三角形。每靠近一分，彼此之间的能量就开始互相排斥。滞脉香的寒意让散元雾凝结成霜，雷引精粹则因感应到异种气息而剧烈震荡，瓶身发出低沉的嗡鸣。
洛尘用残存的灵识稳住它们的位置。
这个过程极其缓慢，稍有不慎就会提前引爆。他的额头渗出冷汗，一滴落在眉心，顺着鼻梁滑下。可他不能分神去擦。
外界，玄阴老祖的气息越来越强。
黑气凝聚成的巨大虚影已经完全成型，高达十丈，双臂展开遮蔽天幕。那一双猩红的眼睛锁定着洛尘的方向，仿佛在确认猎物是否真的死去。
“你撑不了多久。”玄阴老祖开口，声音沙哑，“我看得出来，你在挣扎。”
洛尘依旧不动。
他知道对方已经开始怀疑，但只要还没动手，就还有时间。
识海中，三角阵型终于稳定下来。三股不同的能量开始以极慢的速度旋转，形成一个微弱的漩涡。这是融合的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接下来只需要一个信号，就能启动程序。
他把注意力转向那块玉片。
这是翡翠香囊的残片，表面布满裂纹，原本温润的光泽早已消失。但它内部还残留着一丝与系统相连的灵力波动。只要外界灵力剧烈震荡，这片玉就会产生共鸣。
这就是他的开关。
他将最后一丝灵力注入玉片，缠绕其上，形成一条极细的感应线。这条线直接连接到识海中的调香核心。一旦感应到剧烈波动，融合程序就会自动开启第一阶段。
做完这些，他的意识已经摇摇欲坠。
身体的痛楚一波波袭来，左臂断裂处像是被刀割锯，肋骨处传来钝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内脏。鲜血从嘴角不断溢出，顺着下巴滴落在衣襟上，晕开一片暗红。
但他不能倒。
眼睛仍闭着，紫眸藏在眼皮之下，瞳孔深处隐隐透出琉璃色的光。那不是情绪的流露，而是系统全力运转时的征兆。
玄阴老祖缓缓抬起权杖。
黑气巨像随之抬手，掌心朝下，准备拍落。这一击落下，整片北坡都会被夷为平地，别说一个人，就连一块石头都不会剩下。
“最后的机会。”他说，“交出你的秘密，我可以让你少受点苦。”
洛尘没有回应。
他的手指微微收紧，按住了玉片。
就在这一刻，天空中的黑气突然加速旋转，巨像的手掌开始下压。狂风卷起焦土，碎石飞溅，整个战场都在颤抖。
玉片震动了。
那一瞬间，识海中的调香核心接收到信号，表面裂纹中闪过一道金光。融合程序正式启动。
三瓶香水开始同步震荡，能量场迅速交织。滞脉香释放出冰冷的丝线，缠绕住散元雾的雾核；雷引精粹则被牵引至顶点，电光沿着无形的轨迹蔓延，与另外两种香水的能量节点相连。
过程仍在继续，远未完成。
但已经无法停下。
洛尘的意识死死咬住控制权，哪怕识海已经开始震荡，哪怕大脑像是要炸开，他也没有松手。他知道，只要再坚持几息，就能让三种香水的能量初步融合，形成一个不稳定的共振体。
那时，只需一道指令，就能将其引爆。
玄阴老祖忽然皱眉。
他感觉到了不对劲。
空气中有一丝极细微的波动，像是某种频率在震动。他的邪术运转出现了一瞬的迟滞，虽然只是一刹那，但对于正在施放大招的人来说，已经足够危险。
他低头看向洛尘。
那人依旧躺在碎岩之后，脸色惨白，气息微弱，看起来随时会断气。可不知为何，他心里升起一丝不安。
“你在做什么？”他低声问，语气第一次有了波动。
洛尘还是没动。
他的右手仍然压着玉片，左手蜷缩在胸前，指尖微微抽搐。血从发梢滴落，砸在焦土上，发出轻微的嘶响。
识海中，三股能量终于完成了初步对接。
一个由灰蓝、乳白和暗紫交织而成的球体悬浮在调香核心中央，表面不断有电光闪现，内部能量高速旋转，随时可能崩溃。这是融合香水的雏形，还未命名，也没有完整的形态，但它具备了同时干扰灵力、扰乱神识、引爆雷源的能力。
只差最后一步激活。
但洛尘不敢现在动手。一旦激活，能量波动会立刻暴露。他必须等到玄阴老祖彻底发力的瞬间，利用对方自身的力量掩盖香水释放的痕迹。
他等的就是那一瞬。
玄阴老祖不再犹豫。
他双手握紧权杖，黑气全部压缩至顶端。巨像的手掌距离地面只剩百丈，毁灭之力即将倾泻而下。
“那就一起毁灭吧。”他冷声道。
洛尘睁开了眼。
紫眸深处，琉璃色彻底浮现。
他的手指猛地按下玉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