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秩序锁链的瞬间制裁,一行人前行得更加谨慎。苏晓的秩序之力如同最精密的滤网,笼罩着众人,不仅抵御着环境同化,更时刻调整着自身气息,力求与这片天地的“规则”波动达成一种微妙的、暂时的同步,以避免触发更强烈的排斥。
他们的存在,在这片绝对有序的世界里,依旧显得格格不入,但至少不再像最初那样,如同黑夜中的火炬般显眼。
沿途,他们遇到了更多的龙裔。
这些帝非天的造物,形态上兼具着龙的威严与人的轮廓,覆盖着青铜色的鳞甲或骨质外甲,结构精良,充满了力量感与某种冰冷的美学。它们从事着各种活动:有的在维护那些笔直的“水渠”能量流;有的在调整远处巨型几何建筑的某个结构节点;有的则像之前见过的巡逻者一样,沿着固定路线沉默行进。
苏晓尝试主动接触。
他选择了一个看似相对空闲、正站在一处能量节点前进行例行检测的龙裔。苏晓没有贸然靠近,而是在一个被认为是“安全”的距离外停下,以平和的精神意念传递出一个简单的、不含任何混乱因子的信息:
“问候。我们寻求觐见帝非天陛下。”
那龙裔检测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甚至连头颅都未曾转动一下。它那如同精密仪器般的眼眸,倒映着苏晓的身影,却没有任何聚焦的变化。过了约三秒,一个冰冷、平直、毫无语调起伏的精神意念反馈回来,仿佛预设好的自动应答:
“权限确认:外来访问者。流程:遵循引导,攀登天阶。禁止额外交互。”
话语中的信息极其有限,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说完,它便不再理会苏晓,继续着它的检测工作,仿佛刚才的交流只是处理了一个微不足道的系统提示。
娜娜巫忍不住,对着另一个正好从身边经过的、手持某种工具(形状规则,功能不明)的龙裔,小声问了一句:“你们……不会觉得闷吗?这里都没有好玩的东西。”
那龙裔的步伐没有丝毫紊乱,眼神空洞地掠过娜娜巫,没有任何回应,径直走了过去,仿佛娜娜巫和她的问题,都只是一团不值得分析的空气。
樱也尝试以她纯净的灵性去触碰这些龙裔的意识,希望能感受到一丝属于“生命”的情感波动。然而,她的灵性感知如同探入了最深的海沟,触及的只有一片冰冷、空旷、高度秩序化的“信息处理中心”。没有喜怒哀乐,没有好奇恐惧,没有自我意识,只有对规则的绝对服从与对任务的精确执行。它们就像……活着的、高度复杂的工具。
“无法沟通,”樱的灵体传来带着一丝悲悯的波动,“它们的意识被‘统一’了。个体并非独立存在,更像是某个巨大思维网络末端的执行单元。没有‘我’的概念,只有‘我们’的指令。自由意志、个人情感……这些概念对它们而言,恐怕如同噪音般无法理解,甚至会被主动排斥。”
帕拉雅雅的数据流也证实了这一点:“检测到高强度精神网络连接信号,覆盖所有观测到的龙裔单位。网络核心权限等级极高,推测直接连接至帝非天。所有龙裔的思维活动均受到该网络监控与调度,无法产生独立的、非授权的思维。”
这就解释了它们为何对“外来者”如此漠视。在它们的认知(或者说程序)里,苏晓一行只是被标注为“需引导至天阶”的临时变量,不属于需要交互的对象。任何超出此预设指令的交流,都被系统性地忽略了。
它们行走、工作、存在,却如同这青铜世界里会移动的景观,是这庞大秩序机器的一部分,而非拥有灵魂的住民。
这种彻底的、非人的沉默,比任何喧嚣的敌意更让人感到一种深层次的寒意。它意味着,在这个位面,除了帝非天那至高的意志,一切皆被物化,一切皆服务于那绝对的“秩序”。
想要从这些“沉默的龙裔”身上获取信息或找到突破口,几乎是不可能的。
觐见帝非天的唯一途径,似乎只剩下那条被设定好的、充满未知的——“九重天阶”。
他们在这片规则的牢笼中,如同被无形之手推动的棋子,沿着既定的轨迹,走向那位于秩序顶点的王座。
而随着他们的深入,周围环境中那股无形的监控感,似乎也变得更加清晰、更加无所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