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云的全面反击战略,如同一记沉重的战锤,砸向了看似密不透风的黑暗壁垒。全省政法系统这台庞大的机器,以前所未有的效率和决心高速运转起来,掀起的风暴瞬间席卷了社会的各个层面。
由沈青云亲自挂帅的全省金融风险排查与专项整治行动工作组,在省委的强力支持下,以前所未有的规格和力度展开。文件下达的二十四小时内,各市县同步成立对应机构,公安、市场监管、金融监管、银保监、税务等多部门组成的联合检查组,如同梳篦一般,开始对辖区内所有注册名称或经营范围中带有“投资”、“理财”、“财富管理”、“网贷”、“私募”、“基金”等字样的机构,进行拉网式、穿透式核查。
行动之初,便遇到了巨大的阻力与纷繁复杂的乱象。
在省会城市的核心商务区,一家名为“创投理财”的公司门口,聚集了数十名情绪激动的员工和闻讯赶来的投资者。
“凭什么查我们?我们是正规公司!”
“我们的钱怎么办?你们是不是要查封?”
检查组组长,一位市金融监管局的副局长,拿着扩音器,站在临时搬来的桌子上,声音沉稳而有力:“请大家保持冷静!我们是依法进行的风险排查!正规经营、没有违法违规行为的公司,排查结束后自然会恢复正常运营!政府的目标是保护合法、打击非法,维护大家的合法权益,而不是搞一刀切!请投资者们放心,我们会督促所有机构厘清资金流向,保障资金安全!”
然而,在光鲜亮丽的背后,更多的混乱与危机在暗处爆发。仅仅三天时间,全省范围内就有超过二十家小型p2p平台和理财公司因无法应对严格的资金审查和挤兑压力,相继宣布“清盘”或直接“跑路”,引发了新一轮、 albeit 规模相对较小的群体性事件。各地政法委、信访部门和基层派出所的压力骤增。
大量的数据和问题如同雪片般汇聚到省指挥中心。沈青云看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预警信息和各地请求支援的报告,眉头紧锁。他知道这是刮骨疗毒必然带来的阵痛,但亲眼目睹其引发的连锁反应,依然让他心情沉重。
“告诉各地,要坚持底线,依法处置!对于确实资不抵债、涉嫌犯罪的,坚决立案打击,控制责任人!对于暂时遇到流动性困难但资产真实的,要协调引入第三方资产重组或依法破产清算,尽可能减少投资者损失!维稳力量必须跟上,绝不允许发生大规模极端事件!”他的指令既要坚决,又必须精准,避免按下葫芦浮起瓢,引发系统性风险。
这场席卷全省的金融风暴,在涤荡污秽的同时,也将长期潜伏在水下的金融乱象彻底暴露在了阳光之下,其涉及范围之广、问题之深,触目惊心。
与此同时,由省厅扫黑总队牵头的“惠农宝”专案组,展开了艰苦的跨省追逃工作。主要嫌疑人李三狗及其几名核心骨干,如同人间蒸发,切断了所有常用的通讯联系,反侦察意识极强。
专案组组长,扫黑总队的胡队长,是一位身经百战的老刑警。他没有被表象迷惑,判断李三狗这类土生土长的地头蛇,在仓促逃窜下,其社会关系和依赖路径不会轻易改变。他一方面组织技侦力量对李三狗及其关系人的过往通讯、资金往来、车辆信息进行深度回溯分析;另一方面,派出了多个精干外调小组,分赴李三狗可能藏匿的地区。
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个外调小组在邻省一个偏远地级市的汽车站监控中,发现了李三狗情妇使用他人身份证购票的模糊影像,目的地指向了更南方边境地区的一个小城。结合李三狗早年曾在该边境地区做过小生意的背景,胡队长立刻将侦查重心南移。
在当地警方的大力配合下,追捕组锁定了李三狗等人藏身于边境小城一个由同乡经营的、位置隐蔽的农家乐里。抓捕行动在凌晨展开。
夜色深沉,细雨绵绵。农家乐被浓密的芭蕉树和竹林环绕,只有零星几点灯火。抓捕队员如同暗夜中的猎豹,悄无声息地潜行接近。
“行动!”胡队长一声令下。
数名特警破门而入,房间内顿时响起一阵惊呼和混乱的厮打声。李三狗反应极快,抓起一个背包就试图从后窗跳逃,却被守候在外的民警当场按倒在泥泞之中。
“警察!别动!”
当冰冷的手铐戴上手腕时,李三狗面如死灰,嘴里兀自喃喃:“完了……全完了……”
在其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搜出了大量尚未销毁的“惠农宝”会员资料、部分资金流水记录,以及几部专门用于单线联系的加密手机。这些物证,将成为撬开“惠农宝”更深秘密、并连接“鑫利财富”的关键。
境内的凌厉攻势,显然刺痛了隐藏在深处的对手。罗文轩背后的“先生”开始兑现其“搅浑水”的意图,但其手段之卑劣,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周五傍晚,沈青云的妻子林静像往常一样,开车到学校接放假的女儿沈小雨回家。就在她们的车驶出学校门口不远,一辆原本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突然启动,猛地加速,从侧面狠狠撞击了林静驾驶座的舱门!
“砰!”一声巨响,林静的车被撞得偏离方向,冲上了路肩,车头撞在了绿化树上,安全气囊瞬间弹开。
林静额头被磕破,血流满面,一阵眩晕。坐在副驾驶的沈小雨吓得失声惊叫。
那辆黑色轿车毫不停留,引擎发出疯狂的咆哮,迅速逃离了现场。
万幸的是,由于是在学校区域,车速不快,加上车辆安全性能良好,林静和沈小雨都只是受了轻伤和惊吓。但这起针对政法委书记家属的、明目张胆的恶性袭击事件,性质极其恶劣!
消息传来,整个省政法委系统为之震动!王铁山亲自赶到医院探望,并下令成立专案组,限期破案。
病床上,林静拉着沈青云的手,虽然脸色苍白,眼神却异常坚定:“老沈,我没事,小雨也没事。你……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管我们。”
沈青云看着妻子额头缠着的纱布和女儿惊魂未定的眼神,心如刀绞,一股滔天的怒火在胸中燃烧。他紧紧握住妻子的手,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带着钢铁般的意志:“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他们越是这样,越说明他们怕了!这笔账,我会连本带利地跟他们算清楚!”
这起袭击,非但没有让沈青云退缩,反而彻底激怒了他,也让高层更加清晰地认识到对手的猖狂与无法无天。来自中央的关注和支援力度,因此事而再次加强。
经历了跟踪和袭击未遂事件的周为民,并没有被吓倒。在组织的保护和家人的理解支持下,他迅速从最初的受害者心态中走出来,转化为更坚定的反击者。他深知,自己身处基层,拥有专案组不具备的、深入毛细血管的信息网络。
他利用社区书记的身份和长期以来建立的群众信任,主动配合“惠农宝”专案组的工作。他秘密召集了社区内几位德高望重、头脑灵活且值得信赖的居民骨干和网格员,成立了一个非正式的“信息哨点”。
“各位叔叔阿姨,大哥大姐,”周为民在社区活动室的密室里,诚恳地对大家说,“‘惠农宝’的事大家可能听说了,它坑害了很多老百姓,可能还牵扯着更大的案子。现在上面正在全力侦破,需要咱们老百姓的帮助。大家平时买菜、遛弯、聊天的时候,多留个心眼,听听街坊四邻有没有人提起过类似‘惠农宝’这种高息投资的事儿,或者有没有什么生面孔在小区里搞可疑的宣传活动。有任何觉得不对劲的地方,随时悄悄告诉我。”
这种基于熟人社会的、润物细无声的信息收集方式,很快发挥了作用。一位大妈反映,前几天有个自称是“某健康机构”的人来小区搞免费体检,过程中却不停地推销一种“养老投资项目”;一位超市老板说,最近有几个年轻人经常来买大量米面油,说是搞“公益活动”,但行为鬼鬼祟祟……
这些零碎的信息,经过周为民的梳理和初步核实后,源源不断地提供给专案组,虽然大部分价值不大,但其中一两条关于某个新兴“消费返利”平台的线索,引起了专案组的注意,并纳入了下一步排查范围。周为民和他的“哨点”,成为了专案组在基层延伸的灵敏触角。
风暴在升级,对抗在加剧。沈青云以雷霆之势扫荡着明处的污秽,而暗处的阴影也以更凶残的方式反扑。双方的较量,已经超越了法律与经济层面,蔓延到了人身安全和意志力的终极对抗。棋盘之上,杀机四伏,下一步的落子,将更加惊心动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