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潮湿、死寂。对岸的废弃通道比想象中更加深邃曲折,空气中弥漫着万年尘封的霉味和岩石的阴冷气息。通道四壁不再是冰晶,而是粗糙的玄武岩,上面覆盖着厚厚的、如同黑色棉絮般的苔藓,踩上去软绵绵的,令人心悸。古老的符文早已被岁月侵蚀得模糊不清,只有一些残破的壁画,依稀描绘着星辰运转和先民祭祀的场景,风格比玄城现有的建筑古老得多,透着一股苍凉与神秘。
“这里……可能是玄城建立前,甚至更早时期的遗迹。”苏星河虚弱地靠在岩壁上,光暗之力微弱地探查着周围,声音带着一丝惊异。她的伤势在星钥碎片散发的温和星辰之力滋养下,稍微稳定,但依旧行动不便。
林昊手持星钥碎片,碎片散发出柔和的星辉,不仅驱散了部分黑暗,更与通道深处某种微弱的共鸣隐隐呼应。推演之足全力运转,在复杂如迷宫般的通道中指引着方向。他脸色凝重,低声道:“小心,这通道有古怪,神识受到压制,而且……有东西在暗处窥视。”
影舞如同真正的幽灵,在前方探路,身影在黑暗中时隐时现,短刃始终反握。她的暗影天赋在这里似乎如鱼得水,总能提前发现隐藏在角落里的陷阱——几具风干了不知多少年、一触即碎的骷髅,墙壁上突然射出的毒针,地面下隐藏的翻板。韩立则战战兢兢地跟在最后,抱着龟甲,龟甲的光芒在这里也显得黯淡,他不断低声念叨着推演结果,指引避开几处能量紊乱的危险区域。
通道并非一直向下,而是蜿蜒曲折,有时向上攀爬,有时向下深入。越往前走,那股来自头顶玄冰殿方向的轰鸣声、爆炸声、喊杀声以及煞妖那独特的、充满痛苦与暴戾的咆哮声就越发清晰震耳!整个岩壁都在微微震颤,灰尘簌簌落下。
显然,煞妖岩罡已经冲上了地面,正在玄冰殿广场掀起腥风血雨!
“上面打得很激烈……寒月统领他们……”苏星河担忧地望向头顶,虽然什么也看不见。
“混乱,是我们的机会。”林昊目光锐利,“我们必须找到通往广场的路径,或者……找到玄冥的藏身之处!”
根据苗叟的遗言和之前的线索,玄冥很可能在玄冰殿下的“秘炼室”深处,进行着某种关键仪式。岩罡的冰棺也被带到了那里。
突然,前方通道出现了三条岔路。一条向上,隐约有光线和厮杀声传来;一条水平延伸,深不见底,死寂无声;一条向下,散发着浓郁的阴寒之气和淡淡的药味,并且,星钥碎片对向下那条路的共鸣最为强烈!
“向下!”林昊毫不犹豫。星钥的感应不会错,下面很可能就是秘炼室的核心,也是玄冥所在!
四人转向向下的通道。这条通道更加狭窄陡峭,石阶湿滑,阴风阵阵。空气中的药味越来越浓,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和……一种令人心神不宁的低语声,仿佛有无数冤魂在耳边哭泣。
“小心,有迷魂阵法!”韩立突然脸色发白,指着通道墙壁上一些看似天然的、却隐隐构成诡异图案的苔藓纹路。
果然,苏星河和影舞的眼神都出现了一丝恍惚。林昊也感到识海微微眩晕。他立刻催动星钥碎片,星辉洒落,带着净化与宁神的效果,瞬间驱散了低语的影响。混沌仙元流转,护住灵台。
“跟紧我!”林昊将星钥碎片举高,星辉笼罩四人,艰难下行。
约莫一炷香后,通道尽头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和潺潺的流水声。四人小心翼翼靠近,发现通道连接着一个巨大的地下石窟。石窟中央,竟然有一条散发着淡淡荧光的地下河缓缓流淌!河水不是常见的颜色,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如同稀释了血液般的淡粉色,水汽中弥漫着浓郁的药香和精纯的能量波动!
“这是……‘血髓地乳’?!如此庞大的灵河!”韩立失声惊呼,眼中露出贪婪之色。血髓地乳是淬炼肉身、滋养神魂的极品灵液,一滴难求!
但林昊的推演之足却传来了强烈的预警!这河水看似灵秀,却蕴含着一股极其隐晦的邪异吞噬之力!
“不对!这河水被污染了!里面有东西!”林昊厉声阻止想要靠近的韩立。
就在这时,河水突然剧烈翻涌!数十条半透明、形如水蛭、却长着密密麻麻利齿的诡异生物从河中跃出,发出刺耳的嘶鸣,如同箭矢般射向四人!它们的气息阴冷粘稠,足以吞噬筑基修士的灵力和气血!
“小心!”影舞短刃挥舞,化作一片刀幕,将射来的怪虫斩碎,虫尸落地化作一滩腥臭的脓水。苏星河也勉强撑起光暗屏障抵挡。
林昊目光一凝,发现河对岸的石壁上,有一个被藤蔓遮掩的洞口,洞口边缘镶嵌着几块散发着空间波动的晶石,似乎是一个小型的传送阵!而星钥碎片正对那个洞口发出强烈的召唤!
“过河!对面有出口!”林昊当机立断。但如何渡过这诡异的血髓河?
“用这个!”影舞从储物袋中取出几枚刻画着浮空符文的骨片,精准地射向河面几个凸起的石块。骨片亮起微光,暂时形成几个落脚点。
“走!”林昊率先跃出,脚尖在骨片上一点,借力飞向对岸。苏星河和影舞紧随其后。韩立犹豫了一下,也咬牙跟上。
然而,就在韩立跃到河中央时,异变突生!
河底猛地探出数条粗大的、由河水凝聚而成的触手,闪电般卷向韩立!同时,河中浮现出一张由无数怪虫组成的、巨大而扭曲的人脸,发出无声的咆哮!
“救我!”韩立魂飞魄散!
“星河!”林昊急喝!
苏星河咬牙,不顾伤势,光暗之力化作锁链,缠住韩立,奋力一拉!影舞的短刃也斩向触手!
“噗!”触手被斩断,但又迅速凝聚!韩立被拉回一半,却被另一条触手缠住了脚踝,向河底拖去!
“不!”韩立绝望惨叫。
千钧一发之际,林昊眼中厉色一闪,将星钥碎片对准河中的怪虫人脸,混沌仙元疯狂注入!
“星辰净化!”
星钥碎片爆发出璀璨的圣洁星辉,如同阳光融雪,照射在怪虫人脸和触手上!
“嗤——!!!”
怪虫人脸发出凄厉的尖啸,瞬间溃散!触手也如同遇到克星般缩回河底!河水的淡粉色都黯淡了几分!
韩立趁机被拉上岸,瘫软在地,裤腿已被腐蚀出几个大洞,吓得面无人色。
“这河水……是被人为改造的养蛊之地!用灵液滋养邪物!”林昊心有余悸。玄冥的手段,果然歹毒!
四人不敢停留,迅速钻入对岸的洞口。洞口后是一条短促的向上的石阶,尽头是一扇虚掩着的、刻满封印符文的玄冰大门。门缝中,透出更加浓郁的药味、强大的能量波动以及……一种令人心悸的、仿佛洪荒巨兽苏醒般的威压!
门后,就是秘炼室的核心!
而头顶上方,煞妖的咆哮和战斗的轰鸣达到了顶点!甚至能听到冰层碎裂、宫殿坍塌的巨响!玄冰殿,似乎快要撑不住了!
“里面……有东西……很可怕……”韩立牙齿打颤。
林昊深吸一口气,将状态调整到最佳。星钥碎片在手中微微发烫,指引着最终的目标。
他轻轻推开了一条门缝。
门后的景象,让四人瞳孔骤缩!
这是一个远比之前血池冰窟更加宏伟、更加诡异的殿堂!殿堂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沸腾着的、散发着七彩氤氲之气的玉池!池中浸泡着各种难以想象的天地灵粹和妖兽晶核!玉池上方,悬浮着一具晶莹剔透的冰棺——正是岩罡的冰棺!
但此刻,冰棺的棺盖已经打开!岩罡的身体漂浮在玉池上方,被无数道七彩的光丝缠绕,如同一个巨大的蚕蛹!一股庞大而混乱、正在不断攀升的气息,正从“蚕蛹”中散发出来!仿佛有什么恐怖的存在即将破茧而出!
玉池旁,一名身穿玄黑色镶金边法袍、面容阴鸷、眼神如同深渊、散发着假丹顶峰恐怖气息的老者,正盘膝而坐,双手结印,引导着玉池的能量灌入“蚕蛹”之中!正是玄冥大长老!
在玄冥身后,还站着两名身穿黑袍、气息深不可测的修士,赫然是血煞宗的那两名金丹长老!他们似乎在与玄冥共同维持着某个阵法,但眼神闪烁,各怀鬼胎。
更让林昊心惊的是,在殿堂的穹顶之上,悬浮着三样东西:一颗不断搏动的、散发着混沌气息的暗红色肉瘤(与煞妖岩罡胸口那个同源);一块残缺的、布满了裂缝的暗金色令牌碎片(气息与星钥类似,但更加古老暴戾);以及……被数根锁魂钉钉在墙壁上、奄奄一息的苗叟!苗叟的残魂正在被强行抽取,化作缕缕青烟,融入那暗红色肉瘤之中!
玄冥,竟然在同时进行着三种可怕的仪式:用岩罡的肉身和无数灵粹炼制更强的“战傀”!用苗叟的残魂和那诡异肉瘤滋养着什么!并且,似乎还在图谋那块暗金色令牌碎片!
“终于……来了。”玄冥缓缓睁开双眼,目光如同毒蛇般锁定在门缝后的林昊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一切尽在掌握中的弧度,“本座等你们很久了。混沌之子……以及,星钥碎片。”
中计了!这是一个陷阱!玄冥早就料到他们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