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殿残留意念的冲击如潮水般退去,山谷中死寂得可怕,只有乳白色溪流潺潺的水声,衬得夜色更加深沉。林昊三人瘫坐在临时庇护所的阴影里,剧烈喘息,冷汗浸透了衣衫,神魂的震荡感久久不散。刚才那短暂却恐怖的记忆碎片洪流,让他们窥见了上古一角的惨烈,也带来了更深的寒意。
“那画面里的魔影……比玄冥、比黑冰台的气息……可怕太多了……”苏星河声音发颤,光暗之力本能地收缩,仿佛想驱散那无形的恐惧。巡天司的敌人,竟是如此存在?
影舞沉默地擦拭着短刃,指尖微微发白。刺客的直觉告诉她,刚才的意念爆发,绝非好事。那如同在死寂的黑暗中点燃了一簇火苗,必然会吸引来某些东西。
林昊紧握着已恢复平静的星钥碎片,碎片传来一丝温顺的暖意,仿佛在安抚,又像是在催促。他望向黑暗中如同巨兽匍匐的古殿轮廓,眼神凝重至极。推演之足传来的危机感并未随着意念冲击的消失而减弱,反而如同拉满的弓弦,越来越紧。来自山谷之外,来自荒原的深处。
“刚才的动静可能引来了麻烦。”林昊压低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我们不能等到天亮了。必须立刻进入古殿,或者……离开这里。”
进入古殿,面对未知的禁制和残留的危险;离开山谷,则要再次面对危机四伏的荒原和可能已被惊动的掠食者。进退两难。
“古殿……或许是唯一的生路。”影舞清冷开口,短刃指向古殿方向,“外面的东西,可能不敢靠近这里。”她敏锐地察觉到,古殿残留的威压,对荒原生物有种天然的震慑。
林昊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影舞的判断很有道理。这座古殿曾是巡天司的据点,即便残破,余威犹存。而且,星钥的共鸣指向殿内,那里可能有他们急需的线索、资源,甚至是离开这片荒原的方法。
“走!趁现在!”林昊当机立断,强撑着站起身。伤势在灵溪水和短暂调息下稳定了一些,但远未恢复。苏星河和影舞也咬牙站起,三人眼中都带着决绝。
他们熄灭了一切可能的光源,借着溪流微光和暗红天幕,如同三道幽灵,悄无声息地朝着古殿石门摸去。
越靠近古殿,那股苍凉死寂的气息越浓。石门高达三丈,由不知名的暗青色金属混合巨石铸成,布满了深深的爪痕和能量灼烧的印记,诉说着曾经的惨烈战斗。石门虚掩着,留有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里面漆黑一片,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
站在石门前,推演之足传来的危机感达到了顶点!门后不仅有残破的禁制,似乎还有……某种沉睡的气息?
“我先进。”影舞低语,身影一晃,已融入石门旁的阴影中,仔细感知片刻后,才如同流水般滑入了门缝,瞬间被黑暗吞没。
林昊和苏星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等待着。
片刻后,影舞的声音细微传来:“安全……暂时。禁制大部分已失效,但不要触碰任何东西。里面有……东西。”
林昊和苏星河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一前一后,侧身挤进了石门。
一股混合着尘埃、金属锈蚀和淡淡血腥的陈旧气息扑面而来。门后是一个极其宽敞的大殿,内部空间比外面看起来大得多,显然是运用了空间拓展阵法,但阵法也已残破,导致空间结构有些不稳定,时而扭曲。大殿内一片狼藉,巨大的石柱倒塌,地面布满深坑,墙壁上残留着早已干涸发黑的血迹和激烈的法术对轰痕迹。
微弱的光源来自大殿穹顶。穹顶已然半塌,露出暗红色的天空,但残存的部分,镶嵌着无数颗早已失去光泽的宝石,排列成浩瀚的星辰图谱!虽然大部分星辰黯淡,但仍有少数几颗,散发着极其微弱、却纯净无比的星辉,照亮了下方的景象。星辉与林昊手中的碎片隐隐呼应。
“这是……巡天司的星殿?”苏星河仰头,震撼地看着那残破的星图穹顶。
林昊的目光则被大殿中央的景象吸引。那里有一个高出地面的圆形祭坛,祭坛由白玉般的石材砌成,此刻却布满裂纹,中心处有一个凹槽,形状与星钥碎片完美契合。祭坛周围,散落着几具早已化为白骨的尸骸,尸骸保持着战斗或守护的姿态,衣物早已风化,但身旁残破的法器依旧散发着微弱的灵光,显示着主人生前的不凡。
而在祭坛后方,靠墙的位置,有一具与众不同的尸骸。它并非人形,更像是一具体型庞大的妖兽骨骸,但骨骼晶莹如玉,头生独角,即便死去万载,依旧散发着淡淡的威压。骨骸心口位置,插着一柄断裂的、布满锈迹的青铜短戟。
“那是……巡天卫的坐骑?还是……敌人?”影舞出现在那具骨骸旁,短刃警惕。
林昊走到祭坛旁,看着那个凹槽,又看了看手中的星钥碎片。共鸣感正是来源于此。
“要试试吗?”苏星河问道。
林昊犹豫了。放入碎片,可能会激活某种机制,可能是传承,也可能是……陷阱。而且,刚才推演之足感应到的那丝沉睡气息,似乎就来源于祭坛下方?
就在这时!
“嗷吼——!!!”
“嘶嘶——!!!”
山谷外,突然传来了密集而凶戾的兽吼声!由远及近,迅速朝着山谷方向用来!地面开始微微震动!
“它们来了!很多!”影舞脸色一变,闪身到殿门缝隙处向外望去,只见山谷入口处,不知何时已聚集了数十双猩红的眼睛!各种各样的荒原妖兽,被之前的星光和意念吸引,汇聚而来!其中几头的气息,甚至达到了筑基后期!
古殿的震慑,在绝对的数量和贪婪面前,似乎正在减弱!
“没时间犹豫了!”林昊眼神一厉,猛地将星钥碎片按入了祭坛凹槽!
“嗡——!”
碎片放入的瞬间,祭坛上那些裂纹骤然亮起柔和的银光!整个祭坛轻微震动起来!穹顶上,那几颗仍在发光的星辰猛地亮了一下,投下几道清晰的星辉光柱,照射在祭坛上!
祭坛表面的尘埃和污垢在星辉下迅速消散,露出了下面刻画的、复杂到极点的星图脉络!这星图与穹顶的星图相互呼应,但更加精细,而且……是动态的!星光在脉络中缓缓流淌,最终汇聚向祭坛中心。
更令人震惊的是,随着星力注入,祭坛中心缓缓升起了一个小小的石台,石台上,悬浮着一枚鸽卵大小、残缺了一角的暗金色令牌虚影!令牌上刻着古老的文字和星辰图案,气息与星钥同源,却更加古老、更加威严!
“巡天令?!”林昊脑海中闪过一个名字。
同时,一股信息流顺着星力涌入林昊的识海——残缺的星图路径、几个闪烁的坐标点、以及一段模糊的警告:“……魔灾再临……传承不绝……持令者……速往‘星陨之地’……”
信息残缺不全,却包含了巨大的信息量!
然而,还不等林昊细想——
“咔嚓!”
祭坛下方,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碎裂声!那股沉睡的气息,苏醒了!并且带着一股暴戾、饥饿的意念,锁定了祭坛上的星钥碎片和林昊三人!
“不好!祭坛下面镇压着东西!”影舞厉声示警!
与此同时——
“轰隆!!!”
古殿那半掩的石门,被一股巨力猛地撞开!几头体型庞大、眼中闪烁着贪婪红光的狼形妖兽,咆哮着冲了进来!更多的兽影拥挤在门口!
内有未知凶物苏醒,外有妖兽群围攻!真正的绝境!
“守住殿门!”林昊怒吼,混沌仙元爆发,一拳将冲在最前的妖狼轰飞!苏星河光暗之力化作屏障,暂时挡住门口。影舞则身影连闪,短刃带起道道血光,击杀试图从侧面突入的妖兽。
但妖兽数量太多,而且,祭坛下的那个东西……要出来了!
祭坛的震动越来越剧烈,裂纹中开始渗出黑色的、带着腐蚀性的雾气!一声低沉、沙哑、充满无尽怨毒的嘶吼,从地底传来!
星钥碎片提供的,究竟是生路,还是打开了更恐怖的潘多拉魔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