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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在爱里刻下年轮 > 第338封 鼓胀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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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波妞;

六点半的晨光,刚漫过阳台栏杆,楼下就飘来一阵脆生生的笑。

是小区里的小学晨练时刻,孩子们排队跑过香樟道的声音,混着“一二一”的口令,像撒了一把珍珠在空气里滚。

我趴在飘窗上往下看,穿蓝白校服的小身影们挤挤挨挨。

有个扎羊角辫的姑娘突然挣脱队伍,去追被风吹跑的红领巾,引得带队老师在后面喊,笑声炸成一团,连香樟叶都跟着簌簌晃。

“看什么呢?”

你端着两碗豆浆走过来,瓷碗碰在一起的轻响,刚好和楼下的笑声,撞了个满怀。

你顺着我的目光往下瞅,指尖在我后颈轻轻蹭了蹭——那是你总做的动作,说“头发乱了”,其实是怕我趴久了脖子酸。

“这帮孩子,比闹钟还准。”

你笑着喝了一口豆浆,热气在你鼻尖凝成小水珠,“昨天我去物业交水电费,看见校门口的黑板上写着‘今日春分,宜播种’,字歪歪扭扭的,比咱们公司的公告栏有人情味。”

我转身时,瞥见你手里还捏着一个牛皮纸信封。

是上周去教育局拿的入学政策宣传单,边角被你折得整整齐齐,上面用红笔圈着“户籍迁入满一年可入学”,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箭头,指向九月的日期。

“你看这香樟树,”你突然指着楼下那排树说,树干上还留着去年台风刮出的疤痕,却新抽出不少嫩绿的芽,“刚搬来时我量过,最粗的那棵才合抱粗,现在你看,够这帮孩子躲猫猫了。”

晨光从纱窗漏进来,在你手背上投下细碎的格纹。你突然低头,下巴抵着我的发顶,声音轻得像怕惊飞了什么:

“以后,咱们的孩子,也能在这里跑。”

我愣了愣,看你眼里盛着的晨光,比窗外的还要亮。

“早上背着小书包,校服上别着小红花,说不定也会追红领巾,被老师喊着跑。”

你伸手比了个小小的高度,“刚到我膝盖那么高的时候,就让他去学种树,学校后面不是有片空地吗?老校长说要搞个‘成长林’,每个孩子种一棵树,树牌上写名字和入学年份。”

“你怎么知道是‘他’?”我笑着戳你胳膊,“万一梳羊角辫呢?”

你把我揽得更紧些,豆浆碗的温度透过布料渗过来,暖得人心里发涨。

你声音里裹着一点不好意思的憨:

“都行。梳羊角辫就教她扎风筝,去年在老街买的那只蝴蝶风筝,还在储藏室呢,竹骨是老艺人削的,说‘能飞过三层楼’;是小子就带他去看木匠铺,让老掌柜教他刨木头,你忘啦?上次老掌柜说‘男孩子得摸过木头,才知道什么是实在’。”

楼下的晨练队伍散了,孩子们涌进教学楼。

走廊里传来朗朗的读书声,“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念得七零八落,却比任何朗诵会都动听。

你突然拉着我往客厅走,从书架最底层,翻出一个铁盒子——

是我们刚恋爱时攒的“梦想储蓄罐”,硬币早就被拿去换了创业启动资金,现在装着一些旧票据:

第一张电影票根,第一笔稿费汇款单,还有一张皱巴巴的租房合同,上面的地址是城中村那个漏雨的铁皮房。

“你看这合同,”你指着房东写的“水电费自理”,字迹潦草得像爬满蚂蚁,“那时候咱们总说,什么时候能在阳台上晒太阳喝豆浆,不用听隔壁打麻将的声音。”

你又拿出一张照片,是去年拍的新家阳台,茉莉开得正盛,你蹲在花池边施肥,笑得眼睛都没了,“现在不仅有阳台,还有孩子的学校,你说是不是像做梦?”

我突然想起铁皮房的那个冬天。

雨下得特别大,窗户糊的塑料布被冻得硬邦邦,你蹲在地上给我煮面条,说“等以后有了家,就装地暖,让你光脚在地板上跑”。

当时我看着你呵出的白气,觉得“家”是很遥远的词,远得像窗玻璃上凝结的水雾,好看,却碰不得。

可此刻,你正用指尖在我手心里画孩子的笑脸,“入学通知书要自己填名字,用毛笔写,老掌柜说‘笔锋稳了,日子才稳’”。

我突然懂了,所谓安稳,从不是凭空掉下来的童话,是两个人踩着泥泞往前走时,心里始终亮着的那盏灯——

知道前面有香樟树,有晨读声,有个扎羊角辫或追风筝的身影,在等着我们。

晨跑回来时,你正蹲在阳台摆弄那盆薄荷。

露水打湿了你的袖口,你却浑然不觉,指尖捏着小镊子,小心翼翼把黄叶掐掉。

“想起咱们租铁皮房那会儿了吗?”你突然说,手里的镊子轻轻敲了敲花盆沿,“每天早上被隔壁包子铺的蒸笼声吵醒,你总说‘等有了自己的阳台,要种满薄荷和迷迭香’。”

你转头时,阳光刚好落在你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现在不仅有阳台,楼下还有这么多活蹦乱跳的声音,像不像……生活在给咱们递信号?”

我想起上周去花市,你蹲在卖鸟笼的摊子前,就挪不动脚。

竹编的鸟笼挂在竹竿上,风一吹轻轻晃,笼里那只画眉扑腾着翅膀,叫得脆生生的,尾音拖得老长,像在跟隔壁笼子的绣眼对歌。

你手指敲着笼沿,跟摊主讨价还价的声音都带着笑:

“这鸟儿通人性吧?你看它冲我歪头呢。”

我站在旁边踢你的鞋跟:

“买这玩意儿干嘛?天天得喂食换水,麻烦死了。”

你却回头,眼里闪着光,像落了把碎星子:

“以后养着啊,天不亮就叫咱们起床,比手机闹钟有劲儿多了。你写稿累了,它还能给你唱两段,比听音乐新鲜。”

我当时笑你老气横秋,说“现在谁还养鸟啊”,你也不恼,只是摸了摸鸟笼的竹篾,说“老法子有老法子的好,踏实”。

此刻,看你蹲在阳台侍弄薄荷,指尖拂过叶片上的露珠,那些水珠滚来滚去,映着晨光,亮得像撒了一把碎钻。

我突然就懂了,你说的“以后”从不是什么宏大的誓言。

是花市摊位前多看的那眼鸟笼,是刚才指着玉兰花苞说“等开花了摘两朵插瓶”,是上周路过文具店,非要买本带锁的日记,说“以后给孩子记成长账”。

这些碎碎的念头,像薄荷叶上的露珠,单独看时,不过是一点转瞬即逝的亮;可凑在一起,就汇成了一片亮晶晶的期待,把日子照得通透又暖和。

风从栏杆缝里钻进来,吹得薄荷叶子沙沙响,真像那只画眉在低低地叫。

你直起身,手里还捏着一片刚掐下来的嫩叶,递到我鼻尖:

“闻闻,醒神吧?等鸟笼买回来了,就让它站在这薄荷旁边,鸟叫混着草香,想想都舒坦。”

阳光落在你笑起来的梨涡里,我突然觉得,那些关于“以后”的零碎念想,早就在不知不觉中,长成了片浓密的绿,把心填得满满当当的。

你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摊开手心是一颗圆滚滚的鹅卵石,青灰色的,上面被你用马克笔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昨天在江边捡的,”你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你看这纹路,像不像咱们第一次去爬山时,你摔在石头上蹭破的裤子补丁?”

我接过石头,冰凉的触感从指尖漫上来。

那天,你背着我走了三公里山路,汗湿透了t恤,却还笑说“就当提前练体力了”。

那时的我们,连下个月的房租都要算着花,却敢在山顶对着云海喊“以后要住能看见星星的房子”。

“你看那棵玉兰树,”你指着楼下花坛,光秃秃的枝桠上鼓着几个花苞,“上周还只有指甲盖大,今天就这么鼓了。”

你忽然握住我的手,掌心的温度混着薄荷的清香,“生活好像就是这样,不用急着结果,慢慢长,该有的总会有。就像这些孩子的笑声,以前觉得是噪音,现在听着,倒像是在给咱们的日子伴奏。”

学校的课间操音乐突然炸响时,我正趴在栏杆上数香樟树上的鸟窝。

电子琴的音色跑调跑得厉害,“一二三四”的口令被风吹得歪歪扭扭,可那群孩子愣是踩得有模有样,胖墩的肚子跟着节奏颠,羊角辫的红绸带飞成了小火焰,连站在队尾的老师都忍不住跟着晃胳膊。

我后腰突然贴上一片温热,你胳膊环过来时带起阵风,混着刚晒过的衬衫香。下巴搁在我发顶,轻轻蹭了蹭。

“你听这音乐,”你声音裹在风里,软得能掐出蜜来,“跑调,跑得跟咱俩第一次唱卡拉oK,可就是让人想运动。”

我刚要回头,你手指在我腰侧轻轻捏了捏,掌心的温度透过薄毛衣渗进来,把春寒都烘成了暖雾。

“等樱花开了,”你忽然说,气息拂过我耳廓,“把阳台那对藤椅搬出来,我泡今年的新茶,你拿一本闲书,就听楼下这帮小家伙的喧闹。”

你顿了顿,指尖在我衣角打了个小结:

“他们跳操,咱晒太阳,累了就眯会儿,醒了就看云怎么飘。比电影院里黑黢黢的强多了——那里的笑声是装的,这儿的是从心里蹦出来的,带着汗味呢。”

风卷着孩子们的喊叫声漫上来。

有个男孩扯着嗓子喊“老师!他踩我鞋!”,紧接着是一阵更响的笑。

你把脸埋在我颈窝,呼吸轻轻扫过皮肤:

“你说,等咱们有了小不点,会不会也这样?在楼下跟人抢跳绳,回来一身泥,却举着一颗糖说‘妈妈你吃’。”

我攥着栏杆的手指突然软了,低头看见你手背的青筋,想起去年冬天你加班到凌晨,回来时手冻得通红,却举着一支说“路过便利店看见的,草莓味的”。

原来,那些藏在琐碎里的暖,早像藤椅的纹路一样,一圈圈缠满了日子。

“藤椅的坐垫,该换了,”我反手摸到你手背,把冰凉的指尖塞进你掌心,“上次看见老布店有蓝印花布,买两块回来,你缝——你针线活比我强。”

你在我颈窝蹭出个笑:“行啊,缝成两只小老虎,咱们就当坐在老虎背上看孩子。”

楼下的音乐换到了《让我们荡起双桨》,跑调的旋律里,有孩子唱“小船儿轻轻,飘荡在水中”,跑调得让人心头发软。

阳光穿过你发梢,在我手背上投下细碎的金斑。

最烈的期待,从不是什么豪言壮语,是你靠在我背上的重量,是藤椅旁的新茶,是跑调的歌里藏着的、慢慢发芽的日子。

就像此刻,风里全是春天的味道,混着你的气息,让人想把时间揪着不许走,就这么站到地老天荒。

我转头时,看见你鬓角有一根白头发,像初春刚冒头的新雪。我伸手去拔,你却躲开,笑着说“别拔,这是日子给我的勋章”。

阳光穿过薄荷叶子,那些光斑里,好像藏着无数个“以后”——

也许是窗台多了一只打呼噜的猫,也许是你蹲在地上教谁认薄荷和迷迭香的区别,也许只是像现在这样,听着楼下的笑声,手里捏着一颗画着笑脸的石头,就觉得心被填得满满的。

最好的时光,从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是这些慢慢冒头的期待,像玉兰花苞一样,悄悄鼓胀着,带着股子踏实的甜。

风从栏杆外钻进来,卷着楼下卖糖葫芦的吆喝声。

你突然拽着我往客厅跑,手里还攥着那盆薄荷:

“快,列个清单!我先说——阳台得拓出去半米,砌个小花池,种你喜欢的月季,再搭个葡萄架,夏天能遮凉,秋天摘葡萄酿酒。”

“我要在厨房装个大窗台,”我抢着说,“早上煎蛋时,能看见孩子们背着书包往学校跑。”

你从抽屉里翻出纸笔,笔尖在纸上沙沙响:

“还要买一张能躺三个人的沙发,冬天裹着同一条毯子看老电影,脚边蜷着只懒猫。

对了,得给猫起个名,叫‘慢慢’吧,让它陪着咱们慢慢过日子。”

“还要在书房墙上钉一块大木板,”我凑过去看你写的字,笔画都带着笑,“谁考了满分就贴一颗红星,谁犯了错就画个小月亮——等木板贴满了,咱们就换一块更大的。”

你突然停了笔,抬头望着窗外的云:

“等孩子再大点,带他去爬咱们当年爬过的那座山。在山顶给他讲爸妈年轻时的故事,告诉他,当年你怎么把我从半山腰拽上来的,我怎么把最后半块巧克力塞给你吃的。”

“还要教他认星星,”我补充道,“告诉他哪颗是北极星,哪颗是启明星,就像当年爷爷教你那样。”

你把清单折成小方块,塞进我口袋里,掌心的温度烫得人心里发暖:

“你说,等咱们老了,坐在葡萄架下,看小的们追着‘慢慢’跑,会不会想起今天?”

楼下的孩子们还在笑,卖糖葫芦的吆喝声远了,又有新的叫卖声近了。

我望着你眼里的憧憬,像望着漫山遍野的花骨朵,每一个都憋着劲儿要在春天里炸开。

我突然觉得,那些写在纸上的期待,早就在心里发了芽,正顺着血管往四肢百骸钻,连指尖都带着甜丝丝的胀意——

其实,对未来的盼头,从不是虚无缥缈的风,是你我手里攥着的清单,是阳台即将拓出的半米,是葡萄架下还没酿的酒,是那个连名字都还没起的孩子,和他(她)将来要扎的羊角辫、要爬的树、要认识的每一颗星星。

这些鼓胀的期待,早就在时光里扎了根,只等某天,就顺着阳光往上蹿,长成一片遮天蔽日的浓荫,把日子捂得暖暖的,稠稠的,像刚熬好的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