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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亲王府的清晨浸在寒雾里,柴房废墟前围满了下人,人人面色凝重。李卫挤在最前面,目光死死盯着灰烬中那具蜷缩的焦黑尸体,还有旁边那把烧得变了形的折扇——那是他先前特意寻来的湘妃竹扇骨,邬先生还亲手在扇面上画了墨竹,说“见竹如见心”。

他的手控制不住地发抖,指尖碰了碰尸体旁半块焦黑的玉佩,上面模糊的“邬”字像针一样扎进眼里。“怎么会……”李卫喉咙发紧,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前日邬先生还跟我交代,让我盯着顺天府的动静,怎么就……”

旁边的老管家叹了口气,声音带着颤:“顺天府的人刚来看过,说八成是邬先生畏罪,先伤了自己,再放的火……”

“畏罪?”李卫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连指甲都嵌进了掌心。他想起昨日顺天府查封京郊百草堂时,自己火急火燎跑回府报给邬先生,对方当时只淡淡说了句“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如今想来,那平静背后竟藏着这么大的事!可他怎么也不愿相信,那个平日里运筹帷幄、连跟下人说话都带着几分温雅的邬先生,会以这样惨烈的方式了结自己。

人群里的窃窃私语像潮水般涌来,“听说邬先生贪了府里不少银子,还私藏了王爷的字画”“说不定是帮王爷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怕被查出来才自焚的”,每句话都像刀子一样割在李卫心上。他猛地转身,掀翻了旁边摆着清扫工具的矮桌,木盆摔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响,惊得众人瞬间噤声。

“闭嘴!”李卫的吼声在寒雾里炸开,眼眶通红,“邬先生在府里多年,除了月钱分文未多拿,连王爷赏的银子都常接济府里的老仆!再敢乱嚼舌根,仔细你们的舌头!”

吼声穿透庭院,惊动了书房里的胤禛。此刻的书房,烛火已燃到尽头,晨光从窗缝里挤进来,在地上投下细长的光斑,却照不亮满室的阴霾。胤禛坐在楠木椅上,面前摆着两样东西:一份是热河行宫送来的传召文书,朱批“即刻赴热河议事”的字迹力透纸背;另一份是顺天府刚递来的“邬思道畏罪自焚”初步通报,寥寥数语写着“查得雍王府幕僚邬思道涉京郊药坊案,于府中柴房自焚身亡,尸体待进一步查验”。

他指尖摩挲着传召文书的边缘,脸上没有丝毫慌乱。邬思道的“死”虽突然,甚至带着几分诡异,但此事本就与他无直接牵扯——邬思道是幕僚,而非他的私臣,对方的行为最多算“幕僚越权”,真正让他上心的,是如何向皇阿玛解释“毙鹰事件”的来龙去脉。毕竟,传召文书来得如此急切,绝非为了一个死去的幕僚,而是为了那只被喂了药的海东青。

“王爷,顺天府府尹亲自到府门口了,说要面见您,核对邬先生在府中的日常行踪和往来账目。”管家躬身进来,头埋得极低,声音低得像蚊子叫。

胤禛抬眼,目光平静无波:“让他进来。如实说即可,不必隐瞒,也不必添油加醋。”他心里清楚,邬思道的事只是插曲,皇阿玛召他去热河,核心是为了海东青——按路程算,王忠带着鹰早该到了热河,皇阿玛定已知道鹰出了问题,甚至可能查到了药丸的线索,此刻若在邬思道的事上遮遮掩掩,反而会落人口实。

管家应声退下,书房里又恢复了寂静。胤禛站起身,走到墙边悬挂的《京畿地形图》前,指尖落在“顺和庄”的位置,那里正是王忠给鹰喂药的地方。他闭上眼,在脑海里反复梳理“毙鹰事件”的脉络:从王忠在“倚红楼”漏风说要送鹰,到李卫化名“李三”设局收买,再到邬思道私下找药坊配药、王忠在顺和庄喂药……每一步都有迹可循,却也都能理清边界。

他必须在皇阿玛面前说清三个关键点:其一,李卫设局是“私下揣摩圣意”,以为能帮他“挫败胤禩的孝心造势”,并非受他指令;其二,邬思道配药是“幕僚越权”,他虽知情,却未阻止,是“管束不力”;其三,他从未想过要“陷害胤禩”,最初的想法只是“让胤禩献鹰不成”,而非借鹰给胤禩扣上“不敬君父”的罪名;其四,这次他要靠自己,把他一直以来胸中对于治理天下的韬略都说出来,让皇阿玛知道他才是那个值得托付的人!

理清思路时,门外传来李卫的脚步声。他推门进来,眼眶依旧泛红,却已收敛了激动,躬身道:“主子,顺天府的人在正厅等着,属下已让账房把邬先生的账目整理好了,全是清白的。只是……”

“只是什么?”胤禛回头看他。

“只是邬先生的事,会不会影响您去热河?”李卫的声音带着几分担忧,“要不要属下再去查查柴房的灰烬,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比如……比如有没有外人进入的痕迹?”

胤禛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不必查了。”他走到书桌前,拿起笔,在一张空白纸上写下“毙鹰事件”四个字,“顺天府已有定论,再多查也无益,反而会让局面更乱。你现在去办两件事:一是把王忠离京前的状态、在‘倚红楼’赌钱的细节、收银子时的犹豫,都整理成一份详细文书,越具体越好,尤其是要写明‘王忠是因赌债和老娘治病的银子才答应喂药’;二是备车,让马夫把最好的那匹乌骓马牵出来,明日一早,咱们就去热河。”

李卫愣住了,他没想到主子此刻不仅不慌,还能如此清晰地把重心放在“毙鹰事件”上。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躬身应道:“是,属下这就去办!保证把王忠的事写得明明白白,绝不让人误会是主子您指使的!”

待李卫离开,胤禛重新坐回椅上,拿起笔,在“毙鹰事件”下面逐一列出关键节点:“王忠漏风(可证非刻意设计)”“李卫设局(可证私下行动)”“邬思道配药(可证幕僚越权)”“王忠喂药(可证因贪念驱动)”,每个节点后面都标注了“可对证之人”——比如“倚红楼”的酒保、赌桌旁的其他赌客、王忠在京郊的老娘,确保每一句话都有迹可循。

他心里清楚,皇阿玛最忌“皇子结党营私、算计兄弟”,自己必须撇清“主动谋划”的嫌疑,同时展现出“知情不报、管束不力”的愧疚——承认自己有“争储之心”,却否认自己用“卑劣手段”,这样才能平息皇阿玛的怒火,守住自己多年经营的“务实、无争”形象。

书房的烛火重新点燃,一直燃到深夜。胤禛反复修改着说辞,删掉了所有可能显得“狡辩”的表述,只留下坦诚的陈述和适度的愧疚。窗外的寒雾渐渐散去,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他专注的侧脸上。他知道,明日去热河,等待自己的或许是一场风暴,但他并不畏惧——邬思道的事只是意外,真正的考验,是如何在皇阿玛面前,把“毙鹰事件”的责任厘清,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雍亲王府的大门缓缓打开。胤禛身着素色锦袍,带着李卫和简单的行装,登上了前往热河的马车。马车驶离王府时,他掀开车帘,望了一眼晨光中的府邸,眼中没有丝毫犹豫。这场因海东青而起的风波,终究要在热河画上一个句号,而他,必须亲自去面对,向皇阿玛交出一份清晰、坦诚的“答卷”。

(邬思道还没有下课……即使是顶尖谋士,处于劣势所做出的判断跟优势局是不一样的,优势在我(老谋深算),优势在敌(狠绝果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