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改了口。
“姐,你想想,要是他真有钱还债,早就该回来找你和大麦小麦了,怎么会一声不吭?”
她本想说出楚慕麟告诉她的真相。
那男人早已烂赌成性,欠下无数债务,根本不可能有能力偿还这笔钱。
可她终究没说。
“也许……他不知道咱们搬家了?”
蒋瑶还在替他找理由。
蒋枣枣心里叹了口气。
以前她说自己是恋爱脑。
现在看来,真正陷在旧情里不肯出来的,是姐。
都过去那么多年了,竟然还信他会回头?
那个曾经把她们推向深渊的男人……
姐姐却还在为他辩解。
她突然想起刚才的事。
楚慕麟带她吃饭时的细心,送她来这里的果断。
对啊……
自己变了很多,楚慕麟却还是那样信她、护她。
为什么?
蒋瑶站在原地,指尖微微发颤。
她无法理解,为何自己辛苦积攒的那笔钱,会在一夜之间被悄然还清。
这笔债务压在她心头许久。
她本打算咬牙坚持,慢慢偿还。
可如今,竟有人替她提前结清了。
这时,楚慕麟推门进来,轻喊了声:“姐。”
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长袖衬衫,袖口随意挽到手肘。
门在他身后轻轻合拢,发出细微的咔哒声。
蒋瑶一时间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接。
她甚至不敢抬头去看楚慕麟的脸,。
蒋枣枣回过神,抬眼看他:“阿慕,这笔钱……是你还的?”
她目光紧紧锁在他脸上,不愿错过一丝神情的变化。
在她认识的人里,谁会不求回报地替蒋瑶还债?
“我不想你操心。”
可正是这份云淡风轻,才更让人心头一震。
蒋枣枣嘟嘴。
“那你干嘛不跟我说一声?”
她微微皱眉,语气里带着些许埋怨。
她习惯了和他分享一切。
哪怕是一根糖葫芦也会掰一半递过去。
可这一次,他竟独自承担了这么重的事。
“小事而已。”
他耸了耸肩,嘴角微扬。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一晚他亲自去银行,拿着现金支票办理手续时,心里的沉重。
对楚慕麟来说,确实只是小事。
以他的家境,这笔钱不过是一次寻常消费。
连他账户余额的零头都不到。
可在蒋瑶眼中,那是她半生的屈辱。
蒋瑶在旁听得清清楚楚,脸上的表情一僵,先是失落,接着又涌上一股暖意。
“楚总……”
她本以为自己孤苦无依。
谁料在这最窘迫的时刻,竟有人不动声色地为她撑起一片天。
“姐,别这么客气,叫我名字就行。”
楚慕麟直接打断她,语气平和。
“这钱,真不值一提。就算我没动手,枣枣迟早也会替你还。我只是抢先一步罢了。”
他知道蒋枣枣的性子。
若是得知姐姐的困境,绝不会袖手旁观。
而他,只是不愿看她为难。
蒋瑶鼻子一酸,声音都轻了。
“慕麟,谢谢你。”
她低下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湿润的眼角。
从蒋瑶家出来,蒋枣枣先去冲了澡。
热水从头顶倾泻而下,洗去了白日的疲惫。
她靠在浴室的墙上,闭着眼睛。
等楚慕麟回家,她已经躺平睡着了。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床头小灯,昏黄的光晕洒在她微蹙的眉间。
他轻手轻脚走过去,想给她盖被子,手刚伸出去。
指尖刚触到被角,便听见床上的人突然翻身。
蒋枣枣猛地坐起来,下床,往外走。
她的动作僵硬,眼神空洞,脚步机械。
楚慕麟眉心一紧。
他知道,这是梦游又发作了。
自从她小时候经历那场家庭变故后,这种状况就断断续续存在。
只是近几年少了许多,没想到今晚又来了。
他跟在她身后半步远。
随时准备接住她可能跌倒的身体。
等她重新躺回床上。
他才上床,却没合眼,怕她半夜再起来。
他侧身望着她安静的睡颜。
夜很静。
只有窗外偶尔传来几声虫鸣。
她昨晚梦了一整夜,全是与哥哥姐姐追着跑、笑闹的画面。
阳光洒在旧院子的青石板上。
她穿着小红鞋,咯噔咯噔地追着哥哥跑。
姐姐在一旁拍手笑,母亲端着一盘刚蒸好的桂花糕从厨房走出来。
梦里甜,可醒过来人像被抽空了。
那种快乐越是真实,醒来时的落差就越是刺骨。
她记得那些笑声,却再也回不到那个家。
她压根不知道,楚慕麟守了她一整晚。
若是知道,她定会红着眼责怪他。
“你怎么不睡?你明天还有会要开!”
可正因为不知道,他才能心安理得地守着她。
吃罢饭,她急着去签租房合同,好让装修队赶紧进场。
她匆匆扒了几口饭,饭粒还粘在嘴角,便抓起包准备出门。
装修的时间表卡得很紧。
耽误一天,开业就得往后推。
下午刚跟装修公司谈完,手机突然响了。
铃声在空荡的办公室里突兀地响起。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是蒋瑶。
“姐,咋了?”
她接起电话,声音还带着些许未散的疲惫。
“枣枣,你能来趟派出所吗?”
蒋瑶的声音有些发抖,背景里还传来孩子的哭闹声。
“姐,你出事了?”
蒋枣枣心头一紧,手心瞬间冒汗。
她脑海中闪过无数可能。
难道她那姐夫真回来了?
“我没事儿,是蒋俊。”
蒋瑶的声音低了下来。
蒋俊?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从模糊的回忆里翻出那个瘦小的身影。
哦,是她那个侄子。
“姐,你别慌,我马上到。”
她骑上电瓶车,一路飙到派出所。
风在耳边呼啸,吹乱了她的刘海。
可她顾不上整理。
红灯亮起,她也只是稍稍减速,便又疾驰而去。
远远就看见蒋瑶牵着大麦小麦,一脸焦虑。
两个孩子缩在妈妈身后,手里抱着书包,眼圈红红的。
派出所门口的灯光惨白。
“姐,到底怎么了?”
蒋枣枣跳下车,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她们面前。
“学校打架。”
蒋瑶老实说。
“挺凶的,两个孩子送医院了。对方要是真要告,孩子怕是要留案底。”
她说着说着,声音哽咽起来。
蒋枣枣皱紧了眉。
她心里翻江倒海,却强压住震惊。
“你先别哭,我去问问清楚。”
她立马拨了楚慕麟的电话。
这种事,有律师在场才稳妥。
不管跟同志谈,还是后面打官司,都得有人把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