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整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小队便再次启程。赤沙祭司提供的“定风符”被小心地分发给每人,云天、沧礁、石熊各持一张,碧丝和白芷共用了两张——毕竟她们并非主战人员。符箓贴在身上,散发出一圈柔和的土黄色光晕,仿佛与脚下的大地产生了某种联系,周围呼啸的风沙似乎真的被隔绝开少许,令人心安不少。
在裘老指派的一名熟悉地形的年轻祭司引导下,一行人离开了绿洲庇护,再次投入死亡之海的滚滚黄沙之中。年轻祭司名叫阿木,话不多,但眼神锐利,对沙漠中的一切了如指掌,总能避开流沙和危险的毒虫巢穴。
越是靠近西北方向的“泣风深渊”,环境变得越发恶劣。风沙不再是漫无目的地飞舞,而是逐渐变得有方向性,如同无数无形的刀片,持续不断地从深渊方向刮来,击打在定风符的光晕上,激起细密的涟漪。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淡淡的、令人不安的腥甜气味,混杂着岩石被侵蚀的粉尘味。
“前面就是‘泣风深渊’的边缘了。”阿木指着前方一道巨大的、仿佛大地被巨斧劈开的黑色裂口,声音在风声中显得有些模糊,“那条隐秘小径的入口,就在裂口向下约三十丈的一处平台上,被一块风化的巨岩遮挡了一半。”
众人凝目望去,只见那深渊宽达数百丈,深不见底,只有漆黑一片和如同鬼哭般的风声从下方源源不断地涌出。深渊边缘的岩石呈现出一种被常年累月风刃切割出的、光滑而狰狞的形态。
如何下去成了第一个难题。罡风太烈,直接攀爬绳索风险极大。
碧丝观察了一下地形和风向,忽然道:“这风虽猛,但似乎有固定的流向。奴家或许可以试着用‘牵丝引’缠住下面那块巨岩,借助风力,像放风筝一样把我们一个个‘送’下去,虽然可能有点……刺激。”
所谓“牵丝引”,是一种极其坚韧且几乎透明的特殊丝线,是碧丝压箱底的宝贝之一。
“有把握吗?”云天看向她。
碧丝嫣然一笑,眼中却带着自信:“总比直接跳下去喂风刃强。况且,这不是还有定风符嘛。石熊大哥最重,第一个下去帮我们稳住锚点,如何?”
石熊拍了拍胸膛:“没问题!俺看那石头够结实!”
方案既定,碧丝从腕间取出一个精巧的银梭,将丝线一端牢牢系在深渊边一块坚固的岩石上,另一端则系在石熊厚重的腰带上。她深吸一口气,计算着风势,看准一个风力稍缓的间隙,猛地将石熊推了出去!
“走你!”
石熊庞大的身躯并未直接坠落,而是在狂暴罡风的吹拂下,如同一个巨大的风筝,划过一道惊险的弧线,朝着下方那处平台荡去!眼看就要撞上岩壁,石熊怒吼一声,巨斧猛地劈入岩壁,稳住身形,同时双脚重重踏在平台上。
“成功了!下一个!”碧丝喊道,再次抛出丝线。
如此往复,沧礁、云天、白芷、阿木依次被“放”了下去。最后碧丝自己则利用丝线,如同灵巧的蜘蛛般,在风中几个飘荡,也轻盈地落到了平台上。整个过程看得人心惊肉跳,尤其是白芷,落地时脸色发白,紧紧抓着云天的胳膊才站稳。
平台并不大,果然如阿木所说,被一块巨大的风化石挡住了一半,后面隐藏着一个黑黢黢的洞口,应该就是那条小径的入口。但此刻,洞口附近盘踞着三只体形异常庞大的沙蝎!它们的甲壳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紫色,尾钩闪烁着幽蓝的光芒,复眼赤红,正暴躁地用巨钳撞击着岩石,显然已经被深渊泄露的阴寒能量所扭曲变异。
“看来守门的还不肯让路。”沧礁冷哼一声,双刀已然在手。
“小心它们的尾钩,看样子毒性不弱。”白芷提醒道,手中已捏住了几根淬毒的银针。
“交给我和沧礁妹子!”石熊主动请缨,巨斧拖地,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率先冲了过去,一记势大力沉的横扫,直接将最前面那只沙蝎砸得一个趔趄。
沧礁身影如鬼魅般闪动,避开另一只沙蝎毒钩的刺击,双刀如同剪刀般交错,精准地切向沙蝎关节处的薄弱点。
碧丝则游走在战场边缘,长鞭不时抽出,干扰沙蝎的行动,或是撒出一些粉末,试图迷惑它们的感知。白芷看准机会,银针疾射,精准地命中沙蝎复眼等脆弱部位。
阿木也没有闲着,他口中念念有词,手中骨杖顿地,平台上的沙粒仿佛活了过来,缠绕住沙蝎的节肢,虽然无法完全禁锢,却也大大限制了它们的移动。
战斗激烈但短暂。在众人的配合下,三只变异沙蝎很快被解决。但它们临死前发出的尖锐嘶鸣,似乎引来了深渊下方更多、更密集的窸窣声响,令人头皮发麻。
“快进通道!”云天果断下令。
众人迅速钻入那狭窄的通道。通道内部显然经过人工开凿,但已被风沙侵蚀得厉害,到处是落石和裂缝,罡风从裂缝中钻入,发出凄厉的呼啸。
通道一路向下,曲折蜿蜒。越往下走,那股阴冷的、令人不适的气息就越发浓郁。定风符的光晕在持续不断的罡风和阴冷气息的双重侵蚀下,也开始明显黯淡起来。
“这鬼地方,真是寸步难行。”碧丝抱怨道,小心地避开一道从头顶裂缝吹下的风刃,那风刃竟将她一缕发丝直接切断。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石熊猛地停下脚步,低吼道:“前面有光!还有声音!”
众人立刻戒备。小心翼翼地摸上前,发现通道在此处拐了一个急弯,拐角后隐约传来闪烁的幽蓝色光芒和一阵阵如同啃噬骨头般的诡异声响,同时还夹杂着一种压抑的、痛苦的呻吟声。
云天示意众人停下,自己则屏息凝神,悄然探出头望去。
只见拐角后是一个稍大的天然石窟。石窟中央,竟然布置着一个简陋却邪恶的祭坛!祭坛由不知名的黑色石头垒成,上面刻满了扭曲的符文,中央摆放着一块不断蠕动、散发着浓郁阴寒气息的暗紫色肉块——正是那逃逸的污染源的一部分!它似乎比之前壮大了少许,正伸出无数细小的触须,如同心脏般搏动着,不断汲取着从深渊更深处涌上来的微弱能量。
而祭坛周围,跪伏着三个穿着破烂黑袍的身影!他们正狂热地对着那肉块祈祷,口中念念有词,内容赫然与“墟”组织和“终焉献祭”有关!他们的身体干瘦如柴,露出的皮肤上布满黑色的血管纹路,显然已被深度污染,失去了自我。
那痛苦的呻吟声,则来自祭坛后方一个角落!那里竟然囚禁着几个衣衫褴褛的人!看打扮,像是沙漠中的旅人或小部落的居民。他们被粗糙的绳索捆绑着,面色惨白,生机正被那祭坛和肉块缓缓抽取,注入到三个黑袍人体内,维持着他们扭曲的存在!
“是‘墟’的堕落者!他们在用活人献祭,滋养那污染源!”云天瞬间明白了情况,眼中杀意暴涨。这些疯子,竟然在这种地方还在进行如此邪恶的勾当!
“动手!速战速决!救下那些人!”云天低喝一声,率先冲了出去!目标直指那个最大的肉块和主持祭坛的黑袍人!
“什么人?!”三个黑袍堕落者被惊动,猛地抬起头,露出疯狂而浑浊的眼睛。他们身上立刻爆发出阴冷的黑色能量,化作触手和利爪迎向云天!
沧礁和石熊紧随其后,分别扑向另外两个堕落者。碧丝的毒镖和白芷的银针也如同雨点般射向敌人,干扰他们的施法。
战斗瞬间爆发!这些堕落者个体实力并不算顶尖,但他们施展的“虚无之噬”污染能量极其难缠,能腐蚀武器和灵力,而且似乎不知疼痛,悍不畏死。
云天刀光如电,灰白色的“寂”之力包裹着刀锋,对那阴冷能量有着明显的克制作用,几刀下去便将主持祭坛的黑袍人逼得连连后退,将其伸出的能量触手纷纷斩断湮灭。
石熊则凭借蛮力和厚重的铠甲,硬扛着另一个堕落者的攻击,巨斧狂舞,将其砸得骨断筋折。
沧礁的战斗最为飘逸凌厉,双刀专找弱点,速度快得只剩残影,第三个堕落者很快便伤痕累累。
然而,就在云天即将一刀斩碎那蠕动肉块时,异变陡生!
那肉块猛地剧烈搏动,发出一声尖锐的精神尖啸!整个石窟内的阴冷能量瞬间沸腾!三个垂死的堕落者身体猛地炸开,化作浓郁的黑雾,如同飞蛾扑火般涌向那肉块!
肉块吸收了这些黑雾,瞬间膨胀变形,竟然化作一个由无数痛苦人脸和触手构成的、没有固定形态的扭曲怪物!它散发出的能量波动瞬间暴涨了数倍!
“小心!它吞噬了献祭者,临时进化了!”琉璃的声音突然通过云天怀中的联络器响起,带着一丝急促,“它的核心能量很不稳定,强行击杀可能引发大范围污染爆炸!”
那扭曲怪物发出一声咆哮,无数触手如同狂风暴雨般射向众人!同时,一股强大的精神冲击席卷开来,试图撕裂众人的意识!
白芷闷哼一声,脸色瞬间苍白,她的精神力相对较弱。阿木也抱着头痛苦地蹲下。
云天强忍着脑海中的刺痛,“守寂之种”的力量自主运转护住心神,刀光织成一片灰白色的网,艰难地抵挡着触手的攻击,但明显落入下风!石熊和沧礁也被逼得连连后退,他们的攻击对这东西效果甚微。
“将军!这样下去不行!”沧礁急声道。
就在这危急关头,被囚禁在角落的那几人中,一个看起来年纪最轻、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少年,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决绝!他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挣脱了早已被腐蚀得差不多的绳索,扑向了祭坛边缘一件被黑袍堕落者遗落的、造型奇特的物品——那是一个仿佛由黑色水晶雕琢而成的、布满尖刺的冠冕状物体,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阿爸阿妈!我跟你们拼了!”那少年发出悲愤的哭喊,竟然一把将那黑色冠冕戴在了自己头上!
“不要!”白芷惊呼,那东西一看就极其邪恶!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黑色冠冕戴在少年头上后,并未立刻吞噬他,反而爆发出强烈的幽光!少年脸上露出极其痛苦的神色,但他的眼睛却变得一片漆黑,周身涌动着庞大却混乱的黑暗能量!
“吼!”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竟然猛地扑向了那扭曲怪物!两股同源却似乎相互排斥的黑暗能量猛烈地撞击在一起,互相吞噬、撕扯!
那怪物似乎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内讧”,动作猛地一滞!
“就是现在!”云天岂会错过这机会!他虽然不明白那少年身上发生了什么,但这无疑是唯一的战机!
他将所有的“寂”之力毫无保留地注入长刀,刀身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灰白色光芒,甚至引动了周围残存的秩序之力!
“一刀,寂灭!”
刀光如惊鸿,似缓实急,精准无比地斩入了那扭曲怪物因内讧而暴露出的、能量最混乱的核心点!
没有巨响,只有一声仿佛气泡破裂般的轻响。灰白色的刀芒如同燎原之火,瞬间蔓延到怪物的全身,所过之处,那些痛苦的人脸、扭曲的触手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迅速消融、湮灭!
最终,那庞大的扭曲怪物彻底消散,只在原地留下一小团极度浓缩、却不再活跃的暗紫色能量结晶,以及一枚掉落在地、布满裂纹的黑色冠冕。
那个少年瘫倒在地,昏迷不醒,头上的冠冕已然脱落。他气息微弱,但似乎并无生命危险,只是脸色苍白得吓人。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了。
石窟内一片狼藉,只剩下风声和众人粗重的喘息。
云天走到那少年身边,蹲下身检查他的情况。白芷也立刻过来,仔细为少年诊脉,眉头紧锁:“他……他的生命力似乎被那冠冕抽取了大半,神魂也受到重创,但……好像又有另一种力量护住了他的心脉,很奇特……”
就在这时,那枚掉落的黑色冠冕忽然微微颤动起来,表面裂纹中渗出丝丝黑雾,一个极其虚弱、充满怨毒的老者声音从中隐约传出:
“……可恨……只差一点……就能接引‘晦暗之眸’的力量……重塑身躯……‘钥匙’……必须带回‘暗锷’……”
声音断断续续,最终彻底消散,那冠冕也彻底失去了所有光泽,变成一块普通的黑色石头。
暗锷?钥匙?
云天的心猛地一沉。这似乎牵扯到了另一个更深、更古老的阴谋。这个意外获救的少年,身上似乎隐藏着不小的秘密。
他看着昏迷的少年,又看了看深邃的、仿佛通往地狱的深渊下方。
赤沙圣泉的“星泪之心”尚未见到,却又卷入了“暗锷”的迷雾之中。
石窟内暂时恢复了寂静,只有罡风从裂缝中灌入的呜咽声,以及众人尚未平息的喘息。那团高度浓缩的暗紫色能量结晶静静躺在地上,散发着不祥却沉寂的光芒。而昏迷的少年,则成了眼下最大的变数。
白芷跪坐在少年身旁,纤细的手指搭在他冰凉的手腕上,眉头越蹙越紧。她取出银针,小心翼翼地刺入他周身几处大穴,试图疏导其体内混乱的气息和那股奇特的守护力量。她的动作专注而轻柔,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极为耗费心神。
云天站在一旁,默默守护。他看着白芷专注的侧脸,看着她因为担忧而紧抿的唇瓣,心中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这一路走来,这位看似柔弱的医官,总是在最关键时刻展现出惊人的坚韧和专业,一次次将他从生死边缘拉回。此刻她不惜耗费本源灵力去救一个陌生的少年,这份善良与责任感,让他动容。
他解下自己的水囊,递到白芷唇边。“喝口水,缓一缓。他情况如何?”
白芷微微一怔,抬头看到云天近在咫尺的眼神,那里面有关切,还有一种她看不太分明却让她心跳加速的东西。她没有拒绝,就着他的手,小口抿了些清水,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缓。
“谢谢将军。”她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耳根微微泛红,“情况很古怪。他生命力透支严重,神魂受损,按理说早已该……但偏偏有一股极其精纯的黑暗能量护住了他的心脉核心,吊住了他最后一口气。这股黑暗能量与他之前被污染吞噬的生机构成了一种危险的平衡,我……我不敢轻易打破,只能暂时稳住。”
她顿了顿,犹豫道:“而且,我感觉……那股守护他的黑暗能量,似乎对他没有恶意,甚至……在缓慢地修复他受损的根基?这太矛盾了。”
云天闻言,目光再次落在那少年苍白的脸上。暗锷……钥匙……这少年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先稳住他的情况。等他醒来,或许能问出些线索。”云天道,语气不容置疑,“我们时间不多,必须尽快找到清除阴寒之源的方法,拿到‘星泪砂’。”
这时,碧丝好奇地捡起那枚已经失去光泽的黑色冠冕,仔细打量着:“啧啧,这玩意儿邪门得很,刚才那老鬼的声音就是从这里面出来的吧?‘暗锷’?又是个没听过的组织?听起来比‘墟’还藏得深。”她尝试着注入一丝灵力,冠冕毫无反应。
“别乱动那东西。”沧礁冷声提醒,她对这种邪物本能地排斥。
石熊则负责警戒通道深处,瓮声道:“主公,下面那阴寒之源好像更浓了,俺感觉有点冷。”
阿木脸色凝重地点头:“没错,祭坛被毁,那东西似乎被激怒了,深渊下方的能量波动更剧烈了。”
显然,真正的源头还在下面。
云天走到石窟边缘,向下望去。下方依旧漆黑一片,但那呼啸的罡风中,似乎夹杂了更多窸窸窣窣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仿佛有无数东西正在攀爬上来。
“准备继续向下。”云天下令,“石熊开路,沧礁策应,碧丝、白芷居中,阿木断后。注意保护伤员。”他指了指昏迷的少年。白芷立刻小心地将少年背在自己身上,用布带固定好。
队伍再次行动起来,沿着狭窄陡峭的天然石阶向下行进。越往下,光线越暗,温度越低,那股阴寒刺骨的气息几乎要穿透定风符的光晕。石壁上开始出现一些诡异的、仿佛被酸性物质腐蚀过的痕迹,还挂着一些黏糊糊的、散发着恶臭的暗紫色菌毯。
“小心,这些菌毯可能有毒或腐蚀性。”白芷提醒道,同时从药囊中取出一些药粉洒在众人周围,形成一道淡淡的驱邪屏障。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石熊发出一声低吼,巨斧猛地向前劈去!
嗤啦!
一道黑影被劈成两半,掉在地上挣扎着。那是一只体型硕大、通体漆黑、甲壳上覆盖着粘稠紫液的蜈蚣!它的百足锋利如刀,口器不断开合,流出腐蚀性的唾液。
“下面好多这东西!”石熊喊道。
只见下方蜿蜒的通道壁上,密密麻麻地爬满了这种变异蜈蚣,它们赤红的复眼在黑暗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正如同潮水般涌上来!
“是深渊阴气滋养的毒虫!被污染强化了!”阿木声音带着一丝紧张,手中骨杖顿地,释放出微弱的黄光,试图震慑虫群,但效果甚微。
“后退!守住狭窄处!”云天立刻下令。
队伍迅速后撤几步,占据了一处相对狭窄的拐角。石熊巨斧舞得密不透风,如同磐石般挡在最前面,将涌来的蜈蚣不断劈碎砸烂。沧礁双刀如风,专门斩杀那些试图从墙壁和头顶缝隙钻过来的漏网之鱼。
碧丝则不断抛出各种毒雾瓶和闪光弹,在虫群中制造混乱,延缓它们的攻势。白芷一手扶着背上的少年,一手不断射出银针,精准地命中蜈蚣的复眼和关节薄弱处。
然而,虫群数量实在太多,仿佛杀之不尽。它们的体液具有强烈的腐蚀性,石熊的斧刃和盔甲上都冒起了青烟,沧礁的刀光也不如之前灵动。定风符的光晕在虫群冲击和阴寒气息侵蚀下,越来越暗淡。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云天眼神一厉,对白芷道:“护住自己!”随即,他猛地踏前一步,与石熊并肩而立,手中长刀归鞘,双掌缓缓推出。
一股无形的、带着绝对“秩序”与“湮灭”意味的力场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正是初步掌握的“绝对秩序场”!
虽然范围不大,仅能覆盖身前数尺,但效果立竿见影!凡是被这灰白色力场笼罩的变异蜈蚣,动作瞬间变得极其缓慢、呆滞,仿佛陷入了泥沼,连体表的粘液和腐蚀性都仿佛被“冻结”了!
石熊和沧礁压力骤减,趁机全力输出,如同砍瓜切菜般将那些行动迟缓的蜈蚣清理掉。
但云天的脸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维持这秩序场对现在的他来说负担极大,尤其是刚刚经历恶战,伤势未愈。
“将军!”白芷看到他嘴角再次溢出的鲜血,心猛地揪紧。她不顾自身消耗,将一股精纯的药灵之力隔空渡向云天后背,试图支撑他。
碧丝也咬咬牙,从怀中取出一个贴身收藏的小玉瓶,扔给云天:“大人!接着!这是‘千年石乳髓’,能快速补充灵力!老娘存货也不多了!”
云天接过玉瓶,毫不犹豫地一口饮尽。一股温和却磅礴的灵力瞬间涌入四肢百骸,暂时缓解了他的虚弱。秩序场的光芒再次稳定下来。
虫群的攻势被暂时遏制住了。
趁着这个机会,阿木似乎下定了决心。他咬破指尖,将鲜血涂抹在骨杖顶端的晶石上,口中吟唱起古老而晦涩的咒文。随着他的吟唱,他脚下的岩石仿佛活了过来,微微震动,一股厚重、沉凝的大地之力汇聚而来。
“赤沙的祖先,大地之母,请聆听后裔的祈求,赐予吾等庇护……”阿木的声音带着一种虔诚的力量。
最终,他猛地将骨杖插入地面!
嗡!
一道土黄色的、厚实的光墙骤然从地面升起,彻底堵死了通道,将后续涌来的虫群暂时隔绝在外!光墙坚实无比,那些变异蜈蚣撞在上面,纷纷被弹开,无法逾越。
“快走!这‘岩壁障’坚持不了太久!”阿木虚弱地喊道,施展这秘术显然对他消耗极大。
云天立刻收起秩序场,没有丝毫犹豫:“走!”
队伍快速向下突进。有了光墙的暂时阻挡,他们终于甩开了无穷无尽的虫群。
又向下行进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通道终于到了尽头。前方是一个巨大的、散发出浓郁蓝紫色光芒的洞穴入口。那阴寒至极的气息正是从洞口而出,几乎凝成实质,让众人如同置身冰窖,呵气成霜。
而更让人心惊的是,在洞穴入口处,竟然站着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他们,身形高大,穿着一身覆盖着暗紫色冰晶的破烂铠甲,手中握着一柄巨大的、仿佛由寒冰凝聚而成的斩马刀。他周身散发出的能量波动,远比之前的堕落者和变异毒虫强大得多,充满了死寂与冰冷,仿佛镇守此地的魔将。
他似乎早已察觉到众人的到来,缓缓转过身。
那是一张毫无血色的脸,皮肤如同覆盖着寒霜,双眼是一片纯粹的冰蓝,没有任何感情色彩。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定格在昏迷的少年身上,冰冷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诡异的弧度。
“交出……钥匙……”他发出沙哑而滞涩的声音,如同冰块摩擦,“皈依……永恒之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