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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宴当日,天色未明,沈沅卿便被仆妇唤起。

梳妆、更衣,如同摆弄一个没有灵魂的偶人。

绯霞色织金缎宫装层层叠叠包裹住她单薄的身躯,赤金点翠短簪压得发髻沉重,腕上是萧衍今早又派人新送来的一对翡翠玉镯,冰凉贴肤。

铜镜里映出一张陌生而艳丽的脸,眉眼被精心描画,唇上点了朱红,华贵逼人,却也掩不住眼底那抹挥之不去的清冷与戒备。

萧衍来时,看到她这般模样,眼中毫不掩饰地掠过惊艳与满意。

“走吧。”他伸出手,不是邀请,是命令。

沈沅卿将手轻轻搭在他手心,指尖冰凉,萧衍掌心干燥,传来不容抗拒的力量。

马车驶向皇城,越靠近,肃杀之气越浓,御道两旁林立着披甲执锐的侍卫,眼神锐利如鹰,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压力。

宫门次第洞开,马车最终在内宫门前停下,早有内侍躬身等候,引着他们穿过重重宫阙。

飞檐斗拱,金碧辉煌,每一步都踏在权力的核心。

沈沅卿垂眸敛息,感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或好奇、或审视、或忌惮的目光,她能感觉到萧衍臂弯微微收紧,像是在宣示主权。

宴设于太极殿偏殿,殿内早已觥筹交错,衣香鬓影。

勋贵皇亲,文武重臣,齐聚一堂,而沈沅卿的出现,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引起了一阵细微的骚动。

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带着探究与震惊。

谁都知道东厂督主萧衍权势滔天,不近女色,今日竟破天荒带了一位如此年轻貌美的女子出席宫宴,这女子是何来历?

萧衍对周围的反应视若无睹,径直带着沈沅卿走向前方靠近御座的位置。

那里,已有数人端坐。

沈沅卿心跳如鼓,目光飞快扫过。

她看到了谢昭,他坐在稍远一些的清流官员席中,穿着正式的朝服,脸色比前几日所见更加苍白。

他正与身旁一位老臣低声交谈,察觉到她的目光,他抬眼望来,眼神交汇的刹那,他几不可查地微微颔首,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她也看到了林徵御史,他独自坐在一角,身形挺拔如松,面容清癯,眉头紧锁,即便在这种场合,依旧带着一股不容折弯的刚正之气。

他的目光与沈沅卿有过一瞬接触,复杂难辨,随即垂下,盯着面前的酒杯。

还有几位阁老、勋贵,皆是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沈沅卿甚至看到了永昌侯府倒台后,迅速攀附上新贵的几个熟悉面孔,他们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惊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萧衍带着她在紧邻御座下首的一个空位坐下,这个位置,无比显眼,也无比危险。

“安心坐着。”萧衍在她耳边低语,气息温热,却带着寒意,“好戏,还没开始。”

他话音刚落,殿外便传来内侍尖细悠长的通传。

“陛下驾到——!”

满殿之人瞬间起身,躬身垂首。

沈沅卿随着众人起身,心跳漏了一拍。

新帝,终于要见到了吗?

脚步声由远及近,沉稳而缓慢。

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在宫人簇拥下,缓缓步入大殿。

沈沅卿依礼垂着头,只能用眼角余光瞥见那抹耀眼的明黄和略显单薄瘦小的身形。

新帝登上了御座。

“众卿平身。”一个声音响起,带着属于少年的清亮,却又刻意模仿着成年人的沉稳,显得有些怪异。

“谢陛下!”

众人起身落座。

沈沅卿这才得以抬头,看清了御座上的人。

那是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岁出头的少年,穿着过于宽大的龙袍,头戴十二旒冕冠,珠帘遮挡了他大半面容,只露出一个紧绷的下颌。

他坐姿僵硬,双手紧紧抓着龙椅扶手,指节泛白。

这就是新帝?三皇子?那个可能与“烛龙”牵扯深厚的高贵妃之子?

沈沅卿心中疑窦丛生,这少年天子,看起来如此稚嫩惶恐,真的能驾驭这暗流汹涌的朝堂吗?他背后,究竟是谁在掌控?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御座旁垂手侍立的一个身影,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

一个面白无须,总是眯着眼、笑容和善的老太监,此刻,他正微微俯身,在新帝耳边低语着什么,新帝僵硬地点了点头。

是他在操控小皇帝?还是另有其人?

宫宴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开始。

丝竹管弦响起,舞姬翩跹入场,美酒佳肴如流水般呈上。

臣子们说着冠冕堂皇的祝词,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笑容,但眼神的交汇间,却充满了试探与算计。

萧衍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把玩着酒杯,偶尔与上前敬酒的官员敷衍两句,目光却不时扫过全场,像一头蛰伏的猛兽。

沈沅卿如坐针毡,她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似有若无地缠绕在自己身上。

她强迫自己维持着镇定,小口啜饮着杯中寡淡的果酒,目光却敏锐地观察着四周。

她看到谢昭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沉默饮酒。

看到林御史始终眉头紧锁,对周围的喧闹充耳不闻。

还看到几个武将模样的官员,凑在一起低声交谈,眼神不时瞟向御座方向,带着不满与忧虑。

酒过三巡,气氛似乎松弛了些许。

就在这时,司礼监掌印冯保忽然上前一步,尖细的嗓音响起:“陛下,今日宫宴,群臣欢聚,老奴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小皇帝似乎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冯保,才低声道:“冯掌印但讲无妨。”

冯保脸上堆起惯有的和善笑容,目光却似无意般扫过林御史的方向。

“老奴听闻,近日朝中有御史风闻奏事,弹劾贵妃娘娘与什么‘烛龙’勾结,贪墨军饷,意图不轨?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此话一出,满殿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孤坐在角落的林徵。

沈沅卿心脏猛地一缩,这就是萧衍说的“好戏”?冯保竟在宫宴之上,直接将此事捅了出来,这是要当众发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