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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沅卿被噩梦惊醒,心口怦怦直跳,额角全是冷汗。

窗外天光微熹,灰白色的光线勉强透过窗纸,昏暗室内有了一丝朦胧的亮意,那破瓦罐安静地待在角落。

一切如常,却又什么都不同了。

小蝶端着铜盆热水进来伺候时,眼神闪烁得比往日厉害,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想要倾吐的欲望,嘴唇翕动了几次。

沈沅卿漱了口,用青盐擦牙,慢腾腾的。

小蝶终于憋不住,蹑手蹑脚地凑到她跟前,气音里都带着无法控制的微颤:“小姐,出大事了!”

沈沅卿抬眼,从模糊的铜镜里看她,示意她说下去。

“侯府昨夜请了太医,动静大得吓人,听说宫里的都惊动了!”她咽了口唾沫,“说是,说是姑爷快不行了!”

沈沅卿拿着布巾的手顿了顿。

这么快?

“怎么回事?”她问,声音平稳得连自己都有些意外。

“说是伤口溃烂,起了高热,人已经糊涂了,满嘴说胡话。”小蝶的脸白了白,“现在外面都在传,是,是大小姐她……”

她不敢再说下去。

是了,浸了盐水的马鞭,抽得皮开肉绽,若再不好生医治,刻意拖延糟践,在这闷湿渐热的时节,溃烂高热是必然的。

沈明珠,还是真的往死里折腾裴子恒,没有让她失望。

沈沅卿心底那片冰原裂开缝隙,涌出几乎要灼伤自己的滚烫快意,可那快意只汹涌了一刹,几乎是瞬间就又被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鄙夷的茫然覆盖。

仇人互殴,两败俱伤,她该拍手称快的,可为什么,指尖有点发冷?

“好了,这些话不许从我们院子里传出去。”她打断小蝶的喋喋不休,“与我们无关。”

小蝶立刻噤声,怯怯地看着她。

一整天,沈府的气氛都绷得像一根即将断裂的弓弦,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抑。

刘氏称病不出,沈父下了朝就钻进书房,不见任何人。

下人们走路都用脚尖,互相交换着眼色,唯恐自己一个不小心惹了主子不快,空气沉重得难以呼吸,山雨欲来风满楼。

又过了两日。

傍晚,天色阴沉得厉害,闷雷在云层里滚动,轰隆隆作响,却迟迟不肯落下雨点。

一个面生的婆子,穿着侯府二等仆妇的衣裳,低着头,脚步匆匆地穿过垂花门,径直去了刘氏的正院。

她进去得快,出来得也快。

但就那片刻功夫,正院里突然传出一声瓷器碎裂的脆响,紧接着是刘氏拔尖的几乎撕裂的哭骂:“滚!让她去死!我没那样的女儿!”

那婆子脸色煞白,几乎是踉跄着跑出来的。

但消息还是漏了出来。

裴子恒的高热退了,人却没醒过来,太医说是伤了根本,又拖得太久,日后怕是只能瘫在床上了。

永昌侯府震怒,侯爷气得要替子休妻,侯夫人林氏听闻噩耗晕了一场,醒来后就亲自去了家庙,说是为儿子祈福,实则是为了避开了这摊烂泥。

沈家连夜写了请罪的折子递上去,然后紧闭府门,对外称“闭门思过”。

沈家做了缩头王八,侯府所有的怒火,自然倾泻向了罪魁祸首——沈明珠。

听说,侯府已拟好了休书,只是碍于颜面,暂时压着未发,但沈明珠在侯府的日子,已经形同囚犯,被看管在她自己的院子里,等候发落。

沈沅卿捻着指尖,听着窗外闷雷滚过。

这倒是,比让他们直接死了更有意思。

裴子恒瘫了,废了。

他汲汲营营用尽手段所要追求的出人头地、压过嫡兄、光耀门楣的野望,全成了泡影。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烂在床上,看着曾经巴结他的人嗤笑他,看着沈明珠或者未来别的女人,如何鄙弃他,如何给他戴绿帽子。

这对他那种虚荣又自卑的男人来说,无疑是比凌迟还要痛苦的极刑,漫长又看不见头。

而沈明珠,侯府休书若发,她这辈子也完了,刘氏和沈父纵然宠爱她,却抵不过家族利益,若她回沈家,无外乎是被草草地塞给谁做妾了。

就算刘氏力保,休书未成,她守着一个废人,又能有什么好日子过?永昌侯府每个人都会用唾沫星子淹死她。

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锁死了,谁也别想逃,就这样相互憎恶、相互折磨着,谁也别想好过。

雨终于落了下来,噼里啪啦砸在屋檐窗棂上,水汽混着土腥气弥漫进来。

沈沅卿推开半扇窗,深吸一口这潮湿的空气,竟觉得肺腑间那口积郁许久的浊气被涤荡一空,生出几分近乎残酷的清新。

过了几天,大雨转歇,转为绵绵细雨。

刘氏终于“病愈”了,她开始频繁地出门,穿戴得比以往更隆重,只是脸上脂粉再厚,也盖不住眼底的青黑和憔悴。

她去了永昌侯府几次,每次都铩羽而归,脸色一次比一次难看。

她开始把主意打到沈父身上,逼着他去侯府周旋,沈父躲了几次,终究还是被堵在了书房。

沈沅卿隔着院子,都能听见刘氏歇斯底里的哭诉和父亲无奈的呵斥。

“那是侯府!休书是那么容易撤的吗?明珠她做出这等事,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我不管!明珠是你的嫡长女!你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休回来!那我们沈家就全完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当初要不是你……”

里面的争吵声戛然而止,只剩下刘氏压抑的、绝望的呜咽。

沈沅卿站在廊下,看着雨水从屋檐滴落,连成一条条水线,在石阶上溅开细小的水花。

是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若当初不是你们贪图侯府门第,硬要将她推入火坑,后来又因鬼迷心窍、阴差阳错换成了沈明珠……

这苦果,终究得他们自己咽下去。

又过了几日,雨停了,天色放晴。

刘氏似乎终于认清了现实,知道沈明珠的事难以转圜,不再做无用功,她开始消停下来,只是眼神变得愈发阴鸷,看谁都带着一股狠劲。

她开始着手处理别的“麻烦”。

比如,沈沅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