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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山腹地,烟尘散尽,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硝石混合的刺鼻气味。

碎石遍布的地面,还有那几滩尚未凝固的暗红血迹。

多阔霍静静地立于一片狼藉之中。她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只沾满李星云鲜血的手,指尖萦绕的阴暗内力正缓缓收敛。

那慵懒的声音再次响起:“这具身体,终究还是没能适应。”

她并未急于追击。对她而言,李星云这几人,不过是自己恢复后遇到的几只稍微强壮些的虫子,跑了便跑了,无伤大雅。

她更在意的,是此刻这具身体与自身灵魂融合的滞涩感。

就在这时,山谷隘口处,两道身影出现。

一人正背着一人,背上那人正是之前失了智跑到阴山,误打误撞取下魃阾石的李存忍。

此刻,她双眼紧闭,气息微弱,显然已陷入深度昏迷。

而背着他的正是耶律质舞!

此刻,耶律质舞眼神锐利地抬起,盯在了山谷中央那道紫色身影。

那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她绝不是降臣!

想到这里,她体内的内力迅速运转,将背上的李存忍放下,进入了戒备状态。

她心里清楚恐怕李存忍便是伤在这人手中。

感受到被注视的目光,多阔霍缓缓转过身,那双属于降臣,此刻却含着阴寒气息的眸子,平静地落在耶律质舞身上。

她的目光扫过耶律质舞那身漠北萨满的服饰,眼中掠过一丝追忆。

随后便用那独属降臣的慵懒嗓音,开口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带我去见述里朵,漠北如今的王后。”

耶律质舞心中一震,升起警惕。如此诡异强大的存在,指名道姓要见王后,其目的绝对不简单。

“王后,岂是你说见就能见的?”耶律质舞周身内力澎湃,引动周围气流微旋,“说出你的身份和目的!否则,休想踏出阴山一步!”

尽管明知对方实力可能远超自己,但守护王后和漠北的职责,让她寸步不让。

多阔霍似乎对耶律质舞的抗拒感到些许不耐,她轻轻抬起那只染血的手,指尖一缕黑气如蛇般缠绕,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令人心悸的寒意:“我名多阔霍。至于目的……是合作。”

她顿了顿,目光穿透了耶律质舞,声音带着诱惑和绝对的冰冷:

“漠北觊觎中原沃土久矣。述里朵更是野心勃勃。我可以助你们……扫平前路的一切阻碍。”

耶律质舞闻言脸色骤变。南下中原确是国策,母后也一直为此殚精竭虑。

但这自称“多阔霍”的存在,提出的“帮助”太过骇人,也太过诡异。

与这等非人的存在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我如何信你?”耶律质舞强压下心中的波澜,沉声问道。她需要更多信息来判断,也需要时间思考对策。

多阔霍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信与不信,由得你选择吗?”

她的目光扫过昏迷的李存忍,又回到耶律质舞身上,“带路,或者,像她一样留下。我的耐心……有限。”

赤裸裸的威胁,耶律质舞能感觉到,对方那看似随意的姿态下,蕴含着足以瞬间爆发的恐怖力量。

若是动手,自己能不能周旋还未可知,但昏迷的李存忍必死无疑,而最终结果,恐怕也难以改变。

短暂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山风呼啸,卷起一阵血腥味。

最终,耶律质舞深吸一口气,内力缓缓收敛。她做出了这个艰难的决定。

无论如何,必须先稳住她,将其带离此地,避免即刻爆发冲突。至于具体的决断,再由王后亲自做出。

“好。”耶律质舞的声音恢复了平静。

多阔霍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带路。”

耶律质舞深深看了一眼多阔霍,弯腰将昏迷的李存忍扶起,架在肩上。她没有再多言,转身,向着漠北大营的方向迈步。

多阔霍身影一晃,便跟在耶律质舞身后数丈之处。那袭紫衣在此刻显得妖异、诡秘。

就在三人离开不久,几道身影,才小心翼翼地从侧方嶙峋的岩壁阴影中缓缓显出身形。

他们正是先前提醒李星云的漠北内应。

为首那人,代号“影七”,此刻脸上毫无血色,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

他方才亲眼目睹了那自称“多阔霍”之人如何轻描淡写地重创李星云,如何一击逼退尸祖,又如何与那狂暴状态下的萤勾打得山崩石裂。

那根本不是人力所能企及的境界!而随后,奥姑耶律质舞的出现,以及她们之间那番关于“合作”、关于“扫平中原”的对话,更是如同惊雷,炸得他心神俱颤。

这消息太过骇人!一个实力深不可测的存在,竟要与漠北王后合作,意图南下中原!

此事关乎天下安危,必须立刻、马上禀报陛下!

“撤!”影七压下心中的惊意,对身后的部下下达命令。

他打了个手势,示意所有人按照预定路线,分散撤离,务必确保至少有一人能将消息送出。

几名内应心领神会,便要再次融入阴影之中,凭借他们对地形的熟悉和精妙的隐匿功夫,遁走报信。

然而,就在他们身形将动的刹那。

一股无法形容的阴暗气息,笼罩了这片区域。

影七的瞳孔骤缩,极致的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有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一丝极为模糊的紫色残影,像是错觉。

但下一秒

“噗!”“噗!”“噗!”

一连串轻微到几乎听不见的闷响随之响起。

影七保持着半蹲欲走的姿势,僵在原地。

他艰难地、一点点地低下头,看到自己的胸口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窟窿,鲜血涌出。

只是瞬间,他甚至感觉不到疼痛,只有一种生命随着体温急速流失的冰冷。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看向四周。

他的属下,也都保持着各种准备遁走的姿态。每个人的身上,都同样出现了一个血洞。

他们的脸上,还残留着对撤离路线的计算,完全没有面对死亡的恐惧——因为死亡来得太快。

甚至直到死,他们都不明白,自己是如何被发现的,又是如何被杀的。

数丈外,正不紧不慢跟着耶律质舞的多阔霍,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只是随意地、轻轻弹了弹那依旧纤尘不染的紫色衣袖。

蝼蚁的窥探,终究只是蝼蚁。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隐匿与算计,都显得可笑。

耶律质舞似乎有所察觉,脚步微微一顿,侧耳倾听,却只听到山谷深处传来的、比之前更加死寂的风声。

她皱了皱眉,但身后那如影随形的阴冷气息提醒着她,此刻不容分心。她不再迟疑,继续迈步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