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何不换个目标?”心莲的声音压得更低。
却带着煽动人心的力量,“找那些看似光鲜,实则外强中干的家族下手!”
“既能补充我们的损耗,重振弟兄们的士气,也能……避开马文才的锋芒。”
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且,动作要快,要狠,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抢完就走,让他们连反应都来不及!”
张真被她的话说得心动,但仍有顾虑:“那些世家,盘根错节,万一……”
“万一什么?”心莲打断他,语气带着一丝狠厉。
“我们如今已是这般光景,还有什么可怕的?难道要坐吃山空,等着被剿灭吗?”
“挑一个不太起眼,但又足够肥的!只要做得干净利落,谁能查到我们头上?”
她脑海中迅速过滤着所知的信息,黄家。
那是……黄良玉的母家!一个念头如同毒蛇般窜起,带着报复一切的快意。
若非祝英台,若非这些所谓的世家小姐,她何至于沦落至此?毁了黄家,也算是间接出了一口恶气!
“上虞黄家!”心莲斩钉截铁地说道。
“听说他们家底颇丰,从前还与祝家是姻亲,但如今似乎大不如前,护卫定然松懈!正是我们最好的目标!”
张真此刻已被仇恨和贪婪冲昏了头脑,加上对心莲的盲目信任,闻言不再犹豫,猛地一拍大腿:
“好!就听莲儿的!弟兄们,收拾家伙,今晚我们就干一票大的,让道上的人也看看,咱们黑风寨还没倒!”
是夜,月黑风高。
张真亲自挑选了不到十名还算完好的心腹匪徒,趁着浓重夜色,如同鬼魅般潜回了上虞地界,悄无声息地摸到了黄家庄园之外。
正如心莲所料,黄家虽挂着世家的名头,但早已外强中干,守夜的家丁寥寥无几,且漫不经心。
张真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打了个手势。
杀戮,在寂静的深夜骤然爆发。
匪徒们如同嗜血的豺狼,踹开房门,见人就砍,惨叫声、求饶声、器物破碎声瞬间打破了夜的宁静。
黄家老爷和夫人刚从睡梦中惊醒,还没来得及呼救,便被冰冷的刀锋割开了喉咙,鲜血瞬间浸透了华丽的寝衣和昂贵的青砖地面。
匪徒们翻箱倒柜,将值钱的金银细软、古玩玉器尽数搜刮一空,动作粗暴而迅速。
不过半个时辰,曾经也算富足安宁的黄家庄园,已沦为一片血海尸山。
张真看着手下扛着沉甸甸的包袱,满意地啐了一口,低喝一声:“撤!”
一行人如来时一般,迅速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只留下身后冲天而起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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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光方破晓,晨露未曦。
马文才已然起身,在空旷的庭院中打起拳来。
他动作沉稳有力,招式凌厉,带着破空之声,仿佛要将昨夜未尽的情愫与对未来掌控的决心,都融汇于这一招一式之中。
待一套拳法打完,额角微微见汗,气息却依旧平稳悠长。
他接过观砚递上的布巾擦了擦,换了身干净利落的常服,便径直往父亲马太守的主院去请安。
马太守正在书房品茗,见儿子独自前来,神色如常,并未在意新妇未曾一同前来。
他示意马文才坐下,沉吟片刻,开口道:“文才,如今你已成家,是时候该立业了。”
“总在家中协助为父打理事务,终究非长久之计。男儿志在四方,当有番作为。”
马文才垂首恭听:“父亲教诲的是。”
马太守捋了捋胡须,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与期许:“为父已向朝廷上表,举荐你入军中任职。”
“若所料不差,任书不日便可抵达,授你...扬威都尉一职,领一营兵马,驻防钱塘江口。”
“此地乃杭州门户,至关重要,交予你手,为父方能安心。你切莫辜负朝廷与为父的期望,需勤勉任事,谨慎周全。”
马文才心中微动,钱塘江口都尉,虽官职不算极高,却是实权要害位置。
掌控一方水陆防务,正是他积累实力、培植势力的绝佳起点。
他立刻起身,郑重行礼:“儿子领命!定当竭尽全力,不负父亲厚望,守土安民,光耀门楣。”
马太守满意地点点头,看着眼前已然长成、气度沉毅的儿子,忽又道:“既已成人入仕,当有表字。为父思虑再三,为你取字——”
“念之”。马太守目光深远,“此字取自《尚书·康诰》:‘念兹在兹,亦有《诗经》中念念不忘之意。”
“为父望你立身处世,当有所念,有所持。念家国百姓,念责任担当,更念初心本真。”
“此一字,既是要你时刻谨记肩头重任,亦是盼你在纷繁世事中,永葆一份真挚的念想与执着。”
马文才(念之)神色肃然,深深一揖:“谢父亲赐字!儿子必当谨记之训,念念在兹,不忘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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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新婚院落这边,日头已渐渐升高,接近午时。
祝英台才悠悠转醒。
一睁眼,便觉浑身如同被车轮碾过一般,尤其是腰腿之间,酸软难言,连动一动手指都觉得费力。
昨夜种种旖旎荒唐的记忆回笼,让她脸颊瞬间绯红。
“银心……什么时辰了?”
她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恼。
一直守在门外的银心闻声连忙推门而入,脸上带着笑意:“小姐,您醒了?现在快到午时了。”
“什么?午时?”祝英台一惊,猛地想要坐起,却因动作过猛牵动了酸痛的肌肉,忍不住‘嘶’了一声。
她心中懊恼,新婚头一日,竟睡到这般时辰,还未向“君舅”奉茶请安,这于礼数可是大亏!
见她着急,银心连忙安抚道:“小姐别急!姑爷一早离去时特意吩咐了,说您...您昨夜辛劳,让您安心休息,不必急着去请安。姑爷还说,他已禀明马大人,马大人体恤,不会在意此等虚礼的。”
祝英台闻言,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但脸上热度未退。
她在银心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挪到床边,双脚刚沾地,试图站起,却觉双腿一软,险些栽倒。
恰在此时,马文才请安归来,踏入房门,眼疾手快地一把将她扶住,揽入怀中。
他低头看着怀中人儿柳眉微蹙、满面羞红又带着些许怨怼的模样。
眼底不禁泛起一丝笑意与满足,柔声问道:“夫人醒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祝英台一听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美眸中水光潋滟,嗔怪道:
“你……你还好意思问!”若非他昨夜那般不知餍足,她何至于此!
马文才被她这般娇嗔的模样引得心神一荡,却知她此刻确实不适,便从善如流地不再逗她,只稳稳地扶着她。
祝英台推开他一些,对银心道:“银心,快去准备一下,我要沐浴。”她此刻浑身难受,急需热水缓解疲惫。
是,小姐。银心抿嘴偷笑,快步退下准备。
马文才看着她强忍不适、故作镇定的模样,温声道:“我已让厨房备了清淡的膳食和补身的汤羹,夫人沐浴后便可享用。”
祝英台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心里却因他这份细心,那点怨气不由得消散了几分。
只是身体的不适依旧提醒着她昨夜的‘战况’激烈,让她暂时还无法给这位罪魁祸首什么好脸色看。
马文才丝毫不在意,目光温柔,静静品味着这带着嗔怪的亲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