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不起奶奶,我没有修炼成功,奶奶再也醒不过来了,周叙白,怎么办,怎么办啊……”苏酥满眼都是后怕。
她不敢出去见苏家人了,她逞能了,她崩溃了,她救不了奶奶了。
“别怕,酥酥,肯定还有办法的,一定还有办法的,我们一起想办法……”周叙白看着苏酥失魂落魄的样子,满眼都是疼惜。
两人相拥着,眼泪打湿了对方的肩膀。
“哎……姐姐,你有没有想过,不是你的原因。”小梦看着两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不得不出来说话。
“什么意思?”苏酥猛的抬头,看向小梦。
“你们人类不是有句话吗,叫‘渡人不渡己’,你没有想想是不是因为这梦境跟自己有关,自己才改变不了呢!”
小梦有些无语。
姐姐练织梦术练得好像有些迟钝了。
“你是说,我改变不了梦境,并不是因为我没有修炼到第二境,是因为这梦境跟我有关,我才不能改变?”苏酥很快反应了过来。
“我不知道,但我觉得有可能,那个忘忧的二长老不是在吗,你去问问?”小梦说。
苏酥也知道事情紧急,立刻前往二长老和摄政王住的云来客栈。
“你是说,周小子做的每一场梦都跟你有关?”二长老有些吃惊。
“是的,每一场,我只能观看,不能改变。”苏酥有些颓败。
“第二境织梦者,能达到此境的皇室成员能够编织、修改、引导梦境的内容。可以构造美梦进行抚慰,或编织噩梦进行试炼。这一境是绝大多数王室成员都能达到的境界,你天赋这么高,没有达到这个境界,只有两个原因:
一是修炼时间不够。
第二就是你说的,梦境跟你自己有关,所以无法编织和修改。”
“二长老也不确定织梦者是否可以修改关于自己的梦境吗?”苏酥问。
“书上没有记载,我也没有听说过,但听你这么说,我觉得应该是不能修改关于自己的梦境,要不然,施术者能够随意修改别人梦中的自己,那这世道都要乱了!”二长老说道。
“事不宜迟,你赶紧再找一个人,再试一下!”二长老着急的说。
“事情就是这么个情况,我现在需要一位新的测试者!”苏酥回到苏家,跟家里人说了自己的情况。
“小姐,能不能入我的梦,把我的梦改一下!”夜凝见苏家人没反应,弱弱的开口。
“你希望怎么改?”苏酥有些好奇。
“把我改成自小被夫人当成小姐的丫鬟养大,功夫都是夫人教的!”夜凝想了想说道。
苏家人很快同意了夜凝的想法,因为苏家基本每个人都跟苏酥有关,他们怕苏酥改变不了他们的梦境,又耽误了救治初七的时间。
一个不知名的山坳里,一个四面漏风的茅草屋。三间卧室,一间正屋,一间厨房兼柴房。
小小的姑娘,还没有灶台高,就站在椅子上做着全家的饭。
晚饭是粟米粥,还有野菜饼子。
小姑娘做好饭,把饭菜颤巍巍的端上桌,然后躲在柴房里,喝着能看到底的米汤,她的晚饭,除了这一碗清澈见底的米汤,别无其他。
家里的客厅里,两个老人,一对中年夫妇,还有一个个子跟小姑娘差不多的胖小子。
四个大人,都看着小男娃,笑眯眯的,把他面前的盘子堆满。
“耀祖乖,耀祖多吃点儿,耀祖以后一定要努力读书,光宗耀祖,给奶奶挣个诰命!”
一家人其乐融融,唯有小丫头冷飕飕的蜷缩在灶台前。
冬日的寒冷呼呼的吹着,听着声音,就让人冷的不想出门。
小姑娘的手上都是冻疮,她迈着不稳的步子走到河边,用石头轻轻的敲击冰面,等能容下一个瓢那么大的窟窿的时候,小姑娘将瓢放到河里舀水,舀到小半桶,再颤颤巍巍的往家里提。
到门口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半桶的水又撒了一半儿在院子里。
小姑娘看到洒在地面上的水,眼睛瑟缩了一下。
“陈二丫,你是个死的,提水都不会提,我养你六岁多,就是让你提个水都提洒的,一会儿这院子里结冰,把你弟弟摔了,你看你的皮会不会痒!”说话的是一个老妇人。
她只骂还不过瘾,还扭过来狠狠的掐着小姑娘的脸。
小姑娘的眼里憋着眼泪,但却一声不吭。
老妇人骂骂咧咧的离开,小姑娘的脸上被掐出来的印记,两天都没下去。
“还杵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紧过来烧水,一会儿你弟弟起床,连热水都没有,怎么洗脸,你这个赔钱货,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长眼的,跟你那个短命的姐姐一样!”
这次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的夫人。
小姑娘快步走到厨房烧水,做早饭。
灶台的柴火燃烧的火苗,是她能在这个家感受到的唯一的温暖。
一年四季,风雨无阻,小姑娘都睡在冰冷的柴房里。
没有被子,只有自己那补了又补的衣服作为被子。
七岁那年冬天特别冷,粮缸也见了底。爹娘看着蜷缩在角落里的她,眼神像是在打量一件多余的物件。
“女娃子,总归是别家的人,早送走早省心。”爹啐了一口,浑浊的眼睛里没有半分不舍。
娘只是叹了口气,摸了摸弟弟的头,看也没看她一眼。
于是,她像一件破旧的行李,被几串铜钱换走,推上了一辆摇晃的马车。她没有哭,因为早就知道,眼泪在这世间最无用。
她没有被卖到大户人家当丫鬟,而是被扔进了一个叫做“暗卫营”的地方。
这里没有阳光,只有地牢的潮湿和训练场的血腥。这里的孩子,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只有代号和活下去的本能。
训练从第一天起就是厮杀。抢夺有限的食物,躲避致命的陷阱,在睡梦中也要警惕来自“同伴”的匕首。
她瘦小,起初总是被欺负,身上永远带着青紫和伤口。但她像石缝里挣扎求生的野草,有着惊人的韧性。
她学得最快。如何悄无声息地移动,如何用最少的力气造成最大的伤害,如何辨别毒药,如何利用人性的弱点。
她将曾经在寒冬中磨砺出的忍耐力,化作了潜伏的耐心;将曾经对温暖的渴望,彻底冰封成杀戮的冷静。
她不再是人,她是营地里最快的一把刀,最毒的一根刺。
无数次任务,她在刀光剑影中活了下来,踩着敌人的尸骨,也踏着“同伴”的鲜血。光是她的代号,就让许多人闻风丧胆。
许多年后,她奉命执行一项任务,途经那个记忆中被风雪覆盖的山村。鬼使神差地,她脱离了队伍,走向了那个山坳。
茅草棚依旧,只是更加破败。她像个幽灵般立在窗外,看着里面。
一个苍老佝偻的男人不停地咳嗽着。一个同样老迈的妇人在昏暗的灯光下缝补着破衣。而旁边,一个穿着干净长衫、却眼神游移、透着懒散的年轻男子,正不耐烦地催促着:“饭怎么还没好?快饿死了!”
老妇人唯唯诺诺地应着,起身去端那清可见底的粥。
那一刻,她心中那片被冰封了十几年的湖,没有泛起丝毫涟漪。没有恨,也没有爱,只有一片虚无的空洞。
原来,他们卖掉她,换来的钱,并没有让他们过上更好的生活,只是喂养出了一个废物。而他们曾经视若珍宝的儿子,如今成了他们沉重的负担。
她转身,毫不留恋地没入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