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图书迷!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开局穿越,我在晚唐搞基建 > 第115章 郑珏的公开发难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李尤的剑虽未出鞘,但那凛冽的杀意与军中将领们毫不掩饰的支持,如同磐石般镇住了厅内蠢蠢欲动的暗流。吴勐面如死灰地退回了队列,再不敢多发一言。王审知趁势宣布议事继续,张渠高声宣读着旨在稳定民心、恢复生产的安民告示,厅内气氛暂时回归到一种表面上的秩序井然。

然而,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仅仅是暴风雨来临前短暂的寂静。郑珏一派在“立幼主”问题上受挫,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最大的武器,并非刀剑,而是根植于士林和传统观念中的“道统”与“礼法”。

果不其然,就在丧礼最后一日,公开祭奠仪式上,当泉州文武官员、士绅代表乃至一些闻讯而来的百姓聚集在节度使府门前广场时,郑珏等待的时机到了。

王审知一身缟素,正率领众人进行最后的焚香祭拜仪式,场面庄严肃穆。突然,郑珏排众而出,他没有像其他官员那样完成祭拜后就退下,而是径直走到广场中央,面向王审知和灵堂方向,猛地撩起袍服下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这一跪,石破天惊!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连哀乐都似乎为之一滞。

只见郑珏银发苍苍,老泪纵横,他以头抢地,发出悲怆欲绝的哭喊声:“大帅!大帅在天之灵且看啊!福建……福建如今成了何等模样!” 他捶打着地面,声音嘶哑,充满了戏剧性的悲愤。

王审知眉头微蹙,停下动作,冷冷地看着他表演。陈褚、李尤等人立刻警觉起来,围拢到王审知身侧。

郑珏哭喊了几声,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指向王审知,声音陡然拔高,字字泣血,却又清晰无比地传遍整个广场:

“王司马!你口口声声继承大帅遗志,可你所行之事,哪一件符合大帅推崇的圣贤之道?!”

“你重工巧而轻诗书,使工匠商贾之流地位陡升,士子寒窗苦读却前途渺茫,此乃颠倒伦常,败坏世风!是谓不仁!”

“你招纳流民,滥授田宅,甚至允其入军伍,致使良贱不分,军纪何以肃穆?礼法何以存焉?是谓不义!”

“你与海外蛮夷阿卜杜拉之流过从甚密,引入番物,效仿番法,岂非数典忘祖,动摇华夏之根本?是谓不忠!”

“你更研制那杀戮火器,声言‘以战止战’,殊不知‘佳兵者,不祥之器’,圣人有好生之德,你却专务杀伐,有伤天和,必遭天谴!是谓不智!”

他每说一条,就重重叩首一次,额头上竟隐隐见血,其状惨烈,其言诛心。这“不仁、不义、不忠、不智”的四顶大帽子扣下来,将王审知数年来的核心政策全盘否定,并提升到了道德和人品的层面进行抨击。这套说辞,对于深受儒家思想影响的士大夫和部分平民来说,极具煽动性。

广场上一片哗然。士绅阶层中不少守旧者面露赞同之色,低声议论;一些百姓则面面相觑,被郑珏悲壮的表演和尖锐的指责所迷惑;就连部分官员,也神色复杂,显然内心有所动摇。

郑珏最后伏地痛哭,声音凄厉:“大帅啊!您若在天有灵,岂能瞑目?福建若按此路而行,礼崩乐坏,国将不国矣!老臣今日拼却这项上人头,也要泣血直谏,请王司马迷途知返,罢黜新政,重用士人,匡扶正道!否则,老臣唯有撞死在这灵前,以死明志!”

他以死相逼,将气氛推向了高潮。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王审知身上,看他如何应对这公开的、激烈的、以道德为武器的挑战。这是赤裸裸的舆论绑架和道德审判。

李尤气得浑身发抖,手按剑柄,恨不得立刻上前将这老匹夫砍了。陈褚也是面色凝重,准备出言反驳。

但王审知抬手制止了他们。他知道,在这种公开场合,面对郑珏这种以“忠臣”、“直臣”姿态出现的攻击,任何强硬的镇压或简单的驳斥,都可能落入下乘,正中对方下怀。他需要一种更巧妙、更有力的回应。

王审知没有动怒,甚至脸上都没有太多表情。他缓缓走到郑珏面前,并没有去扶他,而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平静中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郑公,”王审知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奇异地压过了现场的嘈杂,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您年高德劭,今日在兄长灵前如此激动,审知能够理解。”

他先给予对方一定的尊重,缓和了一下剑拔弩张的气氛,随即话锋一转:

“然而,郑公所言‘仁、义、忠、智’,审知却有些不同的见解,愿与郑公及诸位父老辨析。”

“您说我不仁。请问,收留流民,使其免于饿殍,授其田宅,使其安居乐业,是谓不仁?还是眼睁睁看着他们冻死沟渠,方为仁政?”

“您说我不义。请问,量才录用,使工匠尽其巧,商贾通其货,士卒效其勇,无论出身,但有一技之长皆可为福建出力,是谓不义?还是固守门第,使贤能埋没,方为义举?”

“您说我不忠。请问,与海外通商,引进良种、技术,充盈府库,强我福建,以更好的姿态报效朝廷,是谓不忠?还是闭关自守,坐视民生凋敝,方为忠诚?”

“您说我不智。请问,研制利器,震慑海盗外敌,使百姓免受刀兵之苦,保境安民,是谓不智?还是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待敌寇来时引颈就戮,方为智慧?”

王审知一连串的反问,如同连珠炮,没有引用艰深经典,而是用最朴实、最直接的现实利弊作为论据,每一个问题都戳向郑珏空泛指责的核心。广场上鸦雀无声,人们都在思考着他的话。

王审知最后踏前一步,目光扫过全场百姓和官员,声音陡然变得慷慨激昂:

“郑公所言之道,是书斋里的道理!而我王审知所行之政,是天地间的实理!何为仁?让百姓活下去,活得更好,就是最大的仁!何为义?让这片土地上的每个人都能发挥价值,就是最大的义!何为忠?让福建强大,百姓富足,就是对朝廷、对兄长最好的忠!何为智?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安宁与发展,就是最大的智!”

他指向周围的人群,指向远方的田野和港口:“诸位可以看看!这泉州城,比起数年前,是更繁华了,还是更萧条了?你们碗里的饭,是更满了,还是更稀了?你们身上的衣,是更暖了,还是更破了?这眼前的实事,难道不比任何空洞的大道理,更有说服力吗?!”

“说得好!”人群中,不知是谁率先喊了一声。

“王司马说得对!”

“我们只要吃饱饭!过安稳日子!”

越来越多的百姓开始呼应,尤其是那些受过新政恩惠的流民和工匠,情绪激动。声浪逐渐压过了之前的质疑。

王审知这才重新看向面色惨白、浑身颤抖的郑珏,语气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郑公,您的一片苦心,审知心领了。然,道不同,不相为谋。福建的路,将继续按照既定的方略走下去。您若愿留下,亲眼见证这‘仁政’能否福泽百姓,审知欢迎。您若执意以死相谏……”

王审知停顿了一下,目光锐利如刀:“审知虽不忍,却也不会因一人之迂见,而废福建万众之生计!这福建,是千万军民之福建,非一人一家之福建!何去何从,郑公,请自决!”

说罢,王审知不再看他,转身面向灵堂,深深一揖,完成了他被打断的祭拜。他的背影,在众人眼中,显得无比高大和坚定。

郑珏瘫坐在地,面如死灰。他精心策划的公开发难,本想利用丧礼的道德压力逼王审知就范或至少使其声望受损,却没想到被对方以一番立足现实的雄辩彻底击溃,反而让王审知赢得了更多民心。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丧礼的钟声再次敲响,但这一次,似乎是在为一个旧时代的顽固代表送葬,同时,也像是在为一个新时代的强势开启而鸣锣开道。王审知用他的行动宣告,在福建,衡量政策的尺度,将是实实在在的民生改善,而非虚无缥缈的礼教空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