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集：最后巡诊
秋风卷着落叶掠过营寨，轩辕的咳嗽声在帐外听得真切。昨夜那场急雨过后，他便觉胸口发闷，晨起时竟咳出几口带血丝的痰。岐伯诊过脉，眉头紧锁：“君上操劳过度，肺气已虚，当静养才是。”
轩辕却摇了摇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前日听闻北寨孩童多有抽搐之症，医官们束手无策，我须去看看。”
随行的护卫想劝，却被他眼神制止。他披上厚些的麻布披风，步履虽缓，每一步都踏得沉稳。出了主寨，秋风更烈，吹得他鬓角的白发簌簌作响。路边的族人见了，纷纷停下手中活计，欲言又止——他们许久未见轩辕亲自巡诊了，更少见他这般清瘦。
北寨的医帐里，弥漫着草药与焦灼混杂的气息。三个孩童躺在铺着干草的矮榻上，小脸憋得青紫，四肢时不时抽搐，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呜咽。他们的母亲守在一旁，眼眶红肿，见轩辕进来，“噗通”跪倒在地：“君上，求您救救孩子们！”
医官们面色愧疚，为首的年轻医官低声道：“试过安神草药，也施了针灸，都不见效。孩子们抽搐起来，连奶都喂不进……”
轩辕走到榻前，蹲下身。他的手指有些颤抖，轻轻抚过一个孩童的额头——不烫，却潮乎乎的。再看孩子的舌苔，白腻得像蒙了层薄霜。他沉吟片刻，目光扫过帐角堆着的陶罐，忽然停在一个装着灶心土的瓦缸上。
“这灶心土，是新取的吗？”他问。
守帐的妇人忙答：“是，昨日刚从灶膛里刮出来的，还带着烟火气呢。”
轩辕眼中闪过一丝光亮，转头对医官说：“取些灶心土，用陶罐煮水，温凉后给孩子们灌下去。”
医官一愣：“君上，灶心土性燥，孩童体嫩，怕是……”
“无妨。”轩辕的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我年少时在有熊部落，见过老祖母用这法子救过抽搐的幼崽。土能安脾，脾安则神定，试试便知。”
他说这话时，喉间又涌上一阵痒意，强忍着才没咳出声。护卫想递水袋，被他悄悄摆手拒绝。
灶心土很快煮好了，澄得清透的水带着淡淡的烟火味。医官小心翼翼地用木勺舀起，一点点喂进孩童嘴里。说来也奇，那原本抽搐不止的孩子，咽下几口土水后，四肢竟渐渐平息，喉咙里的呜咽也轻了。
半个时辰后，三个孩童都喝了灶心土水，抽搐竟真的止住了，呼吸也平稳下来。母亲们喜极而泣，连连叩拜。医官们围上来，满脸敬佩：“君上如何知晓这法子？”
轩辕坐在草席上，缓了口气，才慢慢道：“早年我随部落迁徙，见过母熊带崽，幼崽受了惊吓抽搐，母熊便会扒开灶膛取土，混着泉水喂给幼崽。那时只当是兽性，后来学了医理才明白，土属中央，能镇四方失衡之气。孩子们这是受了寒湿，脾土被扰，神无所依，灶心土恰能补土安神。”
他说着，又咳了几声，脸色愈发苍白。年轻医官赶紧扶他：“君上，您身子……”
“我没事。”轩辕摆摆手，目光落在渐渐安睡的孩童脸上，嘴角泛起一丝浅淡的笑意，“你们记着，医道不在书本里，也不在脉案上，在天地间，在生活里。前人的经验，哪怕是兽类的本能，都藏着生机啊。”
夕阳透过帐帘，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望着帐外排队候诊的族人，低声对医官说：“把这法子记下来，传给各寨。往后遇着类似的症候，便多一层思路。”
回程的路上，秋风依旧，轩辕却觉得胸口的闷痛轻了些。护卫扶着他，见他不时望向远方的山峦，像是在看什么，又像是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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