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月色,被“华府”屋檐下悬挂的惨白LEd露营灯驱散了一片。灯光下,秋香那张原本温婉动人的脸,此刻冷若冰霜,她手中捏着一块刚从“唐伯虎真爱甄选”直播间下单的、据说是海外孤品的琉璃镇纸,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疏离:“唐公子,你近日这些……惊世骇俗之举,还有这些奇技淫巧之物,恕秋香无福消受。请回吧,莫要再扰了华府清静。”
“噗——”躲在假山后远程指挥的四人组,仿佛能听到唐伯虎心碎的声音。
唐大才子踉跄后退一步,脸上混杂着尴尬、挫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他回头,哀怨地瞥了一眼假山方向。
“计划A,失败。”技术宅李大睿合上他那用竹子勉强拼装的“笔记本电脑”,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语气沉痛。他那靠太阳能充电宝驱动的微型投影仪,在刚才的“全息投影诗词表白”中,因为电压不稳,硬是把唐伯虎的虚影扭曲成了张牙舞爪的鬼魅,吓得秋香差点叫来家丁。
“我就说不能用‘霸道才子爱上我’的剧本!”团队情感“专家”赵菲菲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古代高门大户的丫鬟,什么世面没见过?玩尬的肯定不行。”
张伟,团队名义上的领导者,此刻眉头紧锁。追求秋香受挫只是表面问题,更深层的不安源于他们之前偶然截获的那枚宁王府令牌。令牌上的纹路,经过李大睿的简单比对,与史料记载的宁王私兵标记高度吻合。追求秋香,本是他们借此机会探查华府与宁王关联的幌子,如今幌子没立起来,反而打草惊了蛇。
“秋香的反应有点过激了,”王冰冰,团队里的观察员,轻声说道,她心思细腻,“即便不喜欢,以她的身份和素养,最多是婉拒。如此明确的划清界限,倒像是……在害怕什么,或者说,在警告我们远离。”
一股寒意悄然爬上四人的脊背。这江南的温柔水乡,底下涌动的暗流,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冰冷、湍急。
“所以,我们得换个思路!”次日,躲在租住的小院里,李大睿双眼放光,指着地上一个打开的行李箱,“既然含蓄不行,咱们就来一场文艺复兴混合降维打击——直播带货式求爱!”
箱子里是他利用这个时代能找到的材料,结合带来的少量宝贝,捣鼓出的“神器”:一个用琉璃磨制的简易镜头,连接着靠手摇发电的微型摄像头(核心元件来自他带来的旧设备),信号通过一个改装过的、伪装成砚台的信号放大器传输,最终图像可以在他那块宝贵的柔性屏幕上显示。
“我们不需要让全江南的人看到,只需要让秋香一个人‘看’到唐伯虎的真心!”李大睿解释着他的计划,“我们把唐伯虎为她做的傻事、冒险,实时‘转播’给她。女人,最容易被打动的就是这种‘专属’和‘冒险’的浪漫!”
唐伯虎看着那堆奇形怪状的物件,将信将疑,但昨日秋香的眼神刺痛了他,他咬牙点头:“罢了,死马当活马医!需要我做什么?”
计划很简单:华府后花园有一处禁地,据说是华夫人礼佛的禁室,寻常人不得靠近。但有传言,秋香偶尔会在黄昏时分去那里更换供花。唐伯虎需要潜入静室,留下一样能代表心意又不显唐突的信物。而四人组则在外围利用设备,将唐伯虎“飞檐走壁”、“巧妙潜入”的英姿(或者说糗态),实时传输到他们设法送到秋香房中的一面“魔镜”(其实就是一块伪装成梳妆镜的显示器)上。
夜色如期而至。唐伯虎穿着一身利于行动的短打,在李大睿的指挥下,像个笨拙的忍者,避开更夫,摸向华府后院。张伟和赵菲菲在外接应,王冰冰则负责在秋香院落附近观察动向。
李大睿躲在对街的酒楼雅间,手摇发电机嗡嗡作响,屏幕上的画面因唐伯虎的奔跑而剧烈晃动,偶尔还能听到他压抑的喘息和不小心踩到瓦片的细微脆响。
“镜头感!注意镜头感!唐兄,侧脸,对,保持这个角度!”李大睿对着麦克风低语,浑然忘了这只是一场单向传输。
静室果然无人。唐伯虎按照指示,小心翼翼地将一枚精心雕刻的桃木簪放在佛龛前。就在他准备功成身退时,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个趔趄撞倒了旁边的经幡架。
“哗啦——”竹架和经幡散落一地。
“糟了!”屏幕前的李大睿心头一紧。
唐伯虎手忙脚乱地想去扶起,却无意中瞥见经幡掩盖下的墙壁,似乎有一道不易察觉的缝隙。他好奇心起,伸手试探性地一推——“咔哒”,一块墙板竟然向内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暗格。
暗格不大,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放着一卷用油布包裹的册子,以及几封书信。
“发现什么了?”李大睿通过耳机急促地问。
唐伯虎迅速翻开册子,借着窗外微光,只见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陌生的地名、代号和数字。“甲字三库,粮五百石”、“丁字七号,弩机三十”……他的心跳骤然加速。再展开书信,末尾的印章,赫然是那只熟悉的、欲要择人而噬的蟠龙——宁王印!
秋香……华府……宁王谋反!这几个词在他脑中轰然炸开。
就在这时,静室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和灯笼的光晕。唐伯虎大惊,来不及细想,迅速将一封信塞入怀中,合上暗格,扶起经幡架,狸猫般从窗户翻出,消失在夜色里。
他带着惊天的秘密,一路狂奔回小院。四人组早已等候在此,看到他安全返回,刚松了口气,却见唐伯虎脸色苍白地掏出那封密信。
“你们看这个……”
信上的内容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这不仅是宁王囤积粮草兵器的证据,更提到了一个关键信息:宁王正在秘密搜寻一批前朝遗留的、威力巨大的“神兵”,以期在起事时一举定鼎。而信中隐约提及,保管这批神兵线索的钥匙,似乎与一首失传的古老诗谜有关。
“所以,你们千方百计接近秋香,帮助我,甚至不惜让我冒险潜入华府禁地,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这些?”唐伯虎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看向张伟四人的眼神充满了审视和受伤,“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对宁王之事如此上心?这些能窥探影像的‘妖法’,又是从何而来?”
信任的堡垒,在真相的冲击下摇摇欲坠。张伟张了张嘴,那句“我们是未来人,来寻找碧云剑”的话在喉咙里滚了几滚,终究无法说出口。
就在气氛僵持不下时,王冰冰忽然低声道:“有人朝这边来了,很多,脚步声很重!”
众人悚然一惊。张伟迅速吹灭油灯,凑到窗边缝隙向外望去。只见影影绰绰,至少有十数名身穿黑色劲装、手持利刃的身影,无声地将小院包围。为首一人,身形魁梧,腰间佩刀在月色下泛着冷光,正是那日他们在酒楼有过一面之缘的宁王府侍卫头领!
“宁王的人……怎么会找到这里?”赵菲菲声音发紧。
“是那枚令牌!或者……我们早就被盯上了!”李大睿瞬间想通关键。
“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张伟猛地看向唐伯虎,眼神锐利而坦诚,“唐兄,无论你信不信,我们绝非宁王同党,相反,我们在阻止他!现在,我们必须联手,否则谁都活不了!”
唐伯虎看着窗外逼近的黑影,又看看手中那封足以让他抄家灭族的密信,脸上神色变幻。最终,他一咬牙,将密信塞回怀中,低喝道:“跟我来!后院有条暗道,通往城西的废弃染坊!”
生死关头,暂时的同盟再次结成。五人悄无声息地潜入后院,挪开一堆柴草,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就在他们依次钻入地道,最后面的李大睿刚把入口伪装好时,前院传来了粗暴的撞门声。
黑暗、潮湿的地道里,只有几人粗重的呼吸声。暂时安全了,但每个人的心都悬在半空。
唐伯虎走在最前面,忽然停下脚步,在绝对的黑暗中,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冷静:“那首诗谜……‘千锤百炼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你们要找的‘碧云剑’,或者说,宁王要找的‘神兵’,是不是和它有关?”
四人组闻言,如遭雷击!这首诗……于谦的《石灰吟》!它怎么会出现在这个时代?又怎么会和碧云剑、和宁王谋反扯上关系?
地道的尽头似乎传来微弱的光亮,但前方等待他们的,是更大的谜团,还是绝境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