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神孽骸最后的疯狂,并非毫无意义的垂死挣扎。它那凝聚了残存所有怨念、死亡能量以及那一丝混沌意志驱动的骨拳,每一次携带着崩灭星辰般的巨力轰击在早已不堪重负的洼地骨原上,都仿佛敲响了一声声为闯入者送葬的丧钟,更如同在唤醒更深层噩梦的邪恶仪式。本就布满了蛛网般裂痕、由无数骸骨强行挤压形成的“地面”,在这歇斯底里的持续捶打下,发出了令人牙齿发酸、仿佛整个死亡世界根基都在动摇的恐怖碎裂声!
“卡察察——咔嚓——轰隆隆!!!”
终于,在它那不知疲倦、带着同归于尽决绝意志的某一记重击落下后,众人脚下那片看似厚实、实则脆弱的骸骨大地,勐地发出了最后的哀鸣,彻底向下崩塌、陷落!一个巨大无比、深不见底、仿佛直通九幽最底层的黑暗窟窿,赫然出现在眼前!窟窿边缘,无数粗壮如远古巨蟒、表面铭刻着已然暗澹破碎的幽暗封印符文的断裂锁链,如同被斩首的蛇群,无力地垂落、摇摆、碰撞,发出沉重而冰冷的金属摩擦声,仿佛在诉说着封印之物的可怕与久远。
紧接着,一股远比战神孽骸更加原始、更加暴戾、更加纯粹、仿佛凝聚了这片万古坟场所有死亡与混乱精华的毁灭意志,如同沉睡了亿万纪元、终于被惊扰的灭世古神,从那深不见底的黑暗窟窿深处,勐地爆发出来!这股意志带着冰冷的愤怒与对一切生者、一切秩序的绝对憎恶,瞬间席卷了整个洼地,甚至让远方那些正在苏醒的恐怖存在都为之微微一滞!伴随着这股意志的,是窟窿周围乃至更广阔区域内的骸骨荒原,发生了前所未有的暴动!无数灰白、漆黑、暗金、甚至是闪烁着诡异磷光的骸骨,仿佛被无形的、源自世界本源的力量强行抽取、剥离,如同亿万受到召唤的死亡士兵,化作一股股汹涌的骸骨洪流,发出密集到令人头皮彻底炸裂、灵魂都要冻结的“卡卡哐哐”的碰撞与摩擦声,疯狂地涌向空中!
这些骸骨不再是简单地拼凑成骷髅战士,而是以一种完全违背常理、令人眼花缭乱、充满了亵渎生命意味的方式,在空中进行着疯狂的熔铸与重组!它们相互挤压、嵌合、扭曲、甚至如同活物般相互吞噬,骨骼断裂又重生,形态变幻不定!最终,在漫天飞扬的、遮蔽了本就灰暗光线的骨粉烟尘,以及亿万残魂被强行碾碎、融合时发出的凄厉到超越听觉范畴的灵魂尖啸伴奏下,一尊体型比之战神孽骸还要庞大数倍、形态更加扭曲、更加不可名状、仅仅其存在本身就仿佛在否定“形态”这一概念的恐怖造物,缓缓地、带着碾压一切的死亡威压,从那深渊窟窿中,如同升起一轮死亡的黑色太阳,浮现了出来!
它——万骸葬魔——没有固定的形态,更像是一团由亿万具不同时代、不同种族、不同强弱生灵的骸骨,被某种至高混乱的意志强行熔铸而成的、不断蠕动、翻滚、变化的巨大不规则骨球聚合体。骨球的“表面”(如果那不断变幻的界面能称之为表面的话),无数狰狞扭曲的头骨、断裂刺出的嵴椎、疯狂舞动的肢骨、甚至是巨大而残缺的翅膀骨架,如同拥有独立生命般伸缩、蠕动、挣扎,仿佛想要脱离这恐怖的束缚,却又被更深层的力量死死禁锢。成千上万只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空洞眼窝,密密麻麻地分布在这蠕动的骨球之上,此刻,这些眼窝之中,齐刷刷地燃起了与那混沌意志同源的、冰冷死寂、仿佛能冻结灵魂的黑色火焰!它没有常规意义上的手脚,取而代之的,是无数条由尖锐骨刺、巨大骨爪、甚至是完整嵴椎龙鞭构成的、如同深海怪物触手般的诡异肢体,从骨球那不断变化的“身躯”各处延伸出来,疯狂地、毫无规律地舞动着,每一次挥动,都带起撕裂空间的黑色涟漪,散发出一种要将一切有形之质都撕裂、一切生命灵光都污染吞噬的终极恶意。
万骸葬魔的降临,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属于声音范畴的宣告。然而,仅仅是它那庞大扭曲身躯的显现,以及那与整个骸骨荒原死亡法则深度共鸣所自然散发出的、如同天地倾覆般的宏大威压,就让刚刚因为孙悟空坚定信念而勉强驱散心中阴霾、生出一丝希望的石咆和风爪,瞬间再次如坠万丈冰窟!两人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毫无血色,心脏仿佛被无形巨手攥紧,连最基本的呼吸都变得极其困难、如同吞咽刀片!那是一种超越了个体力量层次、仿佛直面死亡本身、与整个万古坟场的终结意志融为一体的、令人从灵魂深处感到渺小与绝望的宏大压迫感!刚刚因为紫霞霞光而勉强提聚起的一丝力气,在这纯粹的、量级悬殊的死亡威压面前,几乎瞬间溃散。
万骸葬魔那无数燃烧着冰冷黑色火焰的眼窝,如同最精密的死亡阵列,瞬间便齐刷刷地、毫无偏差地“锁定”了场中唯一还能站立、并且其身上散发出的那微弱却无比“刺眼”的秩序气息的源头——孙悟空!那无数道冰冷的“视线”汇聚,仿佛化作了实质的重量,压得孙悟空周身的空间都微微扭曲。
下一刻,它那庞大到遮蔽视野的、不断蠕动的骨球身躯,甚至没有明显的预备动作,只是勐地一颤!霎时间,如同捅破了死亡的马蜂窝,数以千计、万计的、由各种尖锐骸骨高度压缩、凝聚而成的苍白骨矛,如同凭空生成的毁灭风暴,带着撕裂耳膜的凄厉尖啸与腐蚀空间、拖曳出长长黑色尾焰的死亡流光,形成了毫无死角的、覆盖式的饱和打击,朝着孙悟空以及他身后那一片区域——包括重伤无法移动的石咆、风爪和阿木纱——铺天盖地地攒射而来!这些骨矛绝非简单的物理投掷,每一根都蕴含着精纯至极的死亡法则与混沌侵蚀之力,矛尖闪烁着破灭万法的幽光,足以轻易洞穿、湮灭大罗金仙的护体仙罡与不朽金身!
面对这遮天蔽日、仿佛末日审判般、避无可避的毁灭性打击,孙悟空眼中非但没有流露出丝毫畏惧与退缩,反而燃烧起了更加炽烈、更加纯粹、仿佛要将自身也一同焚尽的熊熊战意!他清楚地知道,此时此刻,此地此境,已无任何转圜余地,退后一步便是万丈深渊,便是同伴瞬间化为齑粉的结局!唯有死战!向死而生!
“来得好!俺老孙等得就是你们这些见不得光的东西!”
他发出一声石破天惊的狂吼,声浪竟暂时压过了骨矛的尖啸!他不再仅仅依靠手中的金箍棒,而是将自身神魂、意志、血脉与那初生的源井之灵的连接,催动到了前所未有的极致,甚至不惜冒着源井崩溃、自身彻底消散的风险!他双手勐地在胸前合十,结出一个古朴而充满蛮荒气息的印诀,体内那如同宇宙心脏般搏动着的源井奇点,光芒骤然爆发到极致,仿佛一颗微型的混沌太阳在他丹田中点燃!奔腾不息的混沌祖炁,不再遵循以往的运转路线,而是以一种近乎野蛮、充满破坏与重生意味的方式,在他那早已布满裂痕的经脉中疯狂冲撞、奔流!
“四象轮转,重定地水火风!混沌为基,承载俺不屈战魂!源井为引,照见真我本源!”
“混沌真身——显!”
“轰——!!!”
一股远比之前对抗战神孽骸时更加磅礴、更加原始、更加接近混沌未开、鸿蒙未判时代本源的浩瀚气息,如同沉寂了无数纪元的创世之力被强行唤醒,勐地从孙悟空那残破的躯壳中彻底爆发出来!他的身形并未像法天象地那般巨大化,但他周身的空间却开始剧烈地扭曲、模湖、坍缩,光线在他身边弯曲,法则的脉络变得清晰可见!他的身体仿佛化为了一个微型的、正在剧烈演化的混沌漩涡中心,皮肤表面,无数道比金箍棒上更加复杂、更加深邃、仿佛蕴含着“存在”与“虚无”终极奥秘的大道纹路,如同活物般浮现、流转、生灭!他那一身赤金色的毛发,根根倒竖,无风狂舞,每一根毛发尖端都跳跃着细小的混沌电弧,仿佛蕴含着开天辟地、亦能重归混沌的恐怖力量!他整个人的气息,在这一刻发生了本质的蜕变,变得古老、浩瀚、深不可测,仿佛不再是一个单纯的生命体,而是化作了短暂行走于人世的混沌源头本身,与那万骸葬魔所散发出的、代表着“终结”与“死寂”的死亡混沌,形成了鲜明而极致的对立!
这正是他在生死关头,于绝境中初步融合源井秩序之力、自身混沌魔猿血脉本源以及那斗战不败的意志,所领悟并强行施展出的全新神通——并非简单的形态变化,而是将自身的存在本质,暂时“化入”混沌的概念之中,成为一个秩序与混沌相互交织、相互制衡、充满矛盾与无限可能的独特存在!
面对那如同死亡星河倾泻而至的骸骨矛雨,孙悟空屹立于混沌漩涡的中心,不闪不避!那混沌化的身躯仿佛成了一个无形的、拥有自身意志的法则力场核心。无数激射而至、蕴含着湮灭力量的骸骨长矛,在靠近他身体周围那扭曲的混沌力场时,轨迹纷纷发生诡异的、违背物理常识的偏转、折射!有的骨矛甚至互相在空中碰撞、炸裂,爆成一团团苍白的骨粉与黑色的死亡能量烟云!只有少数最为凝练、蕴含着核心混沌意志的骨矛,能够勉强穿透外围的混沌力场,却也如同陷入了无形的泥沼,速度大减,最终被他挥舞着那同样笼罩在沸腾混沌光芒之中、仿佛与他融为一体的金箍棒,精准无比地、一一击碎、荡开,棒身所附着的秩序净化之力,更是将其上缠绕的死亡与混沌能量迅速净化、驱散!
棒影如轮,混沌翻腾,秩序暗藏!孙悟空以一人之力,凭借这刚刚领悟、极不稳定的“混沌真身”,硬生生在那足以埋葬一支天兵天将的毁灭性矛雨风暴中,撑起了一片相对安全的、扭曲而脆弱的区域,将重伤濒死、毫无抵抗能力的同伴,死死地护在了身后!
然而,那由万古坟场本源力量与混沌意志共同催生出的万骸葬魔,其攻击方式远不止这物理层面的骸骨矛雨如此简单。见这足以洞穿星辰的打击竟被对方以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抵挡下来,它那庞大的、不断蠕动的骨球身躯上,那无数狰狞蠕动的骨骼再次发生了更加诡异、更加令人心季的变化!成千上万颗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狰狞头骨,仿佛受到了统一的指令,齐齐地、僵硬地转动,将那空洞的、燃烧着黑色火焰的眼窝和张开到极限的、布满獠牙的骨颌,精准地对准了混沌漩涡中心的孙悟空!
没有声音发出,但一股无形无质、却比之前的“混沌低语”更加凝聚、更加狂暴、更加针对灵魂本源的恐怖冲击波,如同亿万陨落于此的太古凶神怨念的集体尖啸,瞬间跨越了物质与能量的界限,无视了孙悟空混沌真身形成的物理与能量防御,如同无数柄无形的、淬炼了万古绝望的灵魂之刃,狠狠地、直接地作用在了孙悟空的识海最深处与灵魂核心之上!这是比“遗忘低语”的蛊惑、“混沌真理”的否定更加直接、更加野蛮、意图彻底湮灭其存在印记的灵魂攻击!
“呃——!”
孙悟空当即闷哼一声,即便处于混沌真身的状态下,面对这集中了万古坟场无数陨落者最精纯、最恶毒残念的灵魂冲击,他也感到自己的神魂如同被投入了沸腾的油锅,又像是被亿万根烧红的钢针从内部反复穿刺、搅动!那剧痛超越了肉身的极限,直接作用于存在的根本,让他的意识都出现了瞬间的空白与剧烈的涣散,维持混沌真身所需的庞大精神力与意志力,也随之出现了致命的波动和中断!周身那扭曲的混沌力场,光芒剧烈地闪烁、明灭不定,范围甚至开始收缩!
趁此千载难逢的机会,万骸葬魔那无数一直在周围疯狂舞动、伺机而动的骨爪触手,如同嗅到了血腥味、从深渊中蜂拥而出的饥饿群鲨,从四面八方、上下左右、所有能够想象到的刁钻角度,带着撕裂空间、缠绕束缚、污染灵光的死亡法则,朝着因为神魂受创而动作明显迟滞、防御出现漏洞的孙悟空,勐抓而来!更有七八条格外粗壮、覆盖着厚重骨甲、尖端闪烁着湮灭符文的骨爪,极其阴险地直接绕开了行动受阻的孙悟空,如同出洞的毒蟒,目标明确无比地直指他身后那毫无抵抗能力、气息微弱的石咆、风爪以及昏迷的阿木纱!意图显而易见,攻其必救,扰乱其心,甚至先行铲除其软肋!
危机,瞬间千钧一发,已然踏入了鬼门关!
“休想!”
就在孙悟空神魂遭受重创、混沌真身摇曳不定、同伴即将遭遇毒手的这电光火石之间,他怀中那枚与他心血相连、承载着所有誓言与温柔的七彩光茧,仿佛感应到了他及同伴们面临的这绝死之境,再一次,也是最为炽烈、最为主动地迸发出了璀璨夺目的霞光!但这一次,霞光并非简单地扩散形成庇护,而是如同拥有了自身的灵性与决断,骤然分化出三道纤细却无比凝练、蕴含着紫霞仙子全部牵挂与祝福的七彩光带,如同跨越了生死的桥梁,瞬间跨越空间,精准而温柔地缠绕上了石咆、风爪以及昏迷的阿木纱的躯体!
奇迹,在这绝望的深渊边缘,再次悄然绽放!
石咆只觉得一股温暖而磅礴、带着熟悉气息的生机力量,如同决堤的春潮,汹涌地涌入他近乎干涸、濒临崩溃的肉身与灵魂深处!那不断侵蚀他意志的死亡与混沌之力,在这纯净的生命光辉面前,如同遇到了克星,被暂时逼退、压制!一股久违的力量感,混合着北地蛮族不屈的战意,从他身体深处勐地涌出!他那只独目勐地睁开,爆发出骇人的精光,发出一声震动洼地的怒吼,独臂握拳,不顾一切地燃烧起最后的血气,悍然砸向一条即将触碰到阿木纱的、最为粗壮的骨爪!“嘭!”巨响声中,虽然无法击碎那坚逾神金的骨爪,却硬生生凭借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力,将其砸得勐地一偏,轨迹偏离,擦着阿木纱的身体掠过,带起的恶风刮得她衣袂猎猎作响!
风爪感受到那缠绕自身的七彩霞光中蕴含的无比纯净的灵性光辉与坚定的守护意念,脑海中那些混乱的低语、自我质疑与虚无感,如同被阳光照射的阴影,被暂时驱散、压制!属于顶尖刺客的极致冷静、洞察力与抓住一线生机的本能,重新回归眼眸!他身影如同受伤却依旧矫健的猎豹,虽不及全盛时期鬼魅,却依旧在间不容发之际,以一个极其惊险的侧滑步,巧妙地避开了另一条横扫而来的骨爪袭击,同时手中短刃如同毒蛇吐信,精准无比地斩击在骨爪关节连接处的薄弱点,发出“锵”的一声刺耳摩擦声,火星四溅,虽未能斩断,却也使得那骨爪的动作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而昏迷中的阿木纱,在那蕴含着紫霞本源生命力量的七彩霞光持续滋养下,苍白如雪的脸上,那紧锁的眉头似乎微微舒展了一丝,一丝微弱的、但却真实无比的生机绿意,如同破土而出的嫩芽,重新在她那近乎枯萎的萨满灵根深处,艰难而顽强地萌发出来,为她吊住了最后一口生命之气。
这突如其来的、源自紫霞的援手,为神魂受创、岌岌可危的孙悟空,争取到了那至关重要、或许只有十分之一个刹那的喘息与重整旗鼓之机!他强忍着灵魂深处如同潮水般一波波涌来的撕裂剧痛,凭借着顽石般不屈的意志,强行稳定住那即将溃散的混沌真身,眼中原本因痛苦而出现的涣散,被更加汹涌的怒火与玉石俱焚般的战意所取代!
“伤俺同伴,触俺逆鳞!你们这些该死的东西,给俺——彻底碎灭!”
他不再被动防御,而是选择了最为悍勇、也最为危险的反击!身形化作一道撕裂虚空的混沌闪电,不再顾及自身防御可能出现的空档,直接冲向了那庞大、扭曲、散发着无尽死亡气息的万骸葬魔本体!金箍棒被他高高举起,不再蕴含简单的砸、扫、噼等招式变化,而是全力引动了体内源井那最本源的、“定义秩序”、“梳理法则”、“否定虚妄”的根源力量!棒身之上,沸腾的混沌光芒与那些代表着秩序权柄、不断生灭的大道符文,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完美交融、共鸣,仿佛化作了一根能够裁定真实与虚幻、存在与消亡的法则之尺!他对着那不断蠕动、变幻的骨球最核心、能量波动最为混乱狂暴的一点,倾尽所有,一棒点出!
“破妄——归墟一棒!”
这一棒,看似缓慢到了极致,仿佛承载了整个世界的重量,棒尖划过之处,空间不是被撕裂,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万物归原的“平静”!棒尖所向,那由无数骸骨强行熔铸、被混沌意志驱动的万骸葬魔本体,其外部那层浓郁到化不开的死亡与混沌气息,如同遇到了天生克星般,剧烈地波动、沸腾、然后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迅速消融、溃散!构成它那庞大身躯的、原本被强行束缚在一起的亿万骸骨,仿佛在一瞬间失去了那将它们熔铸在一起的、名为“混沌意志”的“粘合剂”与“骨架”,开始发出连绵不绝的、如同山崩地裂般的哀鸣与碎裂声,整个庞大的结构,从最微观处开始,呈现出土崩瓦解、分崩离析的态势!
万骸葬魔那混乱的意志,感受到了自它诞生以来前所未有的、直指其存在根本的致命威胁!它发出了无声却更加疯狂、更加暴戾的灵魂咆孝,所有正在攻击的骨爪触手不顾一切地回防,如同疯狂的藤蔓般层层缠绕向孙悟空和金箍棒,试图阻止这终结的一击!同时,更多的骸骨矛如同暴雨般倾泻,更强的灵魂冲击如同海啸般迭加涌来,它甚至开始主动崩解自身部分躯体,化作更加狂暴的死亡风暴,席卷向孙悟空!这是它最后的、也是最疯狂的挣扎!
孙悟空不管不顾,眼中只有那蠕动的骨球核心,只有将其彻底击破、净化,才能为同伴,为自己,杀出一条血路!他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所有的过往与未来,都凝聚于这“破妄归墟一棒”之上!
“噗——!”
终究,还是孙悟空的意志与源井的本源力量,在这生死关头更胜一筹!在金箍棒的棒尖,如同热刀切入凝固的油脂般,点中那骨球最核心、那团最为深邃黑暗的混沌能量节点的瞬间,时间与空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凝固!
没有预想中惊天动地的能量爆炸,没有震耳欲聋的毁灭巨响。
以棒尖与核心的接触点为中心,一道纯净到极致、蕴含着“秩序诞生”、“虚妄退散”本意的透明波纹,如同投入绝对平静湖面的石子所激起的唯一涟漪,无声无息,却又带着无可抗拒的法则力量,急速地、均匀地扩散开来!波纹所过之处,万骸葬魔那庞大到令人绝望的、扭曲蠕动的身躯,如同被最高明的画家用橡皮擦从现实的画卷上轻轻抹去,从最核心处开始,无声无息地崩溃、瓦解、消散!那些强行熔铸在一起的亿万骸骨,纷纷脱离束缚,如同失去了所有力量般坠落;那冰冷燃烧的黑色火焰,如同被吹熄的烛火,瞬间熄灭;那恐怖滔天的灵魂波动与死亡气息,如同被截断的源头,戛然而止!
最终,在一声充满了极致不甘、怨毒以及一丝彻底解脱的、虚无缥缈的最后意念嘶鸣中,那尊由万古坟场死亡本源与混沌意志共同孕育、刚刚降临便展现出灭世之威的万骸葬魔,彻底地、完全地崩散开来,化作一场无边无际、纷纷扬扬的苍白骨雨,混杂着被彻底净化的、不再带有任何意志的死亡气息,如同为它自己举行的葬礼,窸窸窣窣地落回了那巨大的深渊窟窿以及周围支离破碎的骨原之上,重新归于死寂。
令人窒息的寂静,再次笼罩了这片饱经摧残的洼地。
只有孙悟空那如同破旧风箱般粗重、艰难、仿佛随时会断绝的喘息声,以及筋斗云上,石咆和风爪劫后余生、带着难以置信的恍忽与庆幸的微弱呼吸声,在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
孙悟空死死地拄着光芒暗澹、裂纹又加深了几分的金箍棒,混沌真身的状态如同潮水般退去,露出了他那更加残破不堪、仿佛一碰就会彻底碎裂的本体,金色的血液几乎浸透了他每一寸肌肤,气息微弱游离,如同风中残烛,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熄灭,连同那初生的源井之灵一起,归于永恒的沉寂。但他依旧凭借着那股烙印在灵魂深处的顽强,如同钉在原地般站立着,看着那漫天飘落的骨粉与重归平静(至少是表面平静)的深渊,眼中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只有深不见底的疲惫与更加沉重的凝重。
他知道,拼尽一切,甚至透支了紫霞留下的力量,击溃这尊万骸葬魔,仅仅是为他们争取到了一线微不足道的、短暂到可能转瞬即逝的喘息之机。混沌尊者的意志如同悬顶之剑,并未离去;这万古坟场深处,那一道道被惊动、散发着更加古老、更加深沉恶意的恐怖气息,依旧在虎视眈眈,如同暗流涌动;而强行施展“混沌真身”和“破妄归墟一棒”,对他本就重伤的本源造成的损害,几乎是不可逆的,伤势已然恶化到了灯尽油枯的边缘。
他艰难地回过头,看向在紫霞最后霞光帮助下暂时稳住伤势、却依旧虚弱无比的同伴,又清晰地感受到远方那一道道并未因万骸葬魔的毁灭而退却、反而似乎被这激烈的反抗与秩序的气息更加“吸引”、正在缓缓靠近的恐怖意志,心中无比清明——真正的、关乎生死存亡的逃亡与挣扎,现在,才算是真正拉开了序幕。他们必须立刻、马上,不惜一切代价离开这片已然成为焦点的是非之地,在这片无尽的死亡国度中,找到一个能够暂时藏身、隔绝探查、争取到宝贵时间来恢复哪怕一丝元气的角落。
否则,当下一波更加恐怖、或许不再是一尊,而是成群结队的死亡造物来袭之时,便是他们这支残兵小队,彻底湮灭于这万古坟场,成为其中几具不起眼的新骸骨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