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中心内，吴哲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袁朗的问题通过独立的通讯频道传来，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砸在他的神经上。
“我再说一遍，吴哲，那是什么意思？”
“队长……我……我不知道！”吴哲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不受控制的颤抖，他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孤零零的词汇——『系统』，大脑飞速运转，却找不到任何合理的解释，“从音频波形分析，这次发声的来源……和之前完全不同！之前的声音，像是从记忆库里调取资料，进行拙劣的模仿和拼接。但这个声音……它的源头非常深，非常……纯粹！就是林峰本人的声纹，没有任何杂质，而且带着一种……一种绝对的肯定！”
“我不要技术分析，我要你的判断！”袁朗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的判断是……”吴哲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队长，这更像是一个……『真名』。”
“真名？”
“对！就像神话里，你喊出一个恶魔的真名，就能控制它一样！之前的那些声音，是那个『东西』在给自己拼凑一个虚假的名字，它想成为『史今眼里的好兵』，想成为『成才眼里的对手』，想成为『高城眼里的王牌』……而林峰，他刚刚喊出的，是他自己定义自己的『真名』！一个那个『东西』无法理解，无法复制的……核心身份！”
袁朗那边陷入了沉默，似乎在消化这个近乎玄学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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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离病房外的走廊里，许三多像是被注入了一针强心剂。
“是他！齐桓！你听到了吗？是林峰！真的是林峰的声音！”他激动地抓住齐桓的战术背心，用力摇晃着，眼眶里瞬间充满了泪水，“不是那个冷冰冰的怪物！是有感情的！我听得出来！我听得出来！”
齐桓没有推开他，任由他发泄着积压已久的恐惧和担忧。他的耳朵同样捕捉到了那个声音，那确实是林峰的声音，清晰，有力，和他平时下达指令时的语气一模一样。
“我听到了，三多。”齐桓的声音依旧沉稳，但他紧握步枪的手，指节已经有些发白，“是他的声音没错。但是……系统？这是什么意思？是我们的指挥系统出了问题吗？还是他在传递什么暗号？”
“我不管那是什么意思！”许三多大声说，像是在说服齐桓，也像是在说服自己，“只要是他自己的声音，就说明他还在！他还在战斗！那个怪物没有吞掉他！他还在！”
齐桓看着许三多通红的眼睛，没有再反驳。他知道，对于许三多来说，那个声音本身，就是全部的希望。
但作为一名老A，齐桓想得更多。
一个词，就让之前那种诡异的广播中断了。
一个词，就让整个c区的异常能量波动陷入了停滞。
这个词，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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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的战场，黑暗的维度里，真正的风暴正在上演。
当林峰用尽全部的意志，吼出那个定义了自己重生以来一切的词语时，那个黑色的，由他自己的记忆和执念构成的“赝品”，第一次露出了恐惧。
不，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逻辑崩溃。
『系统……』
黑色的“林峰”发出了断断续续的，由无数声音混合而成的杂音，『……无法解析……记忆库中……无对应条目……错误……逻辑冲突……』
它疯狂地翻阅着林峰被它窃取的记忆，从新兵连的第一次三公里，到草原五班的每一块石头，再到老A选拔的每一次呼吸。它能找到史今的笑容，能找到高城的怒吼，能找到伍六一的瘸腿，能找到袁朗的狡黠……它能找到一切，唯独找不到『系统』的实体。
这个词，在林峰的记忆里，是一个绝对的黑洞。它是一切的源头，却没有任何可以被观测到的形态。
“你当然找不到。”
林峰的意志体，在黑暗中重新凝聚，虽然依旧虚弱，但核心却无比稳固。他看着对面那个开始出现乱码般闪烁的黑色身影，一字一句地说道。
“因为，它不属于这里。它是我带来的一切，是我之所以成为我的根源。你以为，你模仿了我的声音，复制了我的记忆，穿上了我的这身皮囊，你就是我了？”
林峰向前走了一步，黑暗似乎都在为他退让。
“你错了！你只是一个可怜的窃贼，一个只能靠偷窃别人定义来证明自己存在的影子！你永远不会明白，什么叫『不抛弃，不放弃』，因为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你更不会明白，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比所有人都强！”
黑色的“林峰”发出一声尖啸，它试图重新组合，用高城的声音怒吼：“我是钢七连的王牌！”
“不，你不是。”林峰平静地回答，“你只是高城连长记忆里的一个片段。”
它又用成才的声音喊道：“我是超越你的天才！”
“你也不是。”林峰继续逼近，“你只是成才好胜心里的一个倒影。”
它最后用袁朗的声音，低沉地说：“我是老A最锋利的刀。”
“你更不是！”林峰的意志体已经走到了它的面前，伸出手，点向它的眉心，“你什么都不是。而我……”
林峰的声音，通过他的意志，响彻了整个意识空间。
“我，是林峰！一个带着外挂的穿越者！一个被『全能兵王系统』选中的人！这，才是我的『真名』！”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他意识最深处，那沉寂已久的系统，终于给出了最终的回应。
『‘身份锚定’协议，确认成功。』
『核心身份：穿越者·林峰。』
『开始执行……未知模因驱逐程序。』
嗡——！
一道无形的光芒，从林峰的意志体上爆发出来。那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光，而是一种纯粹的“定义”和“存在”的力量。
黑色的“林峰”在这光芒中，如同被烈日照射的冰雪，发出了无声的惨嚎。构成它身体的那些记忆片段——史今的脸、高城的军装、伍六一的腿、成才的枪……都在这光芒中被剥离，净化，然后回归到它们原本的位置。
它被还原成了一团最原始的，混乱而无序的黑色代码，疯狂地扭动着，想要逃离这个维度。
“想走？”林峰的眼神变得冰冷，“你把我拖进这片鬼地方，差点让我万劫不复，现在想走就走？”
他没有给对方任何机会。
“系统，分析它，吞噬它！”
『指令确认。开始解析未知模因……解析完成。该模因具备高度学习与模拟能力。』
『开始执行……吞噬程序。』
林峰的意志体张开双臂，那团黑色的代码发出一声绝望的嘶鸣，最终被他彻底吸入体内。
黑暗的意识空间，开始寸寸碎裂，露出了外面真实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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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术中心。
“队长！快看！”吴哲的声音突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所有异常信号……全部消失了！c区的所有能量读数，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回归正常基准线！”
主屏幕上，那些代表着混乱和危险的红色曲线，一条接一条地断崖式下跌，最终变成了一条平稳的绿色直线。
“生命监测组报告！”袁朗的声音也带着一丝不易察acts的激动。
“报告指挥中心！目标生命体征稳定！心率，血压，血氧饱和度，全部恢复正常！脑电波……脑电波已经从深度昏迷状态，转为正常的浅层睡眠状态！他……他没事了！”
“赢了……”指挥中心里，不知是谁先说了一句。
下一秒，整个压抑了许久的技术中心，爆发出了一阵克制的欢呼声。技术员们互相拥抱，参谋们用力地拍着桌子，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袁朗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他看着屏幕上，林峰那张恢复了血色的脸，心中却涌起了更多的疑问。
他赢了。
但是，怎么赢的？
那个词，『系统』，到底是什么？
它就像一把钥匙，精准地打开了一把无人知晓的锁，瞬间逆转了战局。
这个林峰，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他拿起通讯器，下达了新的命令。
“所有单位，解除一级战备。医疗组立刻进场，对林峰进行全面身体检查。齐桓，许三多，你们留在原地，继续警戒，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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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里，当听到通讯器里传来“目标生命体征稳定”的报告时，许三多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一旦放松，巨大的疲惫和后怕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把头埋在膝盖里，肩膀开始不受控制地耸动，压抑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决堤。
他不是害怕，也不是难过，是高兴。
是那种，看着自己最重要的兄弟，从死亡线上被硬生生拉回来的，最纯粹的高兴。
齐桓站在他身边，看着这个平时憨厚木讷，关键时刻却能爆发出惊人意志的战友，眼神里多了一丝柔和。他没有去安慰，只是默默地将警戒范围扩大，将许三多也纳入自己的保护圈内。
他知道，许三多需要发泄。
过了很久，许三多的哭声渐渐停了。他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看着紧闭的病房门，傻傻地笑了起来。
“他没事了，齐桓，他没事了。”
“嗯，没事了。”齐桓点头，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蹲下身，看着许三多，认真地问道，“三多，你跟林峰是最好的兄弟，你……听说过那个词吗？『系统』？”
许三多茫然地摇了摇头：“没有啊。什么系统？计算机系统吗？林峰电脑玩得是很好，但他从来没跟我提过什么特别的系统啊。”
齐桓皱起了眉。
连许三多都不知道。
那这个词，就真的是林峰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绝对的秘密了。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从里面被打开了，几名穿着全套防护服的医生走了出来，为首的一人摘下口罩，对齐桓说道：“病人情况已经稳定，但意识尚未苏醒，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的观察。你们可以派人进去陪护，但不要发出太大的声音。”
“谢谢医生。”
医生们离开后，许三多立刻从地上一跃而起，想冲进去。
“等等。”齐桓拦住了他，“队长让我们继续警戒。”
“可是林峰他……”
“我知道。”齐桓看着他，说道，“你进去吧。我一个人在外面守着。你比我更适合陪在他身边。”
许三多看着齐桓，重重地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一个字，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军装，小心翼翼地走进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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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朗离开了指挥中心，没有理会身后那些前来祝贺和汇报的军官，一个人走进了自己的临时办公室。
他关上门，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却久久没有喝。
他打开自己的加密终端，调出了林峰的全部档案。
从新兵入伍，到草原五班，再到钢七连，最后进入老A。
每一份档案都堪称完美，每一次任务都完成得无可挑剔。他就像一个天生的战士，一个为了军队而生的人。
可今天发生的一切，却推翻了这个结论。
林峰的强大，似乎另有源头。一个连军队最高级别的档案库里，都没有记载的源头。
袁朗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他想起了吴哲那个近乎玄学的推测——『真名』。
如果那个词，真的是林峰定义自己的『真名』，那这个名字背后所代表的含义，又是什么？
一个秘密，如果能被用作武器，那这个秘密本身，就蕴含着难以估量的力量。
袁朗的眼神变得深邃。
他意识到，这次事件，可能为他，为老A，甚至为整个国家的特种作战领域，打开了一扇全新的，通往未知世界的大门。
而林峰，就是那扇门的钥匙。
他拿起桌上的内部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给我接铁路。”
电话很快被接通，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
“袁朗？”
“是我，老A。”袁朗没有寒暄，直接切入主题，“我需要你帮我查一个东西。不是通过常规系统，我需要你动用你所有的权限，在最底层的，最原始的数据库里，帮我找一个关键词。”
“什么词？”
“系统。”袁朗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要知道，这个词，在建国以来所有的秘密项目，所有被封存的档案，甚至所有被否决的提案里，有没有出现过。以一种……非同寻常的方式。”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似乎被这个奇怪的要求弄得有些不解。
最终，铁路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凝重。
“好。给我三天时间。”
挂断电话，袁朗走到窗边，看着远处基地里恢复了秩序的灯火。
他知道，事情，远没有结束。
林峰身体里的那个“怪物”被驱逐了，但那个“怪物”从何而来？林峰用来驱逐它的力量，又是什么？
一个谜题解开了，却引出了更多，更大的谜题。
他转过身，看向墙上挂着的世界地图，目光落在了祖国的版图上。
“林峰……”他轻声自语，“你小子，到底还藏着多少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