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看的书,不再是原主常读的那些闺阁闲书,而是换成了《孙子兵法》和一些关于时局分析的报刊。
001起初还疑惑,问她看这些做什么,沈软软只淡淡回了句:“知己知彼,才能让温家避开灾祸。”
她写字也不再写那些伤春悲秋的词句,偶尔写几首关于家国天下的诗。
字迹依旧娟秀,却多了几分旁人没有的开阔气度。
这些诗她从不刻意示人,只晾在窗边,等着风把纸吹落,或是等着某个“偶然”经过的人看到。
顾晏臣果然又来了几次西跨院。
有时是傍晚,他处理完公务,会绕到这里转一圈;
有时是深夜,带着一身寒气,站在庭院里看那株红梅。他
从不主动进屋,沈软软也从不主动邀请。
只是偶尔从窗缝里看到他的身影,会让青禾泡一壶温热的菊花茶放在门口石桌上。
“宿主,顾晏臣刚才喝了您让青禾放的菊花茶!”001的声音带着兴奋。
【他喝了三口,情绪值又涨了!】
沈软软靠在窗边,手里拿着一本泛黄的《孙子兵法》,闻言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她的目光落在书页上,眼神却有些悠远。
顾晏臣的情绪值上涨,说明他已经开始注意到“温阮卿”的不同,这是好事,但还不够。
她需要一个更关键的契机,让他彻底记住这个名字。
没过几天,契机就来了。
那天下午,沈软软正在屋里临摹一幅古画。
青禾突然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小姐,不好了!前院派人来说,温家老爷……温家老爷被抓起来了!”
沈软软握着画笔的手顿了顿,没有回头,只是轻声问道:“怎么回事?”
“说是……说是温家老爷和前清的遗老有往来,被怀疑通敌叛国,刚才被宪兵队的人带走了!”青禾的声音带着哭腔。
“小姐,怎么办啊?咱们快去求求少帅吧,只有他能救温老爷了!”
沈软软放下画笔,转过身看向青禾。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却异常平静,没有丝毫慌乱。
这正是小说中温家被牵连的剧情,比她预计的要早了几天。
“慌什么。”沈软软轻声说道。
“你先去前院打听一下具体情况,记住,别声张,也别去求任何人。”
“可是小姐……”青禾还想再说什么。
“快去。”沈软软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力量。
青禾虽然担心,却还是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去。”
青禾走后,沈软软在脑海中呼唤001:“001,查一下温家老爷被抓的具体原因,还有抓他的人是谁的手下。”
【好的宿主,正在查询……】001的声音快速响起。
【查到了!温家老爷确实和前清遗老有书信往来,但只是讨论书法字画,并没有通敌叛国。
抓他的是宪兵队第三队的队长,叫赵虎,他是副总司令张启山的人。】
张启山?沈软软挑了挑眉。
她记得这个人,在小说中是顾晏臣的政敌,一直想找机会打压顾晏臣。
这次抓温家老爷,恐怕是想拿温家做文章,进而牵连到顾晏臣。
毕竟,温家是顾晏臣的岳家,若是温家被安上通敌叛国的罪名,顾晏臣也会受到牵连。
“宿主,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告诉顾晏臣?”001问道。
“告诉?”沈软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告诉他,他就会救温家吗?在他心里,温家不过是攀附他的小家族,温阮卿不过是替身,他未必会出手。”
“那……那咱们自己想办法?”001有些着急。
【可是咱们在这个世界没什么人脉啊!】
“人脉是靠自己争取的。”沈软软站起身,扶着桌子慢慢走到窗边。
“001,把张启山和赵虎的资料调出来,尤其是他们的把柄。”
【好的宿主!】001立刻开始工作。
【张启山贪财好色,私下里收了不少贿赂,还强占过一个商人的女儿;
赵虎嗜赌如命,欠了赌场一大笔钱,还挪用了宪兵队的公款……】
沈软软认真听着,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有了这些把柄,事情就好办了。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了脚步声,顾晏臣的声音响起:“她怎么样了?”
是顾晏臣的副官在回话:“回少帅,少夫人刚才听说温老爷被抓了,好像并不慌张,还让丫鬟去前院打听情况了。”
沈软软心中一动,顾晏臣倒是来得挺快。
她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到门口,打开门。
顾晏臣就站在门口,穿着黑色军装,身姿挺拔。
他的目光落在沈软软身上,带着一丝审视:“温家的事,你知道了?”
沈软软点了点头,声音依旧微弱,却异常平静:“知道了。”
“不慌?”顾晏臣皱了皱眉,“你父亲被抓,你就一点都不担心?”
在他印象里,温阮卿是个怯懦胆小的人,遇到这种事应该早就慌了神,哭着求他帮忙才对。
可眼前的她,却异常平静,平静得有些陌生。
沈软软看着他,眼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慌有用吗?求少帅,少帅就会救温家吗?”
顾晏臣的脸色沉了沉:“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沈软软轻轻咳嗽了几声。“只是觉得,温家虽然攀附了少帅,却也不敢给少帅添麻烦。
父亲被抓,定是有误会,阮卿相信父亲的为人,也相信……少帅不会坐视不管。”
她的话里带着一丝试探,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引导。
她知道,顾晏臣虽然冷漠,但极其好面子,也极其看重自己的权势。
张启山拿温家做文章,就是在打他的脸,他不可能真的坐视不管。
顾晏臣看着她,沉默了几秒。
眼前的温阮卿,和他印象中那个怯懦的替身判若两人。
她的眼神平静而坚定,没有丝毫怯懦,反而带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从容。
“你想让我怎么做?”顾晏臣终于开口问道。
沈软软心中一喜,知道自己的引导起作用了。
她轻声说道:“阮卿不敢要求少帅做什么,只是知道,抓父亲的是赵虎,他是张启山的人。
赵虎嗜赌如命,欠了赌场五万大洋,还挪用了宪兵队的公款。
或许……少帅可以从这里入手。”
顾晏臣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他没想到温阮卿会知道这些,这些都是极其隐秘的消息,一个深居简出的病弱妇人怎么会知道?
“你怎么知道这些?”顾晏臣的语气带着一丝怀疑。
沈软软早有准备,她轻轻垂下眼帘,声音带着一丝委屈:“阮卿虽然身子弱,不能出门,但也知道少帅在朝堂上的不易。
平时会让青禾打听一些外面的消息,希望能帮到少帅一点……没想到这次,却先用到了父亲身上。”
她的话半真半假,既解释了自己知道消息的原因,又不动声色地拍了顾晏臣的马屁,暗示自己一直为他着想。
顾晏臣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和委屈的眼神,心中的怀疑渐渐消散,反而升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触动。
他一直以为温阮卿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却没想到她竟然会默默为他打听消息。
其实在他心里这两个女人他都不在乎。
“我知道了。”顾晏臣的语气缓和了一些。
“你好好休息,温家的事,我会处理。”
说完,他转身就走。
沈软软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第二步,也成功了。
【宿主,顾晏臣的情绪值涨了!】001兴奋地说道。
沈软软挑了挑眉,“还不够。”
不过,这已经是个不错的开始了。只要顾晏臣出手,温家的危机就能解除,原主的第二个愿望就完成了一半。
接下来,她要做的,就是让顾晏臣彻底记住“温阮卿”这个名字。
没过多久,青禾就回来了,脸上带着兴奋:“小姐!少帅派人去宪兵队了!听说已经把赵虎抓起来了,还找到了他挪用公款和欠赌债的证据!温老爷也被放出来了!”
沈软软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知道了,你去准备点东西,咱们明天回温家看看父亲。”
“好嘞!”青禾高兴地答应着,转身去准备了。
第二天一早,顾晏臣派来的汽车就停在了西跨院门口。
沈软软穿着一件藕荷色的旗袍,外面套着一件白色的狐裘披风,由青禾扶着,慢慢走上了汽车。
汽车驶离帅府,向温家驶去。
沈软软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
民国的街道很热闹,有骑着自行车的学生,有挑着担子的小贩,还有穿着军装的士兵。
只是这热闹之下,却隐藏着动荡和不安。
“宿主,顾晏臣刚才让副官送来了这个。”001的声音响起。
【是一个玉佩,看起来很贵重。】
沈软软低头,看到青禾手里拿着一个用红布包着的玉佩。
她打开红布,里面是一块羊脂白玉佩,上面雕刻着一朵栩栩如生的梅花。
“这是……”沈软软挑了挑眉。
【001检测到,这个玉佩是顾晏臣母亲留给她未来儿媳的,以前他一直放在书房里,从来没给过别人。】001说道。
沈软软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顾晏臣竟然把这个玉佩给了她?
看来,他对“温阮卿”的印象已经开始改变了。
她把玉佩重新包好,递给青禾:“收起来吧。”
“是,小姐。”青禾连忙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汽车很快就到了温家。
温家的大门敞开着,温老爷正站在门口焦急地等待着。
看到沈软软从汽车上下来,他连忙迎了上去:“阮卿!你没事吧?”
沈软软摇了摇头,轻声说道:“父亲,我没事,让您担心了。”
温老爷看着女儿苍白的脸色,心中一阵愧疚:“是父亲不好,连累你了。若不是你求了少帅,父亲这次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沈软软知道温老爷误会了,却没有解释。
只是轻轻说道:“父亲,咱们进屋说吧。”
进了屋,温老爷才详细说了昨天的事情。
原来,昨天他被抓后,顾晏臣很快就派人去了宪兵队,不仅拿出了赵虎挪用公款和欠赌债的证据,还查出了张启山收受贿赂的一些线索。
张启山怕事情闹大,只能下令放了温老爷,还把赵虎交了出去。
“少帅这次能出手帮咱们,真是难得。”温老爷感慨道。
“阮卿,你在帅府要好好待少帅,别再像以前那样怯懦了。”
沈软软点了点头:“父亲放心,女儿知道。”
她知道,顾晏臣这次出手,不仅仅是因为她的提醒,更是为了打压张启山。
但不管怎样,温家的危机解除了,这就够了。
在温家待了一天,沈软软叮嘱温老爷以后不要再和前清遗老有往来,以免再被人抓住把柄。
温老爷连忙答应下来。
傍晚时分,沈软软准备回帅府。
温老爷亲自送她到门口,看着汽车驶远,才松了一口气。
回到帅府西跨院,沈软软刚坐下,顾晏臣就来了。
他依旧穿着黑色军装,身上带着一丝寒气。
他走到沈软软面前,看着她:“温家的事,处理好了?”
“嗯,多谢少帅。”沈软软点了点头,轻声说道。
顾晏臣沉默了几秒,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她:“这个,给你。”
沈软软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支精致的银簪。
簪头是一朵梅花,和那块玉佩上的梅花很像。
“少帅……”沈软软有些惊讶。
“昨天你说你喜欢梅花。”顾晏臣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看到这支簪子,觉得适合你。”
沈软软抬起头,看向顾晏臣。
他的眼神深邃,不再像以前那样冰冷,反而带着一丝暖意。
她知道,顾晏臣已经开始在意“温阮卿”了,不再仅仅是因为她和苏曼卿有三分相似。
“多谢少帅。”沈软软轻声说道,眼中带着一丝真诚的笑意。
这是她穿来这个世界后,第一次真心实意地对顾晏臣笑。
顾晏臣看着她的笑容,愣了一下。
她的笑容很淡,却像冬日里的阳光,温暖而耀眼。
和苏曼卿那种张扬的笑不同,她的笑带着一种清冷的温柔,让人移不开眼。
“宿主,顾晏臣的情绪值涨了\"”001兴奋地喊道。
沈软软心中一喜,已经快到临界点了。
只要再推一把,顾晏臣就能彻底记住“温阮卿”。
接下来的日子,顾晏臣来西跨院的次数越来越多。
有时会陪她在庭院里看梅花,有时会和她聊几句关于时局的看法。
沈软软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刻意疏远,偶尔会和他说几句话,谈谈诗,聊聊画。
她发现,顾晏臣虽然外表冷漠,但内心其实很孤独。
苏曼卿的死对他打击很大,他一直活在过去的回忆里。所以才能对他有影响。
而她的出现,像一道微弱的光,照亮了他冰冷的世界。
这天晚上,下起了大雪。沈软软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雪花飘落,手中拿着顾晏臣送她的那支银簪。
“宿主,你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了。”001的声音带着一丝担忧。
【你可能……撑不过这个冬天了。】
沈软软轻轻“嗯”了一声,脸上没有丝毫害怕:“撑不过就撑不过,正好。”
她已经完成了原主的第二个愿望,温家平安了。
第一个愿望,让顾晏臣记住她,不是因为替身身份,也快完成了。
她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在“死亡”时,留下一个最深刻的印记。
“001,帮我准备一样东西。”沈软软轻声说道。
【什么东西?】001问道。
“一瓶鹤顶红。”沈软软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一件平常的事。
【宿主!你要做什么?】001吓了一跳,【你不能死啊!】
“我不是要真的死。”沈软软笑了笑,“只是要演一场戏,一场让顾晏臣一辈子都忘不了的戏。”
她要让顾晏臣以为她死了,而且是为了他而死。
这样,他才会永远记住“温阮卿”,把她当成真正的白月光。
【可是……可是鹤顶红很危险啊!】001还是很担心。
“放心,我有分寸。”沈软软说道,“你只要帮我拿到鹤顶红。
再准备一种能让人陷入假死状态的药,就可以了。
【好吧……】001虽然担心,但还是答应了,【我这就去准备。】
没过多久,001就把东西准备好了。沈软软看着手中的两瓶药,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了顾晏臣的脚步声。
沈软软连忙把药藏好,站起身看向门口。
顾晏臣走了进来,身上落了一层雪花。他走到沈软软面前,脱下身上的军大衣,披在她身上:“外面雪大,怎么不多穿点?”
沈软软感受着军大衣上的暖意,心中微微一动。
她抬起头,看向顾晏臣:“少帅,你今天怎么来了?”
“想和你一起看雪。”顾晏臣的语气很平淡,却带着一丝温柔。
沈软软笑了笑,点了点头:“好。”
两人并肩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雪花飘落。
庭院里的红梅被白雪覆盖,美得像一幅画。
“阮卿,”顾晏臣突然开口,“等开春了,我带你去江南看看,那里有你喜欢的梅花。
沈软软的心猛地一紧,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若是以前的温阮卿,听到这句话一定会很开心。
可是她不是温阮卿,她是沈软软,很快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好啊。”沈软软轻声说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顾晏臣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只是看着窗外的雪花,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沈软软看着他的侧脸,心中暗暗说道:顾晏臣,对不起。但我答应了温阮卿,要让你记住她。这场戏,必须演下去。
雪越下越大,覆盖了整个帅府。西跨院里,两人并肩站在窗边,画面温馨而美好。
只是谁也不知道,这场温馨的背后,隐藏着一场即将到来的离别。
沈软软知道,她的时间不多了。这场戏,很快就要上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