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刺客的整只左手连同那柄匕首,被齐腕斩断。
“呃啊!”
剧痛让刺客发出一声闷哼,但他竟是个狠角色,毫不恋战,右手猛地将提着的水桶砸向赵虎的面门,转身就想混入混乱的人群中逃遁。
赵虎挥刀格开水桶,正欲追击,萧济安的瞳孔却在此时骤然一缩,非但没有丝毫放松,反而浑身汗毛倒竖!
就在那断手刺客转身、赵虎被水桶阻碍的万分之一刹那,一股比刚才强烈十倍、冰冷刺骨的杀机,从另一个完全意想不到的角度,锁定了他的后心!
萧济安根本来不及喘息,甚至来不及查看自己肋下被划开的伤口,那种在尸山血海中磨练出的战斗直觉,如同警钟在他脑海中疯狂鸣响!
诱饵!
之前的那个兵卒,那个不惜断手也要制造混乱的杀手,竟然只是一个诱饵!
一个用性命为代价,只为创造出这零点一秒致命空隙的昂贵诱饵!
“殿下小心!”
赵虎的瞳孔在一瞬间缩成了针尖大小,他发出了一声的嘶喊。
因为他看到,就在萧济安的身后,一个原本正佝偻着身子、看起来像是在救火中呛了浓烟不断咳嗽的老者,不知何时已经站直了身体。
那名老者脸上还带着惊慌与无助的表情,仿佛只是一个被卷入灾祸的普通百姓。
但他的手中却多了一把只有一尺来长,通体漆黑的短刃。
那把短刃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只是在萧济安转身撞来的那一刹那,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向上轻轻一撩。
它的目标,不是心脏,不是咽喉,而是萧济安的后腰肾脏的位置。
这是一个最刁钻,也最致命的角度!
一击毙命,绝无生机!
天机楼,天字级杀手——“鬼魅”!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轻微的几乎被火场的喧嚣所掩盖。
萧济安能感觉到冰冷的锐器撕开了他的王服,刺破了他的皮肤,钻进了他的肌肉。
剧痛随之而来!
但他那奋力向后的一撞,终究是为他争取到了一线生机!
那原本应该直没至柄的致命一击,因为他这不合常理的动作,向上偏移了寸许,只刺入了一半,就卡在了他的肋骨之间!
那名代号“鬼魅”的老者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他想不明白,这个年轻的亲王是如何在他那锁定了所有气机的必杀一击下做出反应的。
但顶级杀手的本能让他没有丝毫犹豫,手腕一抖,就要横向一拉,将萧济安的半个腰子彻底绞碎!
可萧济安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在剧痛袭来的同一时刻,他忍着那撕裂般的痛楚,左手闪电般的向后抓去,一把攥住了“鬼魅”持刀的手腕!
与此同时,他右手的胳膊肘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狠狠的向后顶去!
“砰!”
这一肘正中鬼魅的心窝!
鬼魅闷哼一声,只觉得胸口气血翻腾,那股准备用来绞碎对方内脏的力道顿时一泄。
就是现在!
“死!”
萧济安发出一声低吼,不顾那把还插在自己后腰的短刃,猛的转过身来,一记蕴含着他全部怒火与力量的头槌,狠狠的撞在了“鬼魅”的额头上!
“咔嚓!”
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鬼魅”的眼中还残留着那份无法置信的错愕,整个人的身体却如同被抽去了骨头一般,软软的倒了下去。
一代顶级杀手,就此毙命。
他到死也没想明白,为什么目标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还能爆发出如此恐怖的反击力。
“王爷!”
直到此时,赵虎和几名亲卫才冲了上来,看着萧济安后腰那一片迅速被鲜血染红的衣衫,一个个目眦欲裂,魂飞魄散。
“别管我!”
萧济安的脸色因为剧痛和失血而变得有些苍白,但他的眼神却亮得吓人。
他一把拔出后腰那把还带着温热血肉的短刃,扔在地上,对着已经吓傻了的孔文正和宋濂沉声喝道:
“太师!先生!事情,还没到最糟的时候!”
他走到那片还在冒着黑烟的废墟前,闭上了眼睛。
【过目不忘】
在他的脑海中,一幅清晰无比的文渊阁建筑结构图缓缓展开。
这是他之前为了确保考卷安全特意调阅过的图纸,以他过目不忘的本领,早已将每一个细节都刻在了脑子里。
随后睁开眼,对着赵虎沉声下令。
“去,带一队人去那座保下来的库房。”
“从东墙往里数,第三排,第五个书架。”
“将书架推开,第七层青砖往下,第三块,是活的。”
“里面有一个我提前命人打造的防火铁箱。”
赵虎看着王爷后腰那不断渗出鲜血的伤口,急得眼眶都红了,却不敢违抗命令,只能咬着牙带着人冲进了那座还在滴水的库房。
片刻之后,只听库房内传来一阵惊喜的呼喊。
“找到了!殿下!真的有!有个大铁箱子!”
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一个被熏得漆黑但完好无损的巨大铁箱被亲卫们合力抬了出来。
箱子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的码放着一叠叠用油布包裹着的崭新考卷!
虽然只是一小部分备用考卷,大约只有一万份,但这已是绝境中的希望!
“天不亡我大夏!天不亡我大夏啊!”
孔文正激动得老泪纵横,看着那些失而复得的考卷,再看看那位身受重伤却依旧挺直了脊梁的年轻亲王,竟是直接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宋濂和周围的官员们看向萧济安的眼神也变得异常亢奋。
未雨绸缪,算无遗策!
在指挥救火的同时还遭受了如此惊心动魄的刺杀,却依旧能镇定自若的从一片废墟中找出那唯一的生机!
这位年轻的亲王,他的智慧与意志,究竟强悍到了何种地步?
萧济安没有理会身后众人的惊呼与崇拜,甚至没有理会身旁亲卫“殿下,快传太医!”的焦急呼喊。
后腰的剧痛一波波袭来,鲜血已经浸透了那件玄色的蟒袍,在背后洇开一团触目惊心的暗红。
每走一步,伤口都在被撕扯,冷汗顺着他苍白的额角滑落。
“殿下!”赵虎想上前搀扶,却被他摆手制止。
萧济安的盯着那片焦黑的废墟,眼神冰冷。
他缓慢的一步一步,走进了那片还在散发着高温的废墟。
脚下的灰烬滚烫,每一次踩踏都带起一阵呛人的烟尘。
踉跄了一下,右手下意识的按住后腰的伤口,压抑着一声即将冲出喉咙的闷哼。
但他没有停下,在那片火势最猛烈也最先烧起来的地方仔细探查着。
很快,他停下了脚步。
他试图蹲下身,但这个简单的动作牵动了背后的伤口,剧痛让他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
萧济安咬紧牙关,用手撑着旁边一根烧焦的木梁,才勉强稳住身形,缓缓蹲了下去。
从一片烧焦的木梁之下,捡起了一块巴掌大小、同样被烧得残缺不全的布料。
那布料的材质很特殊,入手有一种油腻感。
他将布料凑到鼻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却极其熟悉的刺鼻桐油气味。
猛火油!
这种以桐油为基底,混合了硫磺、硝石等多种配料的猛火油,燃烧极为猛烈且极难扑灭,根本不是民间所能拥有的东西。
它是……军中特供的攻城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