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刚吹过战旗,陈墨的手指还在膝盖上轻轻动了一下。
水无痕站在城楼阶梯上,目光落在他身上。那股平静让他不舒服。太稳了,像一座压住火口的山。他知道这种人一旦爆发,后果难料。
他抬起右手,掌心朝下。
一道冰蓝色灵流自袖中涌出,在空中凝成符文。符文一震,寒气炸开,地面瞬间结出霜纹,朝着陈墨所在的位置蔓延过去。
陈墨睁眼。
左臂胎记滚烫,玉佩在胸口剧烈震动。他没有迟疑,双掌猛然拍地,灵力从丹田冲出,直贯四肢百骸。
“轰!”
一股金色气浪以他为中心炸开,震碎冰霜,地面裂开蛛网状的痕迹。
水无痕眼神一冷,双手结印。天空骤然变暗,乌云翻滚,一道巨大的虚影从云层中探出头来——龙头蛇身,通体由万年玄冰凝聚而成,双眼如极地寒潭,张口时冻气扑面。
“寒渊冰龙,镇!”
冰龙仰天长啸,俯冲而下,巨尾横扫,所过之处空气冻结,石板炸裂。联盟弟子纷纷后退,有人被寒气波及,手臂瞬间发白僵硬。
陈墨站起身,脚下一踏,身形暴退三丈,避开元尾横击。但他没有逃,反而低吼一声,双臂交叉于胸前,体内灵力疯狂运转。
识海之中,法相开始凝聚。
那是一尊高达十丈的金色战影,手持巨刀,刀锋朝天。正是他突破渡劫中期时参悟而出的震世法相。此刻,法相双眼睁开,金光四射,随着陈墨心意,一步踏出识海,降临现实。
金影与冰龙在半空对撞。
“砰——!”
冲击波横扫四方,周围房屋瓦片全部掀飞,墙壁崩裂,守城士兵被掀翻在地。远处钟楼铜钟嗡鸣不止,仿佛承受不住这股威压。
水无痕站在原地,衣袍猎猎,双手未收。他盯着那尊金影,眉头微皱。这法相比他预想的还要凝实,几乎接近圆满之境。
陈墨咬牙,右腿旧伤突然撕裂,鲜血渗出裤管。但他没停,左手握拳,猛地砸向自己胸口。
“给我动!”
一声闷响,灵力回流,震世法相抬手,一刀斩出。
金虹划破长空,迎上冰龙利爪。两者相撞,金虹崩解冰鳞大片剥落,但法相也被龙尾扫中,身躯一晃,出现裂痕。
“你撑不了多久。”水无痕开口,“渡劫中期强行催动法相,每用一次都是透支。等你灵力枯竭,连站都站不稳。”
陈墨不答。他闭上眼,掌心向上,水灵珠虚影浮现。珠子旋转一圈,一股柔和之力流入经脉,修复受损灵络。
胎记金光一闪,一段心音响起。
“意先破障。”
陈墨睁眼,眼神变了。不再只是战斗,而是有了方向。
他双手合十,震世法相随之动作,将巨刀竖立于身前。金光从刀柄流向刀尖,越聚越亮。
水无痕察觉不对,立刻掐诀:“冰封千里!”
寒气再次扩散,地面迅速结冰,空气中水汽凝结成刃,密密麻麻朝陈墨刺去。
陈墨不动。
法相不动。
直到冰刃即将临身,他才猛然睁眼,双掌推出。
“震世·断律!”
金刀劈下,不是直线,而是带着某种节奏,一刀落下,天地仿佛静了一瞬。
那一瞬,所有冰刃停滞。
紧接着,金虹暴涨千丈,穿透冰龙胸膛。
“吼——!”冰龙发出凄厉嘶吼,身躯炸裂,化作漫天冰渣,随风消散。
水无痕后退三步,嘴角溢出血丝。他抬手抹去,眼神第一次有了波动。
“你……竟然能破我的法相?”
陈墨站在原地,呼吸沉重。法相缓缓收回识海,金影消散前,最后看了他一眼,仿佛有认可之意。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指尖微微颤抖,灵力近乎耗尽。刚才那一刀,几乎抽干了他七成力量。
但他赢了第一轮。
水无痕擦掉血迹,冷冷道:“你以为这就结束了?我还没认真。”
话音未落,他双手猛然合十,全身灵力爆发。冰晶从他脚下蔓延,迅速形成一座六角冰阵。阵中升起十二根冰柱,每一根都刻满古老符文。
“寒渊十二劫,启!”
十二根冰柱同时亮起,空中再次凝聚出冰龙虚影。但这回不同,龙身缠绕雷光,双目赤红,散发出远超之前的压迫感。
陈墨抬头,瞳孔收缩。
这一击,比刚才强了不止一倍。
他咬破舌尖,强迫自己清醒。右腿伤口不断渗血,体温在下降。他知道,再拼一次,可能就真的站不起来了。
可他不能退。
秘宝就在城里,他必须进去。
他缓缓抬起右手,掌心朝上。玉佩光芒大盛,与胎记共鸣,体内残余灵力被强行调动,重新汇聚于丹田。
震世法相再次浮现,但这次只有八丈高,边缘模糊,显然无法完全成型。
水无痕冷笑:“强行召唤?自寻死路。”
冰龙俯冲而下,带着毁天灭地之势,直扑陈墨。
陈墨怒吼,法相举刀迎击。
金影与冰龙再度碰撞,爆发出刺目强光。整座皇城门前广场被照得如同白昼,建筑剧烈摇晃,屋顶瓦片成片掉落。
联盟弟子趴在地上,用手捂住耳朵。冲击波让他们的鼻腔渗血。
两股力量僵持不下。
金影开始龟裂,冰龙也不断崩解。
就在双方都将耗尽之时,陈墨忽然改变刀势,不再正面硬拼,而是斜撩而上,刀锋擦过冰龙咽喉。
“嗤——!”
一道金线划过,冰龙头颅断裂,轰然坠地,化为冰尘。
水无痕身体一颤,喷出一口血。
他踉跄后退,靠在断裂的石柱上,脸色苍白。
陈墨也好不到哪去。法相彻底消散,他单膝跪地,左手撑地,喘息如风箱。全身经脉像是被火烧过,每一次呼吸都带来剧痛。
但他抬起头,直视水无痕。
“我说过……我会进去。”
水无痕抹去嘴角血迹,声音沙哑:“你确实比我想象的强。但别忘了,这里不是野外,是皇城。你打伤执法者,破坏城防,已经触犯律令。接下来,不只是我,整个禁军都会出手。”
陈墨慢慢站起,右腿几乎支撑不住身体。他扶着战旗旗杆,一点点直起身。
“那就让他们来。”他说,“一个一个,我都接着。”
水无痕盯着他,忽然笑了。
“有意思。真有意思。你以为你是正义之师?可在这世上,强者才有资格定义什么是‘该做的事’。”
他抬起手,指向陈墨:“而现在,你还不是那个强者。”
陈墨不语。他只是握紧了拳头,指甲嵌进掌心。
血顺着指缝滴落,砸在地面,溅起微小的红点。
他的视线没有离开水无痕。
风卷起战旗,猎猎作响。
远处宫墙之内,又一只灵鸟腾空而起,朝着某个方向疾飞而去。
陈墨的目光扫过那只鸟消失的方向。
他知道,时间不多了。
他必须尽快恢复。
否则,下一波敌人到来时,他可能连站都站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