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站在岩台上,双眼睁开。
空中光影没有消散,依旧凝固在幼年护母的那一幕。血溅玉佩,母亲的手抚上他的脸,声音轻得像风:“活着就好。”
这一幕反复出现,不是幻象,是轮回劫的残余力量在试探他的心神。他不再去看,而是闭上眼,用意识去“听”那些画面。
每一世的生死都在识海中回响。称霸者的陨落,归隐者的遗憾,孤独者的终老,无名者的湮灭。千次轮回留下的不是记忆,是烙印。
他心中默念:“我活过,我爱过,我战过。”
这句话一起,胎记微微发烫,本源之心跳动一次,九股灵力随之流转。识海中的法相轮廓仍在变化,那扇半黑半金的门影越来越清晰,门上的“生与死”三字缓缓浮现。
他抬起右手,掌心朝天。
灵力从四肢百骸汇聚至掌心,不是为了攻击,也不是防御,而是模拟一种节奏——心跳的节奏,呼吸的节奏,生死交替的节奏。
九股灵力按秘宝轨迹运行,在识海中画出一个闭环。每一道灵力都承载一段轮回的记忆,一段生命的重量。它们不再杂乱,而是依循某种规律循环往复。
地面裂痕中的金纹开始亮起。
不是被动响应,而是主动连接。一道道金纹自发延伸,彼此交汇,组成一个复杂的阵图。这阵图没有攻击性,却散发着稳定的生命气息,像是在模仿天地间最原始的律动。
陈墨知道,这是他领悟生死后,身体与法则自然共鸣的结果。
他睁开眼,看向虚空。
空中光影再次波动,新的画面浮现——楚璃抱着他的尸体,苍冥虎怒吼冲天,血老魔狂笑不止。这是第六百次轮回的终结场景。
他没有动。
画面切换,他又看见自己成为霸主,屠城灭宗,遭天谴而亡。临死前悔恨交加。
再换,他归隐山林,安度一生,临终却满是遗憾。
无数画面交织闪现,试图以情感冲击动摇他的意志。
他依旧不动。
这些都不是真实的结局,也不是唯一的可能。生死本无定数,执念才是困局。
他左手轻触眉心,指尖落下时,识海中的门影轻轻一震。
“开。”
声音不大,却让整个渡劫空间为之一静。
那扇门缓缓开启一条缝隙。
没有光爆,没有声响,只有一股无形的气息扩散开来。这气息非善非恶,非生非死,它是终结,也是开始。
当第一道轮回画面再度凝滞于“幼年护母”时,他右手缓缓拔起震世刀。
刀身离地三寸,法相之门同步开启更大。
门缝中溢出的力量顺着刀身流入虚空,化作一道弧光横扫而出。这道光不带杀意,也不带守护之意,它只是“存在”。
所过之处,所有轮回光影如纸片般撕裂、崩解。
第七重天劫——生死轮回劫,正式告破。
天空裂缝中的暗红乌云剧烈翻滚,仿佛不甘失败,想要重新凝聚劫力。可地面金纹组成的阵图忽然亮到极致,将那股反扑之力尽数吸收,转化为温和的能量流回陈墨体内。
他双脚未动,身形未移,连衣角都没有飘起。
但气息已完全不同。
之前的他,是在对抗天劫。现在的他,是在顺应法则。
他收回震世刀,轻轻插回身后刀鞘。双手垂落,呼吸平稳。
识海中,法相之门并未关闭,而是停留在半开状态,静静悬浮于核心位置。九件秘宝残片围绕其缓缓旋转,每一次转动都引发微弱的共鸣,像是在预演下一重劫难的到来。
本源之心在他胸口平稳跳动,与胎记的脉动完全同步。灵力循环进入全新模式,不再是单纯的输出与恢复,而是带着某种“代谢”般的节奏——吸纳天地之力,转化,再释放一部分回归环境。
这是一种平衡。
也是他对生死理解的外显。
他知道,轮回劫虽破,但渡劫尚未结束。
第八重劫还在酝酿。
他闭上眼,开始调息。
体内的伤势在缓慢修复,神魂经历千次磨砺后更加凝实。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受到外界法则的细微波动。那些波动原本混乱无序,现在却能被他捕捉到其中的规律。
他不再急于突破,也不再担心失败。
该来的总会来。
他只需站着,等着。
突然,识海中传来一丝异样。
法相之门轻微震动了一下,不是因为外界压力,而是内部出现了某种牵引。
九件秘宝残片的运行轨迹发生偏移,其中一块碎片忽然停顿,正对门缝中心。
与此同时,本源之心跳动节奏出现一次微小错位。
陈墨睁开眼。
没有抬头看天,也没有查看四周。
他只是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
那只手原本垂在身侧,此刻掌心向上,五指微微张开。
一滴血,从指尖渗出,落在掌心。
血珠没有立刻滑落,而是在掌心停留了一瞬。
然后,它开始分裂。
一半变暗,如墨滴入水;一半泛金,似晨光初照。
两股颜色各自旋转,形成微小的旋涡,最终在掌心中央交汇,化作一个极小的符号。
那个符号,和地面金纹阵图的核心纹路一模一样。
陈墨盯着它,没有擦去。
他知道,这不是伤口渗血。
这是身体在自发记录某种信息。
是他还未理解,但已经触及的东西。
他缓缓合拢手掌。
血迹被握紧,温热感透过皮肤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