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
当——！
当——！
厚重的钟声，突兀地在不朽神朝皇都上空炸响。
一下，两下……九下。
启示级。
这是不朽神朝自立国以来，从未敲响过的最高级别召集令。
意味着神朝正面临着足以倾覆社稷、断绝传承的终极事态。
皇都之内，无数道流光冲天而起。
无论是正在闭关参悟大道的阁老，还是正在前线整军备战的将军，亦或是深居简出的文臣首辅，在听到第九声钟响的瞬间，全都放下了手中一切事务，疯了一样朝着神宫赶去。
没人敢慢一步。
而且这钟声里，夹杂着让他们神魂颤栗的威压。
那是神帝凌霄的气息。
神帝宫内，数百根盘龙金柱静默矗立，殿内鸦雀无声。
凌霄端坐在帝座之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扶手。
哒。
哒。
哒。
“人都到齐了？”
凌霄终于开口。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站在最前列的内政首辅萧玄上前一步，躬身行礼。
“回陛下，在京三品以上文武官员，共计三百六十五人，实到三百六十五人。神朝供奉院十二位太上阁老，已全部出关列席。”
凌霄微微颔首。
他没有废话，随手一挥。
哗啦——！
那幅洛神赠予的浩瀚星图，直接在穹顶之上铺展开来。
无数星辰生灭，一个个世界如尘埃般沉浮。
但群臣还没来得及惊叹这星图的玄奥，就被接下来的一幕惊得头皮发麻。
原本璀璨的星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
大片大片的星域，像是被某种看不见的怪物吞噬，直接变成了虚无的黑色。
“看清楚了吗？”
凌霄指着头顶那片正在不断扩大的黑暗。
“这就是这方世界的未来。”
“湮灭。”
大殿内瞬间炸开了锅。
“湮灭？陛下，这是何意？”
“难道是有外敌入侵？”
“这星图推演的莫非是……”
凌霄打断了他们的猜测，语调平淡得像是在诉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不是外敌，是寿命。”
“这方天地，都在走向终结。”
所有人瞪大了眼睛，试图从凌霄脸上找出一丝开玩笑的痕迹。
但他们看到的，只有漠然。
“陛下！”
一名身着紫金长袍的老者猛地出列。
他是神朝供奉院的首席太上阁老，也是凌霄祖父那一辈留下的老臣，名为葛天机。
葛天机须发皆张，指着头顶的星图，声音颤抖。
“此乃妖言！此乃乱世之兆啊！”
“鸿蒙诸天界传承亿万载，天道稳固，法则昌盛，怎会突然走向湮灭？陛下莫要被什么天外邪魔乱了心智！”
“老臣恳请陛下收回此言，稳固人心！切不可行那逆天之事！”
随着葛天机的出列，身后立刻跪倒了一大片。
这些大多是出身古老世家的阁老重臣。
他们掌握着神朝最庞大的资源，也是最害怕变动的一群人。
在他们看来，哪怕天塌了，也有高个子顶着。
什么世界末日？
只要不影响他们家族的万世基业，那就是假的！
“陛下！神朝如今正值鼎盛，若是贸然做什么大动作，势必劳民伤财，动摇国本啊！”
“请陛下三思！”
“请陛下三思啊！”
哭喊声，劝谏声，此起彼伏。
大殿瞬间变成了菜市场。
这就是凌霄最讨厌的环节。
他坐在高处，冷冷地俯瞰着这群痛哭流涕的老东西。
这就是人的劣根性。
当灾难没有真正降临到自己头顶的那一刻，他们永远都会选择把头埋进沙子里，用所谓的“传统”和“大义”来粉饰太平，维护自己那点可怜的既得利益。
“青鸢。”
凌霄突然喊了一声。
一直静立在帝座旁的青鸢瞬间上前，美眸中只有绝对的信任和服从。
“奴婢在。”
“告诉他们，朕要做什么。”
青鸢转身，面向群臣，清冷的声音响彻大殿。
“陛下有旨，即刻启动‘方舟计划’。”
“举神朝之力，重铸世界壁垒。”
“此乃……唯一生路。”
“荒谬！简直荒谬！”
葛天机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青鸢，又指着凌霄。
“这是魔道行径！这是要让我不朽神朝背负万世骂名啊！”
“老臣死也不会同意！”
“若陛下执意如此，老臣今日便撞死在这盘龙柱上，以死明志！”
说罢，他竟真的运转神力，作势要往柱子上撞。
这招数，他在先帝时期就用过无数次，百试百灵。
逼宫。
道德绑架。
只要他这一撞，凌霄若是不拦，那就是昏君，就是逼死老臣的暴君。
可惜。
他遇到的是凌霄。
“想死？”
凌霄笑了。
他缓缓抬起右手，食指隔空对着葛天机轻轻一点。
嗡——
正在前冲的葛天机，身体突然僵住了。
他惊恐地发现，自己体内那浩瀚如海的神力，竟然在这一瞬间消失了。
不是被封印。
是彻底没了。
他那原本光润的皮肤迅速干瘪，挺拔的身躯佝偻下去，满头黑发刹那间变得枯白如雪。
啪嗒。
他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
从一位威震诸天的神王境大能，变成了一个行将就木的凡人老头。
哪怕是一个最普通的壮汉，现在都能一拳打死他。
“……”
大殿内原本嘈杂的哭喊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惊恐地看着这一幕。
“既然你想以死明志，朕成全你。”
凌霄收回手指，看都没看瘫在地上的葛天机一眼。
“不过，别把柱子撞脏了……”
“把他拖下去，扔出皇都。既然这么喜欢维护这方天地的‘自然规律’，那就让他以凡人的身份，去好好感受一下生老病死吧。”
两名金甲侍卫立刻上前，像拖死狗一样将曾经不可一世的太上阁老拖了出去。
这一次，没有任何人敢求情。
那些原本还准备跟着起哄的世家阁老们，一个个把头低得恨不得塞进裤裆里，浑身抖得像筛糠。
太狠了。
这一手彻底击碎了他们的侥幸。
【天工。】
凌霄在心中下令。
【得令！这就给他们上点强度！】
嗡！
大殿上空，那幅星图突然一变。
一串猩红色的数字，凭空浮现。
【距离世界崩解湮灭倒计时：1039年 11月 04天 08时 21分……】
数字在不停跳动，都像是在所有人头顶悬了一把正在缓缓下落的铡刀。
一千多年。
对于凡人来说很长，但对于在场这些动辄闭关几百年的修士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死亡，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摆在了台面上。
“看清楚了？”
凌霄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不容置疑的独裁意志。
“朕不是在跟你们商量。”
“朕是在通知你们。”
他站起身，黑色的帝袍滚滚如云，那股霸道绝伦的气势瞬间充斥整个大殿，压得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
“从今天起，神朝只有一种声音，那就是朕的声音。”
“这方世界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朕指的路。”
“李牧！”
“臣在！”
一身戎装的李牧大步出列，眼中燃烧着熊熊战意。
他早就受够了这帮老家伙的磨磨唧唧，陛下要战，那便战！
“传朕旨意，全军备战。”
“凡是阻碍‘方舟计划’者，无论身份背景……”
“杀无赦。”
“遵旨！！！”李牧的吼声震得大殿嗡嗡作响。
“萧玄。”
“臣在。”
萧玄此时已经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作为内政天才，没有什么比调动整个世界的资源，去完成一项前无古人的工程更让他兴奋的了。
“朕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把神朝所有库存资源全部清点出来。另外，通知钱多多，让他那边的商会别再搞什么囤积居奇了。”
“告诉他，要是鸿蒙诸天界这艘船沉了，他赚再多灵石也只能带到地狱去花。”
“朕要他在三个月内，把建造‘方舟’所需的第一批基础材料凑齐。”
“少一颗钉子，朕就摘他一颗脑袋。”
“臣，领旨！”
随着一道道命令下达，整个神朝这台庞大的战争机器开始轰然运转。
原本盘根错节的利益集团，在凌霄的手段面前瞬间土崩瓦解。
这就是独裁者的真理。
只要拳头够硬，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朝会散去。
群臣退下时的背影，比来时多了几分沉重。
他们没得选。
只能跟着凌霄这条疯狗，一路狂奔到黑。
……
夜幕降临。
观星台。
这里是皇宫最高处，也是离星空最近的地方。
凌霄独自一人立于栏杆前，夜风吹动他的衣摆，猎猎作响。
他手中把玩着那枚洛神留下的黑色令牌。
令牌冰凉刺骨，上面铭刻的空间道则繁复晦涩，隐隐透着一股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荒凉气息。
“守夜人……”
凌霄低声呢喃，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按照洛神的说法，这群家伙是祖父当年留下的“看门狗”，如今却变成了弑主的疯狗。
很有意思。
他最喜欢的就是打狗。
就在这时。
一直被他握在手中的黑色令牌，突然变得滚烫无比。
嗡——！
悬浮在他面前的那幅星图卷轴自动展开。
在星图最边缘，那个被标记为【归墟之渊】的坐标点，陡然亮起了一抹刺目的红光。
那红光闪烁的频率极快，紧接着，一股阴冷黏腻的窥视感笼罩了凌霄全身。
就像是黑暗中，有一只巨大的眼睛隔着时空猛地睁开了。
它在看他。
凌霄握着令牌的手指微微收紧，嘴角勾起玩味。
“这就找上门来了吗？”
“看来，这第一块龙骨，比我想象的还要难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