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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铁牛和高保国一人一条鸡腿,吃得满嘴流油。

周建军把剩下的鸡架子连肉带骨头嚼得干干净净,最后连手指头上的油都嘬了一遍。

“建军,这谭卫生员,不会是看上你了吧?”王铁牛打着饱嗝,一脸八卦。

“你别瞎说。”周建军擦了擦手。

“人家是感谢咱们帮忙盖房子。”

“那也该是刘庆芳来送啊。”高保国扶了扶眼镜,一针见血。

“行了,吃都吃了,想那么多干嘛。”周建军站起身,拍了拍屁股。

“活儿还没干完呢。”

五月中旬,天彻底热了起来。

日头毒辣,晒得人皮肤发烫。

周建军三人盖房时,干脆都脱了上衣,光着膀子干活。

“铁牛,你跟保国去河边挖泥,准备和麦秸。”周建军把斧头往腰间一别。

“那你呢?”王铁牛抹了把脸上的汗。

“我去刘姨那边看看。”

周建军走到隔壁刘庆芳的宅基地。

她和谭玉、张婷三人也挖好了地基,只是旁边堆着的木料,让周建军直皱眉。

都是些杨木和桦木,又软又不经放,还有几根芯子都开始发黑了。

“刘姨,这木头不行。”周建军走过去,拿起一根掂了掂。

“盖房子不能用这个,顶不住雪,不出三年就得塌。”

刘庆芳正愁眉苦脸地看着那堆木料,闻言叹了口气。

“我也知道,可后山那些好木头,我们几个女人家,弄不回来啊。”

“这事你别管了,我给你弄。”

周建军道,

他没多说,转身就进了后山。

不到半天功夫,几棵碗口粗的松木就被他伐倒,拖了回来。

他手脚麻利地剥皮、截断、砍出卯榫。

刘庆芳看得目瞪口呆,想上前帮忙,却发现自己根本插不上手。

谭玉和张婷也站在一旁,看着周建军挥舞斧头,汗水顺着他古铜色的脊背滑落,肌肉线条在阳光下贲张。

张婷的脸有点红,悄悄捅了捅谭玉。

“你看他,真有劲儿。”

谭玉没说话,只是目光复杂地看着那个沉默干活的男人。

几天后,农场组织开荒。

周建军刚挥着镐头刨了没几下,陈义就从田埂上走了过来。

“小周,过来一下。”

两人走到一处背风的土坡后。

陈义递给他一根烟,自己也点上一根。

“你之前给我的那个纽扣,我查了。”

他吸了口烟,吐出的烟雾模糊了他的脸。

“场里所有干部的衣服都对了一遍,没发现谁的掉了。”

周建军心里一沉。

“但是,场长和我都觉得,你是个好苗子。”陈义话锋一转。

“从今天起,你不用下地了。”

周建军抬起头。

“你的任务,就是巡逻。”陈义看着他,眼神锐利。

“用你的眼睛,去看,去听。农场里,山里,发现任何不对劲的人和事,直接向我汇报。”

周建\"我明白了。”

“去吧。”陈义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让人看出端倪,就当是正常换岗。”

周建军回到人群,把镐头还给了工具员。

王铁牛凑了过来。

“建军,咋不干了?”

“调我去巡逻队了。”

“啥?又回去了?”王铁牛一脸羡慕。

“那感情好!巡逻队多威风!还能摸枪!”

周围的人听到,投来的目光各不相同,嫉妒的居多。

周建军没理会,径直回了宿舍。

他冲了个凉水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走出宿舍楼时,他眼角的余光正好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徐凯。

那小子正缩着脖子,贴着墙根,鬼鬼祟祟地朝着农场大门的方向溜。

周建军心里一动,没出声,身形一闪,跟了上去。

悄无声息地缀在徐凯身后几十米远的地方。

徐凯一路走,一路回头看,

他没走大路,而是钻进了农场东侧那片茂密的树林。

周建军也跟着闪身进去。

林子里光线昏暗,落叶踩上去会发出轻微的声响。

周建军放缓了呼吸,脚步轻得像猫。

徐凯在一片空地前停下,又警惕地四下张望了一圈,才压着嗓子喊了一声。

“哥!”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猛地从一棵大树后窜了出来,一脚就把徐凯踹翻在地。

是夏春生!

“我他妈跟你说过多少次!小声点!想死是不是!”

夏春生压低了声音,语气却凶狠得像要吃人。

“哥,我错了……”徐凯连滚带爬地站起来,脸上全是恐惧。

“东西拿来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笔记本,递了过去。

夏春生一把抢过,飞快地翻了几页,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细细的纸卷,塞进徐凯手里。

“这是下个月的。”

“记住了,看完就烧了,一个字都不能留!”

徐凯着急回答道,

“是,是……”

“滚!”

夏春生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徐凯如蒙大赦,转身就跑,连头都不敢回。

夏春生站在原地,看着徐凯跑远,又把目光投向了四周。

周建军躲在几十米外的一处灌木丛里,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停了。

他能感觉到夏春生那道审视的目光,一寸寸地扫过这片林子。

这个人,比赵宇危险得多。

赵宇的狠,是部队里练出来的,一招一式,有迹可循。

而夏春生的身上,却带着一股亡命徒的血腥味。

周建军的心脏在胸腔里重重地跳着。

他不敢赌,赌夏春生发现不了他。

就在夏春生的目光快要扫到他藏身的灌木丛时,周建军悄无声息地,将身体又往后缩了半寸。

夏春生的目光在灌木丛上停顿了两秒。

周建军感觉自己的后背瞬间就被冷汗浸透了。

终于,夏春生收回了目光,转身朝着林子深处走去。

周建军没有动。

他知道,这种人,警惕性极高,很可能会杀个回马枪。

果然,不到一分钟,夏春生的身影再次出现在空地边缘。

他又扫视了一圈,确认没什么异常,这才彻底消失在林子里。

周建军又在原地等了足足十分钟,才慢慢地从灌木丛里出来。

他没有去追夏春生,那太危险了。

他也没有回宿舍。

他沿着原路返回,脑子里乱成一团。

巡逻队的副队长,夏春生,居然跟徐凯有这种见不得光的交易。

那个笔记本里记了什么?

那个纸卷里又是什么?

是单纯的走私倒卖,还是……更严重的事情?

周建军想起陈义的话,想起失踪的陈吉光,想起那颗诡异的纽扣。

他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一张无形的大网里。

这张网,正在慢慢收紧。

农场看着平静,水面下却暗流汹涌。

他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拳头。

既然进了巡逻队,既然接了陈义的任务,他就不能当做什么都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