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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宫旧人的处置在瑶光雷厉风行的手段下,迅速尘埃落定。

这番动作下来,无论是神族还是魔族,都看清了这位新天帝行事既有霹雳手段,又不乏容人之量,且对两族并无偏袒之意。

底下一些心思活络的人,见最大的内部隐患已除,而陛下似乎并无私人情感上的牵绊,便开始有些蠢蠢欲动。

尤其是在穗安亲自为燕池悟和姬蘅赐婚,操办了一场盛大热闹的婚礼之后,一股 “请选帝后” 的暗流,便开始在朝堂上下、神魔两族的高门大姓间悄然涌动。

起初,穗安对此置若罔闻,所有相关的奏折或试探都被她不动声色地压了下去。

直到某日,连瑶光也寻了个由头,在她批阅奏折时状似无意地提起:“陛下近日勤政,也要多保重仙体。说起来……陛下对未来的帝后,可曾有过什么思量?”

她顿了顿,观察着穗安的神色,语气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探询,“还是说……心中仍对过往某些人与事,有所黯然,难以释怀?”

穗安从堆积如山的玉简中抬起头,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师尊,您怎么也来打趣我?您看我每天忙得脚不沾地,连静心悟道的时间都快挤不出来了,哪来的这些风花雪月的心思?”

瑶光在她对面坐下,神色却认真起来:“正是因为你这么忙,肩扛着整个四海八荒,才更需要一个知冷知热的人陪在身边。

否则,千年万年,时光流逝,你永远高坐在这冰冷的帝座之上,俯视众生,却无人能与你并肩。

那种永恒的无边孤寂,是会慢慢腐蚀心灵的。”

她眼中流露出看尽沧桑的感慨,“你看那些从远古活下来的,东华、折颜,还有……墨渊,哪一个最终不是栽在了‘情’之一字上?

说到底,不过是活得久了,太寂寞了。”

她语重心长,声音里带着一丝落寞:“神生漫长,也意味着孤独漫长。

以前我领兵打仗时,尚有同袍可以一起饮酒论道,觉得日子喧闹。

可慢慢地,她们要么陨落于战场,要么敌不过岁月,最终只剩下我一个。后来在瑶光府的日子,便有些难熬了。

徒弟、下属,只要他们未能突破上神,寿元终有尽头,总有一天会离我而去。

放眼望去,只有东华、折颜、墨渊他们,和我一样,仿佛被时光遗忘,永恒地站在那里。

所以当年……我自然而然就喜欢上了墨渊,那或许……也是对我自身永恒孤寂的一种救赎吧。”

穗安看着瑶光眼中的伤感,默然片刻,斟了一杯酒递到她面前,语气放缓:“师尊,现在不是还有我吗?我已成就上神,与天地同寿。

往后瑶光府有我们两个,不会再让你觉得孤独了。”

瑶光接过酒杯,心中亦是一暖,有些动容。

她饮了一口酒,压下那点酸涩,随即又恢复了往日几分促狭,笑道:“光是师徒相伴怎么够?我还想抱个小徒孙,看着小家伙在瑶光府里跑来跑去,那才热闹呢!”

穗安见她情绪好转,也起了玩闹之心,挑眉道:“想要小家伙?这有何难。”

说着,她信手取出了一团散发着造化生机的灵泥,指尖翻飞,不一会儿就捏出了几个憨态可掬、活灵活现的小泥偶,排成一排放在案上。

“您看,喜欢哪个?我还能让它们动起来陪您解闷。”

瑶光看着那排灵气充盈、几乎以假乱真的泥偶,惊讶地睁大了眼:“你……你还有这本事?”

“略通一点造化小道罢了。”穗安语气轻松。

瑶光倒是真的有些意动了,仔细端详着那几个泥偶,琢磨道:“若真要造化生灵,岂能用凡泥?你等着,师尊我去库房里找找,当年收集的那些九天息壤、五色神石边角料应该还在……”

说着,竟真的开始盘算起材料来,风风火火地便要去找。

穗安看着师尊的背影,摇头失笑,心底却因这份关怀而泛起暖意。

经瑶光这么一闹,加之燕池悟大婚带来的喜庆氛围,那些原本还在暗中观察的势力,似乎更加按捺不住了。

于是,穗安发现,自己无论是在凌霄殿议事,还是在花园散步,亦或是偶尔出席某些法会,总能“偶遇”一些风姿各异、精心打扮过的小仙君或是年轻俊彦的魔君。

他们倒也不敢有太过逾矩的举动,多是借着奏对、请教之名,在她面前展现才华,或矜持优雅,或爽朗英武,如同一道道流动的风景。

穗安虽无他念,但治理四海八荒本就是劳心劳力之事,闲暇时看着这些鲜活亮眼的美人,倒也确实觉得赏心悦目,能稍解疲乏。

这种暧昧不明的态度,如同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反而激起了更广泛的涟漪,让这场围绕着天帝婚事的暗流,涌动得更加微妙而热烈了。

昆仑墟山下,那处承载过短暂甜蜜与无数等待的山洞,依旧保持着旧日模样。

离镜一袭玄衣,倚在洞口,目光执着地望向山巅的方向,日复一日,火麒麟陪在他身边。

白浅与夜华携手而来。

白浅看着洞前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握了握夜华的手,低声道:“我与他说清楚,彻底了断。”

夜华颔首,目光沉静,停留在不远处。

离镜见到白浅,眼中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光彩,上前将她拥入怀中,诉说他七万年的思念。

“阿音!”

白浅却在他靠近的瞬间,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碰触,神色平静而疏离:“翼君,请自重。”

“自重?”离镜脸上浮现出痛苦与难以置信,“阿音,我找了你七万年,等了你七万年!你就只对我说这个?”

白浅看着他激动的模样,心中并非毫无波澜,但那只是对过往岁月的一点唏嘘,再无悸动。

“离镜,我们之间,有缘无份。如今,我已与夜华结为夫妻,育有孩儿。今日前来,便是要与你说个清楚明白,不要再执迷。”

“为什么?”

离镜低吼出声,带着不甘与质问,“就是因为他……因为他与墨渊容貌相似吗?阿音,你告诉我,你当初……是不是从未真心爱过我?”

白浅摇了摇头:“这与师父无关。我与夜华,是在我下凡历劫时相遇。他为我,可以抛弃太子之位,舍弃一切荣华,只愿与身为凡人的我相守。

我爱他,爱的是他这个人,与他的容貌身份皆无干系。”

她顿了顿,看向离镜的眼神带着一丝释然与坦诚:“至于你,离镜,我也曾真心爱过,但我们之间,横亘着太多的阻碍。七万年的时光,足够让我看清,也足够让我……放下了。”

“放下?”

离镜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容苦涩,“你怎么能如此轻易地说出放下?七万年的寻找与等待,在你口中就这般轻描淡写?

说到底,不过是因为……你不够爱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