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猛烈地炸响在屋内三人的脑海中,也炸得屋顶上的李莲花外焦里嫩。
云彼丘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后退,脊背重重撞上多宝阁,震得上面摆放的古玩玉器一阵乱响,他却浑然不觉。
他死死盯着肖紫衿,眼神空洞,仿佛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人,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乔婉娩则直接软倒在地,一只手死死捂住心口,另一只手撑着她,脸色苍白如纸,呼吸急促得如同破旧的风箱。
她看着肖紫衿,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震惊、荒谬,以及一种被彻底愚弄后的绝望。
方多病……那个天机堂的少主竟然是……竟然是……
肖紫矜和单孤刀的儿子???
屋内死寂。
只剩下乔婉娩粗重艰难的喘息声,以及云彼丘因为极度愤怒而变得粗粝的呼吸。
屋顶上,李莲花下意识地又摸出了一把瓜子,却忘了嗑,只是捏在手里。
他的瞳孔震了又震,震了又震。
瓜太大,有点吃不过来,他曾经的底下的人真是人才济济呀,瓜田李下,曾经他都干嘛去了?
不过他还有一个疑问……
男人……如何产子?
这根本违背了天道伦常,生理常识!
果然,云彼丘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声音嘶哑、尖利,充满了崩溃边缘的质疑:
“孩、孩子?!肖紫衿!你撒谎也要有个限度!男人……男人怎么可能会生孩子?!单孤刀他是个男人!!”
肖紫衿似乎早就料到会有此一问。
他脸上那梦幻般的缱绻被一种混合着怜惜与无奈的情绪取代。
他看着状若疯狂的云彼丘,又瞥了一眼地上气息奄奄的乔婉娩,深吸一口气,用一种试图让人理解的语气解释道:
“彼丘,阿娩……这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孤刀他……他与常人不同。”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最终带着一种奇炫耀的语气低声道:
“孤刀的体内……天生便比常人多了一样东西……他腹中,生有胞宫。”
“胞宫?!”
云彼丘失声重复,脸上的表情像是生吞了一只活苍蝇,混合着恶心、难以置信和一种被颠覆认知的茫然。
乔婉娩也忘记了心口的疼痛,只是瞪大了眼睛,仿佛在听什么海外奇谈。
屋顶的李莲花捏着瓜子的手紧了紧。胞宫?!他那位心思缜密、野心勃勃的师兄,体内竟有……女子的胞宫?这……这简直……
肖紫衿见他们震惊,反而像是找到了倾诉的突破口,语气带着一种分享秘密的急切:
“是的,胞宫。正是因此,他才能……才能孕育我们的孩子。多病他……是我们的骨血,是上天赐予我们爱情的见证……”
云彼丘猛地打断他,声音因嫉妒和愤怒而扭曲:“爱情见证?!那孩子呢?!方多病既然是你和单孤刀的……野种!”
“为何会成为天机堂的少主?”
“为何会被方家抚养?你们既然连孩子都有了,为何不自己抚养?”
“是觉得见不得光吗?!”
这一连串的质问,如同冰冷的匕首,刺破了肖紫衿脸上那层回忆的薄纱。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晦暗,眼神闪烁,带着一丝被戳中痛处的狼狈和深深的无奈。
“……是孤刀的决定。”他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苦涩,“他……他当时,有追求者。”
“追求者?”云彼丘尖声反问,像是听到了更大的笑话。
“是……是天机堂的……二小姐何晓兰。”肖紫衿艰难地说道,“那姑娘对孤刀……情根深种。”
屋顶的李莲花目光微凝。
天机堂二小姐……何晓惠的妹妹??
肖紫衿继续道,语气带着一种混合着痛楚的复杂:“孤刀他……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身怀胞宫能够产子之事。
“这秘密一旦泄露,必将会毁了他的所有计划。”
“所以……”乔婉娩虚弱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明悟的颤抖,“他就利用何二小姐?”
肖紫衿默认了。
他闭了闭眼,仿佛不忍回忆那一段:
“他……他对那何晓兰,用了极隐秘的……慢性药物。”
“那药会让她产生幻象,精神恍惚,以为自己……与自己心仪之人……有了肌肤之亲,甚至……怀了身孕。”
云彼丘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这是何等歹毒又精密的算计!
“十月怀胎,瓜熟蒂落。”肖紫衿的声音干涩,“孤刀生下了多病。”
“何晓兰也被那药伤了身体,她以为自己是怀子伤了身,把孩子给了姐姐姐夫抚养就去了……”
“孤刀自己,则以舅舅的身份,偶尔出现在天机堂,看望……我们的儿子。”
他说到“我们的儿子”时,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和酸楚。
“方多病不该叫方多病,应该叫肖多病……”
“那我呢?!我呢?!”云彼丘再也忍不住,扑上去抓住肖紫衿的衣襟,疯狂地摇晃着他,“你们一个在外扮演慈父,一个在方家做他的‘舅舅’!那我呢?我算什么?”
“你把我放在四顾门,放在你身边,又是为了什么?为你和单孤刀暗通款曲打掩护吗?为你稳固你在四顾门的地位,好做他单孤刀的后盾和棋子吗?”
肖紫衿被他摇得晃荡,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却没有反驳。
因为云彼丘说的,几乎是事实。
他留在四顾门,坐上高位,固然有能力的原因,但更深层的,何尝不是为了与单孤刀遥相呼应,在他需要时,提供助力?
他将云彼丘留在身边,固然有利用其才智的考量,但又何尝不是用这份扭曲的“亲近”,来掩盖内心深处对单孤刀那份惊世骇俗的感情?
乔婉娩听着这一切,只觉得心口那股剧痛再次猛烈袭来,眼前阵阵发黑。
她十年的等待,十年的期盼,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
她不过是肖紫衿用来遮掩其与单孤刀禁忌之恋、以及那个惊世骇俗秘密的幌子!一个可怜又可悲的挡箭牌!
那这十年……所谓的追求和爱她,都是给单孤刀隐身的烟雾弹???
乔婉娩的脸上青了又白,白了又青。
她居然和这么一个玩意儿定了亲???
“肖紫矜!!!”云彼丘崩溃尖叫,“那你睡了我十年算什么???”
“你说啊,你说啊,我把我的一切都给你了,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肖紫矜痛不欲生的道,“是我的错,我爱你们几个,一个都不想失去!”
乔婉娩脸上一僵,不敢置信的看他,“肖紫矜!事到如今,你还来恶心我?”
“阿娩,我一直有给你体面,给你肖夫人的地位。”
“丘丘,我也给了你十年的身。”
“孤刀他……我给了他十几年的心。”
“我对你们所有人都很公平。”
“呵……呵呵……”乔婉娩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凄楚而绝望,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混着心碎,滚滚而下。
云彼丘看着肖紫衿那副只爱他身体的模样,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湮灭。
他猛地踉跄着后退,看着眼前这个他爱了多年、算计了多年、如今却觉得无比陌生的男人,发出一声如同孤狼般的哀嚎:
“肖紫衿!!我恨你——”
他猛地转身,状若疯癫地冲出了房间,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
屋内,只剩下肖紫衿,和瘫倒在地、心如死灰的乔婉娩。
肖紫衿看着乔婉娩的模样,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长长的、沉重的叹息。
他走过去,想扶起她。
“别碰我!”乔婉娩用尽最后力气挥开他的手,眼神冰冷彻骨,带着前所未有的疏离和恨意。
肖紫衿的手僵在半空,最终无力地垂下。
“那你先在这歇着吧,我去看看彼丘,我离不了他。”肖紫矜说完追着云彼丘的方向而去。
乔婉娩又哭又气,整个脸色都扭曲起来。
屋顶上。
李莲花默默地看了一眼满地的瓜子壳,他抬头,望着那轮不知何时被薄云遮住的月亮,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夜风带来远处云彼丘那依稀可闻的、充满痛苦与疯狂的嘶吼,肖紫矜轻声的安抚声,以及屋内乔婉娩那压抑破碎的呜咽。
他缓缓站起身,掸了掸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今夜这瓜,吃得他……太撑了。
他身形一晃,如同青烟般消失在屋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回到莲花楼,一道身影从门口走出。
“二哥,这瓜还满意吗?”萧秋水笑嘻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