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彻底照亮了客舍。
夜宸依旧昏迷,呼吸平稳悠长,仿佛只是经历了一场深沉的梦魇。
白泽蜷在他身边,黯淡的白光缓慢恢复,但仍未醒来。
顾云初调息片刻,压下神魂的震荡,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林风身躯”的线索上。
“与秘境里的夜宸有所牵连……本源同出一辙……”
她默念着这句话,走向昏迷的夜宸,望着他。
此界的“夜宸”,是原书轨迹的完美投射,气运加身,法则垂青。
而林风的身躯,是天道为重生夜宸创造的临时“修正载体”。
两者皆源于“夜宸”这个核心,如同树干上分出的不同枝桠,本源确实相通。
但这“牵连”具体指什么?
是空间的隐藏关联?
还是某种命格的共振?
顾云初伸出手,指尖悬停在他眉心三寸之处。
再次探向他体内。
她需要一个“引子”。
一个能通过与这具身体的深层共鸣,逆向定位林风身躯的“引子”。
混沌道基包容万象,模拟、演化、追溯皆为其能。
顾云初小心翼翼地引导着混沌灵力,沿着夜宸的生命烙印,模拟其属于“夜宸”这个存在的特质。
同时,她将一丝神念附着其上,这神念中带着明确的指令——
寻找另一具同源、但被创造出来承载“重生之魂”的躯体。
时间一点点流逝。
顾云初的额角再次沁出细密的汗珠,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
终于!
嗡!
一股微弱却清晰的共鸣感,从夜宸体内深处传来!
找到了!
顾云初精神一振,立刻锁定这丝共鸣传递来的方向与模糊位置。
不在落云宗内。
也不在任何已知的东域地界。
那感应指向的方向,缥缈不定,仿佛存在于另一层叠加的空间褶皱之中,被秘境的特殊法则所掩盖。
她收回混沌灵力,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眼中恢复神采。
但有了这明确的方向,就好办多了!
接下来,就是循着这丝共鸣,抵达那个隐藏点。
就在这时,夜宸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初时的迷茫迅速褪去,他撑着坐起身,揉了揉额角,脸上露出些许困惑和后怕:
“顾姑娘……方才,我感觉……很混乱,像是做了一场很长很痛苦的梦,但又记不清具体内容。我……没给你添麻烦吧?”
他的眼神恢复了清澈,带着熟悉的关切和一丝歉意。
显然,主导意识的依旧是那个阳光开朗的“此界夜宸”。
顾云初看着他真诚的眼睛,心中五味杂陈。
她摇了摇头:
“无事,只是探查之术有些耗神。你感觉如何?”
“除了有些疲惫,并无大碍。”
夜宸活动了一下手脚,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
“顾姑娘的脸色倒是不太好,方才定是耗费极大。我这里还有师尊给的‘蕴神丹’,你快服下调息。”
说着,他便要取丹药。
“不必。”
顾云初阻止了他,语气转为严肃,“夜宸,我可能找到了林风下落的线索。”
“真的?!”
夜宸眼睛一亮,立刻来了精神,“在哪里?我们立刻出发!”
“方向已定,但位置……可能需要你相助。”
顾云初看着他,缓缓道。
“我需要借助你身上一件东西,作为寻找的‘路引’。”
“什么东西?顾姑娘但说无妨!”夜宸毫不犹豫。
顾云初的目光,落在了刚刚苏醒、还有些萎靡的小白泽身上。
她的眼神中带着清晰的思量,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
“它。”
夜宸一怔,几乎是下意识地侧身半步,将小白泽往身后挡了挡。
眉头微蹙,语气带上了明显的迟疑和爱护:
“小白?可它……方才似乎也消耗很大,而且它毕竟年幼,从未经历过这等……”
白泽从夜宸腿后探出小脑袋,琥珀色的眼睛望向顾云初,又仰头看看夜宸,发出一声轻轻的“呦”。
带着点疲惫,又有点被依赖的小小骄傲。
顾云初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并未因他的迟疑而不悦,反而点了点头。
“我明白你的顾虑。是我考虑不周,不该在它状态未复时便提出此请。”
她顿了顿,语气诚恳地解释道:
“只是,寻找林风之事刻不容缓,且他所处之地极为特殊,牵涉秘境空间之秘。
我虽能感知大致方向,但若要精确定位那被重重遮掩的所在,非通晓万物、敏于空间的祥瑞神兽之能不可。”
她看向白泽,眼神认真而尊重:
“小白天赋异禀,若有它相助,把握能大上许多,亦能少走许多弯路,尽快了结此事。”
她的目光又移回夜宸脸上,带着商量的口吻:
“自然,此事需以小白的意愿和状态为先。
若它愿意,我可先助它调息恢复,过程中也必会以我灵力护持,断不会让它独自承担风险。
若它不愿,或你仍觉不妥,我们便再想其他法子,绝不强求。”
夜宸听完,脸上的防护之色缓和了许多。
他能感受到顾云初言语中的真诚与尊重,并非将他和小白视为工具。
他蹲下身,与白泽平视,手指轻轻梳理着它柔软的绒毛。
“小白,你听到了。顾姑娘需要你的帮助,去找到一个困在危险境地的人,这事关重大。但前提是,你必须先好好的。”
他的声音很轻,充满了珍视。
“你若觉得可以,愿意帮忙,便点点头。
若觉得累,或者害怕,就摇摇头。无论如何,你都是我最重要的小白,我都会在这里。”
白泽眨巴着大眼睛,认真听着。
它能感受到夜宸手心传来的温暖和毫无保留的庇护,也能感受到顾云初意念中那份真诚的请求。
它歪了歪头,似乎在权衡。
片刻后,它先是用脑袋蹭了蹭夜宸的手心。
然后主动往前走了两步,站到顾云初面前,仰起小脑袋,看着她,轻轻点了点头,发出一声虽轻却坚定的“呦”。
它愿意帮忙。
夜宸看着小白泽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但更多的是骄傲和感动。
他站起身,对顾云初郑重道:
“顾姑娘,小白既已同意,我自当全力支持。只是……还请务必如你所言,多加看顾。它于我,绝非灵宠,而是挚友。”
他的话语里,保护之意清晰,但更多的是基于信任的托付。
顾云初神情肃然,颔首道:
“我必以灵力相护。此行若能成功,小白当居首功。”
她不再多言,伸出手,指尖凝聚带着滋养之意的混沌灵气,缓缓渡向白泽。
“有劳了。我先助你恢复精神。”
白泽舒服地眯起眼,身上的光芒恢复了不少。
它亲昵地蹭了蹭顾云初,仰头看着她,表示随时可以开始。
顾云初也不耽搁。
她再次闭目,将刚才从夜宸身上捕捉到的方向,以神念共享给白泽。
同时,她双手掐诀,在身前勾勒出一个简易的、不断调整方向的虚空罗盘。
“小白,以此为引,感知空间波动,寻其确切所在!”
白泽低鸣一声,周身白光再次亮起。
它闭上眼睛,无形的感知力如同水波般扩散开来,与顾云初共享的“引子”结合,专注地探寻着那缥缈的同源气息。
虚空罗盘上的指针开始缓缓转动,起初有些游移不定,但随着白泽的感知越来越清晰,指针转动的幅度越来越小。
最终,坚定地指向了一个特定的方向。
东北方。
不仅如此,罗盘中心,还逐渐浮现出一些模糊的坐标。
“在那边,空间有异常叠层,距离……不近,但似乎并非遥不可及。”
顾云初解读着罗盘和白泽反馈的信息,心中有了计较。
“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出发!”夜宸立刻起身,行动力十足。
顾云初却抬手制止:
“此行恐有未知风险,且目标地情况不明。你伤势未愈,方才又经历……”
她顿了顿,改口道:“方才探查消耗不小,不如在此调息,我独自前往即可。”
“那怎么行!”
夜宸断然拒绝,神情坚定。
“我既同行,岂能让你一人涉险?我的伤已无大碍,师尊所赠法宝亦有不少,足以自保。顾姑娘,请务必让我同去!”
他的目光坦荡而执拗,充满了属于少年人的义气与担当。
顾云初看着他,知道无法说服。
“好。但一切需听我安排,不可贸然行动。”
“自然!”夜宸露出笑容,立刻开始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