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时间不早了,该出发了,”乐乐爸爸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表盘上的指针已经指向了六点半,“再晚就赶不上城里的早班车了。”
乐乐妈妈站起身,帮乐乐理了理额前凌乱的碎发,安抚着:“我们把乐乐的小布袋子带上,里面的玩具可以留着,等下次来还能和小黑它们一起玩。”
爷爷转身回屋,很快拿着一个油纸包走了出来,塞进乐乐妈妈手里:“这是刚炒的花生和晒干的枣子,路上给乐乐当零食吃,城里买的总觉得少点味道。”
奶奶也从厨房端出一小罐蜂蜜:“这是今年新酿的槐花蜜,乐乐喜欢喝甜水,回去冲给她喝,清热润喉。”
乐乐妈妈接过东西连连道谢:“爸、妈,我们回去会常给你们打电话的。”
爷爷摆了摆手,没说话,眼神里满是不舍。
乐乐知道自己不能再拖延了,她最后一次抱住鹿深时,把脸埋在它柔软的毛发里,泪水又忍不住涌了出来:“小黑,我真的要走了,你一定要等着我,明年我一定第一个来看你。”
鹿深时伸出舌头,一遍又一遍地舔着乐乐的脸颊,把她的泪水舔干,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像是在回应她的约定。
他能感受到乐乐怀里的温度在一点点远离,却只能乖乖地站在原地,看着乐乐被爸爸妈妈牵着手往门口走。
溪午似乎察觉到了分别的意味,紧紧跟在鹿深时身边,小身子微微颤抖着,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迷茫和不安。
他看着乐乐的身影,时不时发出一声短促的“汪”叫,像是在挽留。
棕子也跟了过来,尾巴垂在地上,脑袋耷拉着,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乐乐一步三回头,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挥着小手,大声喊着:“小黑!小白!棕子!再见!我会回来的!”
棕子猛地往前跑了两步,想要追上乐乐,却被爷爷轻轻拦住了。
“别追了,”爷爷蹲下身,摸了摸它的脑袋,“乐乐要去上学,等明年暑假,她就回来了。”
棕子停下下脚步,转头看向爷爷,又看向乐乐远去的方向,长长的尾巴无力地垂在地上,耳朵也耷拉了下来。
溪午停下了脚步,依偎在鹿深时的身边,小脑袋靠在它的身上,像是在寻求安慰。
鹿深时用一只小爪子环绕在他肩上,无声的安抚着。
乐乐的身影最终消失在了村口的拐角处,伴随着汽车发动的声音,渐渐远去,再也看不见了。
院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槐树叶在风里沙沙作响。
爷爷和奶奶站在门口,久久没有说话,脸上满是落寞。
鹿深时在树下趴了一会儿。
溪午也趴在它身边,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失落,时不时舔一舔鹿深时的爪子,像是在安慰他。
棕子则在院子里漫无目的地转着圈,时不时停下来,对着村口的方向叫两声,声音里满是委屈。
狗妈妈小花走了过来,用脑袋蹭了蹭三只小狗的身子,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呜”声,像是在安抚他们受伤的情绪。
乐乐走后的那几天,院子里总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沉闷。
以前被乐乐的笑声和小狗们的打闹声填满的角落,如今只剩下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显得格外空旷。
鹿深时常常趴在槐树下,目光直直地投向村口,那里是乐乐消失的方向。
溪午依旧像个小尾巴似的黏着他,不管他趴在哪里,都会乖乖地依偎在旁边,偶尔用脑袋蹭蹭他的脖颈,像是在说“我陪着你”。
棕子倒是比他们俩先从失落里缓过来一些,毕竟是天生憨厚乐观的性子,只是没人陪着玩办家家酒,没人把草叶当“青菜”喂他,他也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有时他会跑到乐乐以前放玩具的角落,用鼻子嗅着地上残留的气息,尾巴有气无力地扫着地面,样子可怜巴巴的。
爷爷和奶奶看在眼里,总想办法让三只小狗开心起来。
总这样也不是办法,毕竟他们答应了乐乐要照顾好小狗等着她回来过年。
小狗好像继承了爷爷奶奶对乐乐的宠爱一般。
奶奶会把剩下的玉米面糊糊拌上碎肉末,盛在三个小瓷碗里,看着他们吃。
爷爷去田埂上转悠时,也会特意带上他们,让他们在田地里追逐蝴蝶、啃咬枯草。
村里的王奶奶路过时,还会特意带来几块剩下的馒头,掰成小块喂给它们,笑着说:“乐乐走了,奶奶们接着疼你们。”
日子在这样淡淡的失落与温柔的安抚中一天天过去,夏末的燥热渐渐被秋风驱散,天空变得愈发高远湛蓝,云朵也像是被洗过一样,洁白又轻盈。
院子里的老槐树开始褪去浓绿,叶子边缘染上了淡淡的金黄,偶尔有几片被风吹落,打着旋儿飘落在地上,像是铺了一层薄薄的金箔。
田埂上的稻茬被晒得枯黄,玉米杆早已被爷爷砍倒晒干,码在墙角堆成了一座小山,散发着干燥的秸秆香气。
秋天是村庄最忙碌的季节,家家户户都忙着收获地里最后的庄稼,晾晒粮食,准备过冬的储备。
爷爷每天天不亮就下地,要么去收割晚熟的豆子,要么去翻整土地,为明年的耕种做准备。
奶奶则在家洗衣做饭、晾晒花生和红枣,院子里拉起来的绳子上,挂满了一串串红彤彤的枣子,像是一串串小灯笼,给院子添了几分热闹。
院里渐渐恢复了平常的安静,不再有乐乐叽叽喳喳的声音,三只小狗也慢慢适应了这样的日子。
鹿深时不再整天趴在槐树下望村口,他会跟着爷爷去田埂上,帮着驱赶偷食的麻雀,或者在田边的草丛里追逐田鼠。
溪午依旧跟在他身后,跑起来时雪白的毛发在秋风里飞扬,琥珀色的眼睛亮得像两颗通透的宝石。
棕子则成了奶奶的“小跟班”,奶奶在院子里忙碌时,他就趴在旁边晒太阳,奶奶去井边打水,他也跟着跑前跑后,时不时摇着尾巴讨摸摸。
小花妈妈大多数都是在院子里晒太阳看家,也时不时的会跟着奶奶转悠转悠。
这天清晨,天刚蒙蒙亮,爷爷就从屋里推出了他的电动三轮车。
那是一辆深蓝色的三轮车,车斗用铁皮焊成,边缘围着半尺高的护栏,车把上挂着一个褪色的布袋子,里面装着爷爷出门常用的工具。
奶奶则从屋里拿出一个大大的竹篮,篮子里铺着一块干净的粗布,看起来软软的。
“今天镇上赶集,带小黑它们去打第二针疫苗,顺便买点东西。”爷爷一边检查三轮车的轮胎,一边对奶奶说。
奶奶点点头,走进狗窝,对着里面的三只小狗招了招手:“小黑,小白,棕子,出来啦,带你们去赶集咯!”
“赶集”这两个字像是有魔力,原本还在窝里打盹的三只小狗瞬间来了精神。
棕子更是激动,摇着尾巴围着奶奶转了好几个圈,喉咙里发出欢快的“呜呜”声。
爷爷把三轮车停在院子门口,奶奶小心翼翼地把三只小狗放进竹篮里。
竹篮不算小,三只小狗并排躺着正好,粗布垫在身下,软软的很舒服。
“都乖乖的,别乱动啊,”奶奶轻轻摸了摸它们的脑袋,然后自己也坐上了三轮车的副驾驶座,爷爷则跨上驾驶座,发动了车子。
“突突突——”电动三轮车的马达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缓缓地驶出了院子,朝着村口的方向开去。
车轮碾过村道上的土路,扬起一阵淡淡的尘土。
秋风从耳边吹过,带着田野里成熟的谷物香气和泥土的芬芳,凉丝丝的,格外清爽。
这种快速流动的空气是所有小狗都无法拒绝的,鹿深时也不例外,他从竹篮里抬起头,张开嘴巴,让风灌满口腔,毛发被风吹得向后飘起,眼睛里满是兴奋。
溪午也学着他的样子,抬起小脑袋,感受着秋风的吹拂,雪白的毛发在风里轻轻晃动,像是一朵随风摇曳的小云朵。
他转头看向鹿深时,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欢喜,时不时伸出舌头舔一舔鹿深时的脸颊,像是在分享这份快乐。
棕子则显得格外好奇,他不停地转动着脑袋,东看看西瞧瞧。
路边的白杨树、田地里的庄稼、偶尔飞过的小鸟,都让他觉得新鲜不已。
他想站起来看得更清楚,却被奶奶轻轻按住了:“别动呀,小心摔下去。”
棕子只好乖乖地趴下,却依旧不安分地摇着尾巴,鼻子不停地嗅着空气中陌生的气味。
村道两旁的风景在秋风里缓缓后退,金黄的稻田、枯黄的野草、挂满果实的果树,构成了一幅充满秋意的画卷。
偶尔遇到早起的村民,骑着自行车或者牵着牛路过,都会笑着和爷爷打招呼:“老李,带小狗们去赶集啊?”
爷爷笑着回应:“是啊,带它们去打疫苗,顺便买点东西。”
三轮车大约开了半个多小时,就到了镇上。
镇上比村里热闹多了。吆喝声、讨价还价声、孩子们的嬉笑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烟火气。
路边的树上挂满了红灯笼,更添了几分热闹的氛围。
爷爷没有在热闹的集市街道停留,而是直接把三轮车开到了镇子边缘的一家兽医店门口。
兽医店的门面不大,门口挂着一个木质招牌,上面用红漆写着“诚信兽医站”五个字,门口还放着一个铁笼子,里面关着一只正在打盹的小猫。
“到了,下来吧。”爷爷熄了火,跳下车,然后从车斗里抱起装着三只小狗的竹篮。
奶奶也跟着下了车,顺手拿起车把上的布袋子,里面装着家里要卖的几斤花生。
兽医店的门是虚掩着的,爷爷轻轻推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气味扑面而来。
店里的空间不大,靠墙摆着几个货架,上面放着各种兽药、宠物用品,中间是一张诊疗台,一位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兽医正坐在诊疗台后面看书。
“王医生,忙着呢?”爷爷笑着打招呼。
王医生抬起头,看到爷爷和竹篮里的三只小狗,立刻放下书站了起来:“老李啊,来给小狗打第二针疫苗是吧?快进来。”
爷爷把竹篮放在地上,打开篮子的盖子。
三只小狗好奇地从篮子里爬了出来,鹿深时先跳下车斗,警惕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消毒水的气味让他微微皱了皱鼻子,但很快就适应了。
溪午紧紧跟在他身后,小身子微微贴着鹿深时的腿,眼神里带着一丝怯意。
棕子则探头探脑地看了看,然后摇着尾巴想要去嗅货架上的东西,被奶奶轻轻拉住了。
“上次打第一针的时候还小,这才一个多月,都长这么大了。”王医生走过来,笑着摸了摸鹿深时的脑袋。
鹿深时温顺地低下头,任由他抚摸,溪午则往鹿深时身后缩了缩,只露出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偷偷打量着王医生。
“是啊,长得快得很,每天都能吃不少东西。”奶奶笑着说,“麻烦你了王医生,今天给它们打第二针。”
王医生点点头,转身从货架上拿起一个疫苗冷藏箱,打开后里面整齐地放着几支疫苗和一次性注射器。
“先给哪只打?”他问。
“先给棕子吧,这小子皮实。”爷爷说着,上前一把按住了想要乱跑的棕子。
棕子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挣扎着想要躲开,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叫声,尾巴也夹了起来。
“别动,马上就好。”爷爷牢牢地按住棕子的身子,让他趴在地上,前爪被按住,脑袋也被轻轻固定住。
王医生熟练地拿出一支疫苗,吸入注射器,然后在棕子的后颈处用酒精棉片擦了擦,趁着棕子还在挣扎的瞬间,快速地将针头扎了进去,推完药液后立刻拔出,用棉签按住了针孔。
整个过程快得像一阵风,棕子甚至还没反应过来,疫苗就已经打完了。
但他还是觉得受了委屈,挣脱爷爷的手后,立刻跑到奶奶身边,用脑袋蹭着奶奶的腿,喉咙里发出委屈的呜咽声,听起来像是在哭鼻子。
“好了好了,不疼了啊,棕子最勇敢了。”奶奶蹲下身,轻轻抚摸着他的脑袋,安慰着他。
接下来轮到溪午了。
看到棕子刚才的反应,溪午吓得更厉害了,立刻钻到了鹿深时的身下,紧紧地缩成一团,雪白的身子微微发抖,只露出一个圆滚滚的屁股和一小截尾巴。
他的耳朵紧紧贴在头上,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恐惧,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小白,出来吧,打了针就好了。”奶奶轻声呼唤着他,想要把他从鹿深时身下拉出来,可溪午却死死地扒着地面,不肯出来。
鹿深时感受到身下小家伙的颤抖,低下头,用鼻子轻轻蹭了蹭溪午的后颈,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安抚声。
他伸出舌头,温柔地舔了舔溪午的耳朵,像是在说:“别怕,不疼的,一下就好了。你这样不动就行。”
溪午似乎听懂了他的话,颤抖的身子稍微平静了一些,但还是不敢出来,依旧埋着头,把自己藏在鹿深时的身下。
可他忘了,自己只有脑袋埋在了鹿深时的身下,圆滚滚的屁股全都暴露在外,正好对着王医生的方向。
王医生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了:“这小家伙还挺会躲。”
他拿着准备好的疫苗和注射器,悄悄走了过去,趁着溪午还在发抖、没有防备的时候。
迅速伸出手按住了他的屁股,针头“噗”地一下扎了进去,快速推完药液后立刻拔出,用棉签按住了针孔。
整个过程同样快得惊人,溪午甚至没来得及反应,疫苗就已经打完了。
他愣了愣,依旧保持着缩在鹿深时身下的姿势,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懵懂,似乎在疑惑“怎么就结束了?”
鹿深时看着他傻乎乎的样子,忍不住低低地“汪”了一声,像是在笑:“怎么样,不怎么疼吧?”
溪午迟疑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还在奶奶怀里呜咽的棕子,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他刚才听着棕子的叫声,还以为打针有多疼呢,没想到竟然这么快,而且确实没什么特别强烈的痛感,只有一点点轻微的刺痛,一下就过去了。
“真勇敢,比棕子这个哥哥勇敢多了。”鹿深时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脸颊,语气里满是夸奖。
听到鹿深时的夸奖,溪午瞬间就不想其他的事了,刚才的恐惧也烟消云散。
他有些害羞地在鹿深时身上蹭了蹭,雪白的毛发蹭得鹿深时痒痒的,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欢喜,像是得到了最珍贵的奖励。
最后轮到鹿深时了。
他比溪午和棕子都要镇定得多,听到爷爷叫他,就乖乖地走了过去,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王医生熟练地给他消毒、打针、按压针孔,整个过程它都十分配合,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一样。
“这只小黑狗真懂事,胆子也大。”王医生忍不住夸赞道。
爷爷和奶奶听了,脸上都露出了骄傲的笑容。
打完疫苗,爷爷突然想起了什么,指着溪午问王医生:“王医生,你帮我看看,这只小白狗是不是萨摩耶啊?”
王医生闻言,走到溪午身边,蹲下身仔细看了看。
他先是摸了摸溪午的毛发,又看了看它的脸型和五官,然后摇了摇头:“现在还太小,没办法用肉眼分辨。萨摩耶的特征要等再长大一些才明显,比如耳朵的形状、尾巴的卷曲程度、毛发的质地这些,现在它还没长开,看不出来。”
爷爷点点头,有些遗憾地说:“我听别人说萨摩耶都是雪白的,长得可好看了,还以为它是呢。乐乐可喜欢萨摩耶了。不过小白这样也可爱。”
溪午好奇地抬起头,看着爷爷和王医生,然后跑到鹿深时身边,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腿,小声地问:“小黑,什么是萨摩耶啊?”
鹿深时低头看着他,用舌头舔了舔 他的脑袋,解释道:“萨摩耶是一种全身雪白的小狗,毛长长的,看起来软软的,笑起来很可爱很甜,就像天上的云朵,又像你喜欢吃的一样。”
溪午听完,立刻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全身雪白的毛发,又抬起头看了看鹿深时,眼睛里闪着亮晶晶的光:“那我肯定是萨摩耶!我也是雪白的!”
鹿深时看着他笃定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轻轻点了点头:“嗯,你这么可爱,说不定真的是呢。”
“那我是不是你觉得最可爱最甜的小狗?”溪午立刻蹭到鹿深时身边,仰着小脑袋,眼睛充满期待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