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文献之海与引用根基
脚踏实地感传来，带着一种奇异的虚浮。
任杨谦踉跄一下，稳住身形，用力眨了眨眼，以适应眼前的景象。然后，她愣住了。
实验室的惨白灯光消失了，头顶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天空。没有日月星辰，只有无数流动的、闪烁的发光字符和数学符号，如同极光般缓缓旋转、交织，构成复杂而宏伟、理性而冰冷的天幕，散发出一种非自然的光辉，照亮了下方的世界。
她低头，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草原”上。但“草叶”是由无数细密的参考文献条目构成，随着一阵无形的“信息流之风”拂过，草叶摇曳，发出沙沙的轻响，仔细听去，竟是无数低语的论文摘要！远处，巍峨的山脉轮廓由层层叠叠的学术专着堆砌，散发着岩石般的厚重感。一条“河流”在不远处蜿蜒，河水清澈，却流动着闪烁微光的核心数据和图表。
空气中也弥漫着一种奇特的气息，混合了旧纸墨的沉香与崭新电子元件的锐利。
“这…是什么地方？”她的声音在这片奇异空间里显得微弱而陌生。
她尝试调动物理学博士生的认知去理解。逻辑？物理法则？这里似乎有，但又截然不同。她能感到脚下“草地”的坚实，能感受“风”拂过面颊，但这一切的底层，都运行着她既熟悉又陌生的规则——知识实体化，逻辑物理化。
蹲下身，她触碰一片“草叶”，触感微凉坚韧，文字清晰可辨：“[1] Lei Zhang, on the primary Structure of Space-time, Journal of Advanced physics, Vol. 15, 1978.”
张磊先生的开创性论文！
一个荒谬而惊人的念头炸开——这里，莫非是由张圣龙（及其先师张磊）的论文体系构成的……世界？！
就在这时，一种奇异的“虚弱感”开始蔓延，仿佛自身的“存在”正在被这个世界缓慢稀释。她立刻意识到，在这个由“知识”构成的世界里，她需要补充的不是物质能量，而是某种…“信息认同”或者说“学术影响力”。
她开始探索，发现接触、理解前人的研究（“引用”），能暂时驱散虚弱。前行数里，她看到了一个由互相引用的论文网络交织成的简陋聚落，一些模糊的人形光影（弱小的“概念”）正围绕着几篇稍微亮眼些的“核心论文”活动，彼此间有纤细的丝线连接，形成一个微小而脆弱的“引用网络”，抱团取暖。
“陌生的…概念？你的‘引用锚点’何在？”一个生硬、断续的意念扫过她，来自一个光影居民。
“引用锚点？”任杨谦明白，这大概是指支撑存在的、被广泛认可的“核心论文”。她自身的存在，基于那篇未被认可的“异端”开题报告，在这里等同于没有“锚点”。
“无锚点者？”那意念带上了排斥与怜悯，“很快会消散的。”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骚动。几个明显凝实许多、身上连接着数条粗壮光丝的身影（强大的“概念”或“理论”）走进聚落。
“征收‘影响力’税了！”为首的意念威严。
弱小光影们畏惧地分离出细小的光点（影响力）汇向征税者。每吸收一点，征税者光芒微亮，而弱小光影则相应黯淡。
赤裸裸的剥削。
一个征税者注意到了任杨谦这个“生面孔”。
“你！陌生的概念，你的‘影响力’呢？”
任杨谦心中一紧。
“没有？”那意念冰冷，“无锚点，无影响力，即是冗余！按照《圣龙体系底层数据维护法则》，应予以…清理！”
一道由数学符号构成的光链如同鞭子般抽出，带着撕裂逻辑的尖啸，直扫任杨谦！
危急关头，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任杨谦集中全部精神，在脑海中清晰地观想她那“异端”的“动态奇点”公式！
“嗡——”
她身前凭空浮现出一片扭曲的、不稳定的光影，中心是那个代表着“动态奇点”的奇异符号！它如同一个微小的、不断生灭的漩涡。
“啪！”
光链抽击在扭曲光影上，竟被迅速吸收、偏转，消失了！奇点光影反而凝实了一丝，任杨谦的虚弱感也减轻了！
“什么？！”
“悖论？！异端逻辑！”
征税者们震惊了。就在他们准备围攻时，一个苍老平和的意念，如同穿越了漫长时光，悄然响起：
“住手。”
一道极其黯淡的老者虚影出现。老者身影模糊，仿佛独立于整个引用网络之外。
“此子...与我有些渊源。你们，退下吧。”
征税者们没有丝毫犹豫，恭敬退走。
老者虚影转向任杨谦。
“一个不属于既定‘引用网络’的‘变量’...”他的意念带着一丝久违的兴味，“有趣。小家伙，你身上那股...试图挣脱‘圣龙框架’的味道，隔着老远我就闻到了。”
任杨谦心中巨震。
“您...您是？”
“我？不过是这片天地初开时，一道早已被优化、被覆盖的...残响罢了。”意念中带着沧桑，“你可以叫我...‘张老的残影’。”
张老？！张磊先生？！
任杨谦瞳孔骤缩。在这由张圣龙和张磊论文构成的世界里，能被称作“张老”的，唯有那位最初的奠基人！
他竟然是张磊先生留下的一缕意识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