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义集，人民军总指挥部。灯火通明，气氛凝重中带着一丝奇特的微妙。
商连长 带着神情复杂、军服破损的方劲松 以及十几名 原官军中级军官，走进了 这座 象征着 晋西北 权力更迭 的 大厅。
陆鸣 早已 得到消息，站在 大厅中央，脸上 带着 一丝疲惫，但 眼神 依旧 清澈而坚定。他的目光 平静地 落在 为首 的 方劲松 身上。
方劲松 快步上前，在 距离陆鸣 五步之遥 处 站定，郑重地 抱拳 躬身 行礼，语气 带着 由衷的感慨 和 一丝 不易察觉的 审视：
“败军之将 方劲松 ， 见过 陆总指挥 ！”
“闻名 不如见面 ！ 陆总指挥 如此 年轻有为 ， 便能 率领义师 ， 降服室韦 ， 收容劲旅 （指自己） ， 翻手为云 ， 覆手为雨 ！ 实乃 … 实乃 英雄出少年 ！ 颇具 … 雄主之气魄 啊 ！”
这番话，既是 客套的恭维，也 夹杂着 方劲松 内心 真实的 震撼 与 试探。他 和 身后 所有的 官军军官，都 紧紧地 盯着 陆鸣，试图 从 这位 年轻的 “反贼头子” 脸上 ， 看出 他 真实的 野心 和 底牌。
然而，陆鸣 的反应，却 大大 出乎了 他们的 意料。
只见 陆鸣 微微 摇了摇头，脸上 露出了 一丝 温和却 无比坚定 的 笑容，语气 平和 而 清晰地 说道：
“方总兵 ， 诸位 将军 ， 此言 差矣 。”
“我 陆鸣 ， 从来 就不是 你口中 的 什么 ‘雄主’ 。”
“我也 从来 不想 当 皇帝 。”
“什么 ？！” 此言一出，宛如 一道 晴天霹雳，在 方劲松 等 一众 官军军官 的脑海中 炸响！所有人 都 目瞪口呆，脸上 写满了 难以置信 ！ 甚至 有人 下意识地 掏了掏耳朵，怀疑 自己 是不是 听错了 ！
不想当皇帝 ？ 这怎么可能 ？！ 自古至今 ， 哪一朝 哪一代 的 造反者 ， 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 提着脑袋 干这 诛九族的买卖 ， 最终 不都是为了 那个 至高无上的 龙椅 吗 ？ 陈胜吴广 尚且知道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 你 陆鸣 如今 势不可挡 ， 居然 说 不想当皇帝 ？ 这 … 这简直是 滑天下之大稽 ！
一阵 低低的 骚动 和 窃窃私语 在 军官们 中间 传开：
“不想当皇帝 ？ 骗鬼呢 ？ 肯定是 收买人心 的 说辞 ！”
“就是 ！ 等 江山坐稳了 ， 你看他 登不登基 ！”
“此人之言 ， 太过 虚伪 ！ 不可信 ！”
方劲松 的眉头 也 深深地 皱了起来，他 强压下 心中的 惊涛骇浪，试探着 问道：
“陆总指挥 … 您 这是 … 何出此言 ？ 自古 ‘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 。 您 率领我等 推翻 这 腐朽的 大康朝廷 ， 不正是 要 改朝换代 ， 开创 一番 新天地 吗 ？ 这 和 以往 的 农民起义 ， 有何 不同 ？ 您所说的 这个 ‘共产主义’ … 莫非 是 ‘均贫富’ 、 ‘等贵贱’ 的 另一种说法 ？ 换汤不换药 ？”
陆鸣 听出了 他们 话语中 浓浓的 怀疑 和 不解。他 并不 感到意外。这种 根深蒂固的 帝王思想 和 对 革命 的 误解，正是 他 需要 用 最大的耐心 和 清晰的道理 去 破除的。
他 示意 众人 坐下，自己 也 拉过一把椅子，坐在 他们对面，目光 扫过 每一张 写满困惑的 脸，开始 用 尽可能 通俗易懂的 语言，阐述 那 石破天惊的 理想：
“方总兵 ， 诸位 ， 你们 误解了 。”
“我们 人民军 要 建立的 ‘共产主义社会’ ， 绝不是 你们 想象中 的 那种 简单的 ‘改朝换代’ ！ 更不是 ‘均贫富’ 的 老调重弹 ！”
“这 是 一场 前所未有的 、 最彻底 的 社会革命 ！ 是 要 从根本上 改变 人剥削人 、 人压迫人 的 旧制度 ！”
他 顿了顿，整理了一下 思绪，继续说道：
“方总兵 ， 你 熟读史书 。 你 应该知道 ， 这天下 ， 并非 自古以来 就是 皇帝 和 官僚 统治的 。”
“在 很久以前 ， 是 ‘原始社会’ ， 人们 共同劳动 ， 财产公有 。”
“后来 ， 有了 剩余产品 ， 出现了 奴隶主 和 奴隶 ， 进入了 ‘奴隶社会’ ！ 奴隶主 占有 奴隶 的一切 ， 包括 生命 ！ 奴隶 只是 会说话的 工具 ！”
“再后来 ， 生产力 发展了 ， 出现了 ‘封建社会’ ！ 也就是 我们 现在 所处的 时代 ！ 皇帝 和 地主 ， 代替了 奴隶主 。 他们 不再 直接 占有 人的身体 ， 但却 通过 土地 、 苛捐杂税 、 宗法制度 ， 更加 隐蔽而高效地 剥削着 农民 和 手工业者 ！ 广大百姓 ， 只不过是 ‘稍微自由’一点的 奴隶 罢了 ！”
陆鸣 的声音 逐渐 提高，带着一种 穿透历史的 力量：
“你们 想想 ！ 皇帝 ， 他 凭什么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 他 凭什么 一句话 就能 决定 千万人的 生死 ？ 地主 ， 又 凭什么 不劳而获 ， 坐享 佃户 大部分的 劳动成果 ？ 官府 ， 又 凭什么 可以 随意 征收 苛捐杂税 ， 逼得 百姓 卖儿卖女 ？”
“这一切 的 根源 ， 就在于 —— 生产资料 （土地、工具等） 被 极少数人 （皇帝、地主、官僚） 霸占 了 ！ 广大劳动者 ， 除了 自己的 劳动力 ， 一无所有 ！ 只能 被迫 接受 他们的 剥削 ！”
“而我们 要 建立的 ‘共产主义社会’ ， 就是要 彻底 推翻 这个 人吃人的 旧制度 ！”
“我们要 消灭 私有制 ！ 让 土地 、 工厂 等 一切 生产资料 ， 归 全体劳动者 共同所有 ！”
“我们要 建立 一个 没有阶级 、 没有剥削 、 没有压迫 的 新社会 ！”
“在那个 社会里 ， 人人 平等 ！ 人人 都要劳动 ！ 劳动成果 按需分配 ！ 再也没有 皇帝 、 贵族 、 地主 这些 骑在 人民头上 作威作福的 寄生虫 ！”
“国家的暴力机器 （军队、监狱、法庭） 将逐渐消亡 ， 因为已经没有需要镇压的阶级了 ！ 取而代之的 ， 将是人民自我管理的联合体 ！”
陆鸣 的目光 变得 无比锐利，他 盯着 方劲松 ， 一字一句地 说道：
“所以 ， 方总兵 ， 你 现在 明白了吗 ？”
“皇帝 —— 这个 旧制度 的 总头子 、 最大的 剥削者 和 压迫者 —— 不仅 不是 我们 奋斗的目标 ， 恰恰相反 ！ 他是 我们 必须 要 彻底打倒 、 扫进 历史垃圾堆 的 对象 ！”
“我们 革命 的 最终目的 ， 不是 为了 换一个人 来 当皇帝 ， 不是 为了 ‘改朝换代’ ！”
“而是 要 解放 全天下 所有 被压迫 、 被剥削的 劳苦大众 ！ 是要 把 他们 从 旧的生产关系 的 枷锁中 解放出来 ！ 极大地 发展 生产力 ！ 让 每一个人 都能 自由而全面地 发展 ！ 都能 过上 幸福而有尊严的 生活 ！”
“这 —— 才是 我们 人民军 ！ 才是 共产主义 的 真正理想 ！”
陆鸣 的 这番话，如同 一道 划破 沉沉黑夜的 闪电 ！ 猛烈地 冲击着 方劲松 和 所有 在场 原官军军官 的 世界观 和 认知极限 ！
他们 张大了嘴巴 ， 眼神 中 充满了 前所未有的 震惊 、 迷茫 、 以及 一丝 … 被 这 宏大而 不可思议的 理想 所 深深震撼 的 光芒 ！
不想当皇帝 … 要消灭皇帝 … 要消灭阶级 … 要建立 一个人人平等 、 没有剥削 的 社会 … 这 … 这 真的是 … 可能 的吗 ？ 这 真的是 … 眼前 这个 年轻人 的 … 真心话 吗 ？
方劲松 死死地 盯着 陆鸣 那双 清澈 、 坦荡 、 燃烧着 理想之火 的 眼睛 … 他 第一次 开始 真正地 、 认真地 思考 … 也许 … 也许 这个 陆鸣 … 真的 和 历史上 所有的 造反者 … 都不一样 … 他 所追求的 东西 … 远比 一个 皇位 … 要 宏大得多 … 也 … 可怕得多 …
八义集总指挥部内，陆鸣 一番 石破天惊的 共产主义理想阐述，如同 一场 猛烈的头脑风暴，冲击着 在场 每一位 原官军军官 的 认知极限。室内 一片寂静，只剩下 粗重的呼吸声 和 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弹幕】：
“说得好啊主播！ 振聋发聩！ 革命不是为了当皇帝，是为了消灭皇帝！ 是为了解放所有人！”
“泪目了！ 这才是真正的初心啊！ 人人平等，没有剥削！ 想想就让人热血沸腾！”
“方劲松他们肯定听傻了！ 这完全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围！”
良久，方劲松 才 缓缓地 吐出一口 浊气，他 脸上的 震惊 与 困惑 渐渐 被一种 极度复杂 的 神情 所取代，那里面 有 恍然，有 敬佩，更有 一种 深沉的 忧虑。
他站起身，对着陆鸣 深深地 作了一揖，语气 无比诚恳 甚至带着 一丝 敬意 说道：
“陆总指挥 … 不 ， 陆先生 ！”
“听君一席话 ， 胜读十年书 ！ 方某 … 今日 方才 真正明白 ！”
“为何 您 麾下的 人民军 … 战斗力 如此 强悍 ！ 为何晋省的百姓 … 对你们 箪食壶浆 ！ 为何我方劲松 … 会败得如此一败涂地 ！”
“我 以前 以为 ， 我是在和 一支 ‘反贼’军队 作战 … 现在 我才明白 ！ 我 是在和 整个 晋省的 民心 ！ 在和 千千万万 想要 挣脱枷锁 的 老百姓 作战 啊 ！”
“我 败得 … 不冤 ！ 我心服口服 ！ 你们的理想 … 崇高而远大 ！ ‘得民心者得天下’ ， 古人不余欺也 ！”
他 话锋 突然 一转，目光 灼灼地 看向 陆鸣，问出了 一个 极其尖锐 、 直指核心 的 问题：
“但是 ， 陆先生 ！”
“请恕 方某 直言 ！ 纵观华夏历史 ， 历代王朝 ， 其兴也勃焉 ， 其亡也忽焉 ！ 没有一个 能 逃脱 这个 循环 ！”
“即便是强盛王朝也最终难免走向腐败 、 崩溃 ！”
“方某 想问 ！ 倘若 … 倘若 有朝一日 ， 人民军 真的 得了天下 ， 建立了 您所说的 新社会 … 数十年 ， 数百年后 … 会不会 也 重蹈覆辙 ？ 会不会也滋生新的特权与腐败 ？ 最终 … 变得和如今这大康朝廷 … 一模一样 ？”
【弹幕】：
“嚯！ 灵魂拷问！ 方劲松有点东西啊！ 直接问到历史周期律 了！”
“这是终极问题！ 也是理想主义者必须面对的现实！ 看主播怎么答！”
“王朝周期论 ！ 这可是千古难题！ 看陆总指挥怎么破！”
这个问题 ， 极其沉重 ！ 如同 一记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头！所有在场的军官 ， 包括 一旁的人民军干部 ， 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陆鸣身上！
陆鸣并没有立刻回答。他缓缓地站起身，走到 窗前，望着窗外依旧有点点星火 的 夜空，沉吟了良久。他的背影在灯光下显得 有些凝重。
终于，他转过身，脸上露出了 一丝凝重 而又充满智慧的笑容：
“方将军… 你问了一个非常好的问题 ！ 一个直指根本的问题 ！”
“你所说的 这个 ‘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的 历史现象 ， 在我们 的理论体系里 ， 有一个 专门的 术语 ， 叫做 —— ‘历史周期律’ ！ 或者 更通俗地说 ， 就是 ‘王朝周期率’ ！”
“历史周期律 ？” 方劲松 和 众军官 面面相觑，这个 新鲜的词汇，让他们 感到 既陌生 又 似乎 抓住了 某种 关键。
“不错 ！” 陆鸣 走回 座位，目光 扫过 众人，开始 详细地 阐述 这个 深刻的理论：
“所谓历史周期律 ， 简单来说 ， 就是指 在 封建社会 （包括奴隶社会） 中 ， 任何一个 王朝 或 政权 ， 都 难以逃脱 一个 ‘建立 — 发展 — 鼎盛 — 腐败 — 灭亡 — 新的建立’ 的 循环怪圈 。”
“为什么 会 这样 ？” 陆鸣 自问自答，语气 深入浅出：
“其 最根本的 原因 ， 就在于我们刚才 提到的 —— 生产资料私有制 ！ 以及建立在其上的 阶级社会 ！”
“每一个新王朝的建立者 ， 起初往往 能吸取前朝 灭亡的 教训 ， 比较克制 ， 注意休养生息 ， 轻徭薄赋 。 所以会出现 ‘盛世’ 。”
“但是 ， 由于政权的本质 是 维护 少数人 （皇族、官僚、地主） 对大多数人的剥削 。 随着时间推移 ， 这个统治阶级 的欲望会 无限膨胀 ！ 土地兼并会日益严重 ！ 官僚体系会越来越 腐败 ！ 压在百姓头上的负担会 越来越重 ！”
“直到有一天 ， 老百姓活不下去了 ， 只好 ‘揭竿而起’ ！ 推翻旧的压迫者 ！”
“然而 ， 由于新的起义领袖 ， 他本身 并没有跳出 ‘私有制’ 和 ‘家天下’ 的历史局限性 ！ 他建立的新王朝 ， 在本质上 ， 和旧王朝是 一样的 ！ 只不过是换了一拨人来剥削和压迫 罢了 ！ 所以 ， 循环周而复始 ！ 悲剧不断重演 ！”
陆鸣的声音变得高亢起来：
“而我们要建立的共产主义社会 ， 其 最伟大 、 最根本的不同就在于 —— 我们要 打破这个罪恶的历史循环 ！ 我们要跳出这个 周期律 ！”
“我们靠什么来打破 ？” 他 伸出 两根手指：
“第一 ！ 靠 彻底消灭 生产资料私有制 ！ 实现 公有制 ！ 从根本上 铲除 阶级剥削 和 阶级压迫 的 经济基础 ！ 让 任何人都 没有机会 、 没有条件 再去 变成 新的 地主 、 新的 皇帝 ！”
“第二 ！ 也是 更重要的 ！ 靠 民主 ！ 靠 人民监督 ！ 我们 要 建立的 政权 ， 不是 少数人 统治 多数人的 工具 ！ 而是 ‘人民当家作主’ 的 政权 ！ 官员 由 人民选举 产生 ， 对 人民负责 ， 受 人民监督 ！ 一旦 有谁 想要 搞特权 、 搞腐败 ， 人民 就有权力 随时 罢免他 ！ 就像 主人 可以 随时 辞退 不称职的 管家 一样 ！”
“只要 真正 实现了 ‘生产资料公有制’ 和 ‘人民民主’ 这两条 ！”
“那么 ， 我们的 政权 ， 就能 始终保持 与 广大人民群众 的 血肉联系 ！ 就能 最大程度地 防止 官僚化 、 特权化 ！ 即使 出现了 问题 ， 人民 也能 通过 民主的方式 及时 纠正 ！”
“这样 ， 我们 就能 从根本上 避免 重蹈 ‘历史周期律’ 的 覆辙 ！ 让我们 的事业 ， 真正地 跳出 ‘其兴也勃，其亡也忽’ 的 怪圈 ！ 实现 长治久安 ！ 实现 共产主义 的 伟大理想 ！”
陆鸣 的 这番 鞭辟入里 、 逻辑严密 的 阐述，如同 一道 强烈的光芒，照亮了 这个 古老的 历史难题 ！ 不仅 回答了 方劲松的疑问，更 指明了 一条 前所未有的 道路 ！
方劲松 彻底 呆住了！他 张大了嘴巴，眼神 中 充满了 前所未有的 震撼 与 思索！他 第一次 听到 有人 如此 系统 、 如此 深刻地 剖析 王朝兴衰的 根源 ， 并且 提出了 一个 看似 可行 的 解决方案 ！
跳出 历史周期律 … 人民民主 … 人民监督 … 公有制 … 这些 闻所未闻的 概念，如同 一颗颗 重磅炸弹，在他的脑海中 轰然炸响 ！
良久，方劲松 才 长长地 吐出一口气，对着陆鸣 再次 深深一揖，语气 无比复杂 地说道：
“陆先生 … 今日 听您 一席话 … 方某 … 方某 真是 … 茅塞顿开 ！ 却又 … 倍感惶恐 ！”
“您所言的 世界 … 太过 宏大 ， 太过 遥远 … 但 … 这 跳出周期律 的 道理 … 却 让方某 … 无法反驳 ！”
“若 真能 如此 … 那 … 那 还真是 … 开万世之太平 的 … 千古伟业 啊 ！”
方劲松 已经 彻底 不一样了。那 不再是 看 一个 “反贼头子” 的眼神，而是 在看 一个 可能 引领 历史走向 全新方向的 … 思想者 与 实践者 ！
这一次 对话，其 深远的影响，或许 将 远超 刚才那场 血流成河的 战役 ！以及 他身后的 军官们，此刻 再看 陆鸣 和 他身后的 那面 红旗 时，眼神不自觉的崇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