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的角楼刚浸染上暮色,内阁衙署的灯火便已亮如白昼。万安手持宪宗亲笔拟定的诏谕草稿,逐字逐句核对,身旁的翰林院学士们屏息侍立,砚台里的墨汁因长时间未动,已凝起一层薄膜。不多时,凌云鹤快步走入衙署,身上还带着刚从东厂密档房带出的尘土——为确保诏谕内容既合实情又稳人心,他需亲自确认可对外披露的“双影案”细节。
“凌先生,您可算来了。”万安连忙起身,将诏谕草稿递过,“陛下之意,是隐去朱宸渊宗室身份,只称其为‘邪教首恶’,尚铭则定性为‘朝廷叛臣’,二人勾结祸乱朝纲,现已伏诛。您看看这措辞,是否妥当?”
凌云鹤接过草稿,就着烛火仔细翻阅。草稿开篇便点明“双影案”始末:自去年秋始,“邪教烛龙”勾结东厂败类,以蛊毒惑民、劫持百姓、谋害官员,甚至暗通瓦剌妄图犯境,幸得锦衣卫与西厂合力追查,于废殿将首恶擒杀,余党尽数落网。文中对烛龙组织的谋逆行径、尚铭的包庇之举详述甚详,却对朱宸渊的皇室血脉只字未提,仅以“妖贼朱某”代称,殉职将士与无辜百姓的遭遇则着墨颇多,字里行间满是对奸佞的斥责与对苍生的体恤。
“措辞妥帖,既明罪行,又避了宗室丑闻的锋芒。”凌云鹤颔首,指尖点在“瓦剌勾结”一处,“此处可稍作补充,点明‘烛龙’引外敌入境的图谋已彻底破产,边境守军已加强戒备,以安民心。毕竟百姓最惧战乱,需让他们知晓,危机已解。”
万安连连称是,立刻命学士修改。不多时,修改后的诏谕草稿再次呈来,凌云鹤与万安共同核对无误后,才由翰林院誊抄成册,盖上内阁印玺,送往宫中请宪宗御批。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京城九门便已贴出诏谕。负责张贴的锦衣卫刚将黄纸诏谕固定在城墙之上,便围拢来不少百姓。起初众人只是好奇驻足,待有人高声念出诏谕内容,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
“原来那些失踪的百姓,都是被‘烛龙’邪教害了!”一名妇人捂着脸啜泣,她的儿子去年冬月外出务工后便没了音讯,如今见诏谕中提及“邪教劫持百姓炼制蛊毒”,顿时明白儿子已遭不测。
“尚铭这奸贼!亏得他还是东厂督公,竟勾结邪教害民!”一名老者气得顿足,“还好陛下英明,派了凌先生他们追查,不然这京城还不知要乱成什么样!”
议论声中,既有对烛龙邪教与尚铭的愤恨,也有对朝廷平定乱局的赞许。不少曾因“双影案”惶惶不安的百姓,见诏谕中明确“首恶伏诛、余党尽擒”,又提及“边境安稳、民生可保”,脸上的愁云渐渐散去。有小贩趁机喊道:“诸位乡亲放心!如今乱局已平,我这摊子上的果子新鲜得很,快来买些!”原本冷清的街道,竟因这一纸诏谕,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烟火气。
不仅是京城,诏谕还通过驿站快马传往全国各地。江南苏州府,知府接到诏谕后,立刻命人在府衙前张贴,并组织差役沿街宣讲;西北西安府,守军将领见诏谕中提及“瓦剌勾结”,即刻下令加强城防,同时安抚城内百姓;西南成都府,曾有烛龙分舵活动的区域,官员们借着诏谕的威势,进一步清查漏网之鱼,百姓们也纷纷主动提供线索。
皇宫文华殿内,宪宗看着各地呈来的奏报,脸上终于露出些许笑意。“凌云鹤,你提议在诏谕中补充边境安稳的内容,果然有效。”他将一份奏报递给凌云鹤,“你看,苏州府奏报,百姓已恢复正常营生;西安府也传来消息,城防稳固,民心安定。这诏谕,算是起到了安抚天下的作用。”
“陛下圣明。”凌云鹤躬身道,“百姓所求,不过是安居乐业。诏谕既明罪行、惩奸佞,又晓以安稳、安民心,自然能让天下归心。”
“只是……”宪宗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朱宸渊虽以‘妖贼’之名诏告天下,可宗室内部终究知晓实情。昨日宗人府宗正前来觐见,言语间满是惶恐,生怕此事牵连宗室。”
“陛下无需担忧。”凌云鹤早已思虑周全,“臣已与宗人府商议,待清查结束后,由宗人府出面,在宗室内部宣读‘朱宸渊谋逆始末’,明确其罪行乃个人所为,与其他宗室无关。同时,陛下可下旨,对安分守己的宗室子弟加以优抚,既显陛下宽仁,也能稳定宗室人心。”
宪宗点头赞许:“此计甚妙。就按你所言,交由宗人府办理。”
此时,太监捧着一份新的奏报进来:“陛下,锦衣卫奏报,自诏谕颁布后,各地百姓主动提供烛龙余党线索三十余条,已有五名漏网之鱼被抓获。”
“好!”宪宗龙颜大悦,“这诏谕不仅安定了民心,还助我等肃清余孽,真是一举两得。凌云鹤,接下来的清查事宜,仍需你多费心。”
“臣定不辱命。”凌云鹤躬身领命。
走出文华殿,午后的阳光洒在宫墙上,映得琉璃瓦熠熠生辉。凌云鹤望着宫外渐渐恢复繁华的街道,心中清楚,诏谕天下只是稳定朝局的一步棋。接下来的厂卫清洗、官员清查,依旧任重道远。但此刻百姓脸上的安心笑容,让他更加坚定了信念——唯有彻底肃清奸佞、稳固朝局,才能真正让这大明江山,重归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