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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间,张南麾下百余人横尸城下。

刘军踏着尸骸涌入南皮,铁流般冲向州府。

东门城楼上,“刘”字大旗猎猎升起。

大营内。

刘备望见旗帜,眼中精光暴涨。

“南皮已破!”

“子璟,随我入城!”

他扬鞭策马,疾驰而出。

刘备率军从东门攻入南皮城时,南城战况依旧胶着。文丑正指挥袁军顽强抵抗,努力维持着防线。眼见局势稍稳,袁熙惊惶的神色渐渐褪去,眉宇间重新浮现高傲之色。

刘备,你未免太轻视我袁熙了。他冷哼一声,只要我尚存一息,你休想踏平南皮, ** 我袁氏!说话间,他的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笑容,展现出袁家继承人的气度。

正此时,谋士逢纪突然脸色骤变,指向东方:二公子快看!东门城楼上好像换上了刘备的旗帜!袁熙闻言,脸上的得意瞬间化为惊恐。

抬眼望去,城楼上那面字大旗已在不知不觉间高高飘扬。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意味着东门已然失守,刘备大军如潮水般涌入城中。

怎么可能?袁熙面如死灰,声音颤抖,张南镇守东门,麾下三千精兵,怎会如此迅速陷落?这不合常理!

逢纪同样震惊莫名,茫然失措。就连久经沙场的文丑也一时乱了方寸,怔怔望向东门方向。恰在此时,数十名败兵仓皇奔来,跪地哭诉:二公子!张南叛变降敌,竟主动打开城门放敌军入城!刘备大军正向州府杀来!

这晴天霹雳般的噩耗宛如泰山压顶,令袁熙踉跄后退数步,最终无力地倚靠在城墙上。

文丑身形猛然定格,如遭雷击。

逢纪双目圆睁,震惊到浑身僵硬。

张...张南那叛贼,竟连自家亲眷都不顾,投奔了刘备?

刘备主力不是正在攻打南门吗?

怎会突然出现在东门?

这...这...

袁熙声音发抖,语无伦次,仿佛陷入毕生最黑暗的绝望。

我们中了刘备声东击西之计!

南门只是幌子,东门才是他们真正的目标!

张南早就勾结刘备,趁我军主力调往南门,献了东门!

二公子,南皮守不住了!

袁家气数已尽!

我们都完了!

逢纪嘶哑的哀嚎,道破了残酷 ** 。

袁熙双腿发颤,跌坐于地。

逢纪说得没错。

袁家覆灭已成定局。

东门陷落,刘备大军涌入城内,残兵如何抵挡?

南皮——袁家最后的根基,沦陷已是板上钉钉。

他与父亲袁绍,注定命丧刘备之手。

难道老天真要亡我袁家?亡我袁熙?

我不甘心!绝不能死在大耳贼手里!

我不想死!

瘫软的袁熙仰天哀嚎,恐惧到极点。

文丑勃然大怒:二公子贵为袁家储君,岂能这般畏死!

大不了血战到底,与南皮共存亡,何故像妇人般哭嚎!

这位猛将尚存血性,最见不得懦夫作态。

袁熙被骂得面红耳赤,想强撑斗志却终究提不起半分勇气。

就在这时。

逢纪目光闪烁,很快镇定下来。

他环顾四周。

南门守军听到东门陷落、敌军进城的消息后,士气彻底崩溃。

谁还管什么退后者斩的军令,士兵们扔下兵器铠甲,争先恐后向内城逃窜。

南门防线,彻底瓦解。

逢纪攥紧拳头,急声道:

“南皮守不住了!我们必须保住主公的血脉,绝不能让袁家绝后!”

“文将军,立刻保护二公子,从西门突围,去投奔曹操!”

文丑猛然变色,难以置信地看向逢纪。

先前假意降曹,已让袁绍颜面无存。

如今竟要袁绍仅存的儿子真的向曹操低头,靠仇敌的施舍苟活?

这岂不是要让袁熙、让袁绍,永远被世人耻笑?

“逢元图说得对!文将军快带我突围,去投靠曹公!”

袁熙却像抓住救命稻草,死死拽住文丑衣袖。

文丑面色阴沉,厉声喝问:

“二公子!你身为袁公之子,怎能向曹操屈膝?袁公的尊严何在?”

袁熙急得大叫: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人都死了,还要那虚名有什么用?”

文丑一震,竟无言以对。

逢纪趁机喝道:

“文丑!你口口声声忠于袁家,难道要看着主公绝后吗?”

“若真念及主公恩情,就该保住二公子这最后的血脉!”

文丑握刀的手微微发抖。

逢纪压低声音,又添一把火:

“文将军,就算不为主公——你也该为自己谋条生路。”

“你一身威名,枪法冠绝天下,当真甘愿命丧于此?”

文丑神色骤变,眸中踌躇顷刻化作惊惧。

他怕了。

“死”之一字,击碎了他所有的豪情壮志,逼他看清了心底的真意。

“原来我这七尺男儿,终究畏死!”

“荒唐……当真荒唐……”

他自嘲一笑,心中浪潮翻涌。

俄而长叹一声,黯然道:

“罢了,你所言极是。主公恩重,岂能令他血脉断绝?”

“二公子,速速上马!末将护你杀出去!”

袁熙闻言狂喜,急忙攀鞍跨马。逢纪亦松口气,抢过一匹战驹。

文丑亲率千余精锐,弃守南门,转护袁熙直奔西门。

此刻——

西门处,刘军正虚张声势佯攻,兵力不过万余,攻势并不猛烈。

文丑喝令开门,率众骤然冲出。

这猝不及防的突围,令刘军阵脚大乱。

但见文丑挺枪跃马,锋镝所向,敌卒如草芥般纷纷倒地。

凭这盖世武艺,他硬生生撕开血路,带千余残兵冲破重围。

“刘营必然空虚!我等可轻易穿营而过——二公子,我们脱险了!”逢纪激动大喊。

袁熙初时面现庆幸,转瞬却浮起愧色:

“元图,父亲尚困南皮……身为人子,我岂能独自偷生?”

泪光盈目,他攥缰的手微微发颤。

“主公病重垂危,身在州府动弹不得,此刻想逃也无路可逃。”

“二公子此刻远走绝非弃父不顾,实是为袁氏存续血脉的无奈之举。”

“此乃大孝之行,二公子切莫自责。”

“即便主公知晓,也定会命我等护着二公子先行脱身!”

逢纪字字铿锵,句句在理。

袁熙闻言,面上愧色渐消,顺势而下。

“罢罢罢,为父亲,为袁氏血脉,我且忍辱负重……”

他长叹一声,佯作勉强之态。

转瞬却又愁眉紧锁,痛心道:

“可我身为袁氏正统,竟要投奔曹贼那阉宦之后,愧对列祖列宗!”

逢纪急忙再劝:

“昔日韩信甘受胯下之辱,勾践卧薪尝胆,终成霸业,名垂青史。”

“二公子若能忍一时之辱,借曹操之力重振袁氏,何人敢笑?”

“非但无人敢笑,后世更会颂扬二公子之智勇。”

“主公与袁氏先祖,亦当含笑九泉……”

这番话句句熨帖,袁熙眉头舒展,嘴角不自觉浮起一丝释然。

骤然——

前方疾驰的文丑猛然勒马!

千余残兵狼狈停步,惊叫四起,乱作一团。

“出什么事了?!”

袁熙心头一紧,厉声喝问。

文丑面如死灰,长枪颤抖着指向远处:“二公子……咱们的路,断了。”

“那刘备早算准了咱们会弃城投曹!”

袁熙抬眼望去,霎时面无血色。

营门之外,数千铁骑如黑云压境。

阵前一将白马银枪,傲立风雪。

赵云!

正是刘备麾下头号猛将赵子龙。

如此架势,显是早有埋伏,只待袁军自投罗网。

袁熙面如死灰,逢纪肝胆俱丧。

千余袁军,乱作一团。

对面。

赵云眸中杀机迸发。

“军师神机妙算,果真要自西门逃窜投曹……”

心中暗赞,银枪遥指,怒喝如雷:

“全军出击,诛尽敌寇!”

“袁绍父子,休想逃脱!”

赤兔掠影,龙胆破空。

赵云一骑当先,身后数千铁骑似怒涛奔涌,席卷惊惶之敌。

转瞬交锋。

马踏尸横,血浪翻腾,哀嚎遍野。

千名袁卒顷刻覆没,残军哭嚎遁逃。

乱军中,赵云目光如电,直锁文丑,策马挺枪呼啸而至。

“常山赵子龙在此!”

“文丑,可敢决死!”

暴喝震醒文丑。

抬首骤见那道索命身影已迫近眉睫。

“赵…赵云?!”

文丑失声惊叫,瞳孔骤缩。

界桥败绩的耻辱记忆轰然重现。

昔日不敌,而今对方更诛杀吕布,武艺已臻化境。

再战唯有一死!

掌中长枪微颤,斗志尽溃。

“文将军!快挡住赵云!救我——”

袁熙带着哭腔的嘶吼从背后传来。

文丑猛然回望,眼中闪过讥诮与冰寒。

文丑心中怒火翻腾,不屑地冷哼一声:我文丑何等英雄豪杰,怎会为这等庸碌之辈白白送命!

他猛然调转马头,避开赵云锋芒,高声喝道:赵子龙!今日暂且放过你,待来日再与你一决高下!

袁熙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他简直不敢置信,在这生死关头,文丑竟会弃他不顾?

这是要拿他当诱饵,好让自己脱身?

文丑!你这背主求荣的卑鄙之徒!袁熙回过神来,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吼。

可惜为时已晚。

赵云锐利的目光已牢牢锁定在他身上。

在追击文丑与生擒袁家嫡子之间,赵云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

只见他调转马头,银枪斜指,直奔袁熙而来。

平原之战的惨痛记忆猛然涌上心头,袁熙满腔怒火瞬间化为无边恐惧。

他竟慌忙滚鞍下马,一声直接跪倒在地。

二公子你——

逢纪惊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逢纪彻底惊呆了。

他做梦都没想到,袁熙竟会窝囊至此。

人家赵云离着还有段距离,你这就跪地求饶了?

这还是袁本初的儿子吗?

别说名门之后,就是寻常百姓家的儿郎,也不至于这般贪生怕死!

逢纪既惊且怒,一时间进退维谷。

袁熙都已经跪了,他该如何是好?

莫非也要跟着跪地投降?

可这脸面往哪搁?

自己好歹是当世名士,怎能学这懦夫作派,在众目睽睽之下屈膝求饶?

就在逢纪迟疑未定,纠结是否屈膝之际。

赤兔马卷起狂风,赵云已似雷霆般杀到眼前。

跪拜已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