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个多月的长途跋涉,一路穿越山川河流,李成安一行人终于踏足了南诏边境的第一座大城——枫叶城。
时值盛夏,枫叶城却因地处边境,依山傍水,气候颇为凉爽。
城池四周的山峦依旧郁郁葱葱,但若细看,便能发现一些早生的枫树叶片边缘已悄然染上一抹极淡的嫩芽,预示着不久后的绚烂。城内街道宽阔,商旅往来不绝,虽不及天州繁华,却另有一番边塞的粗犷与活力。
李成安几人寻了一间看起来干净整洁的客栈安顿下来,车马劳顿,正准备稍作休整。
然而,他们刚刚入住不久,客栈的小厮便恭敬地敲响了房门,呈上了一封制作精美,散发着淡淡檀香的拜帖。
春桃接过拜帖,在李成安的示意下打开,快速浏览后,回禀道:“世子,是南诏三皇子赵天明遣人送来的拜帖。邀请您明日午时,于城中的红枫楼一叙。”
红枫楼,正是这枫叶城内最奢华的酒楼。
春桃合上拜帖,看向李成安,询问道:“世子,这邀约…我们去吗?”
李成安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直接摆了摆手,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不去!一群想浑水摸鱼的小屁孩儿,我可没那闲工夫陪他们玩儿。走路都没学会,就想一步登天!”
春桃闻言,忍不住抿嘴一笑,轻声提醒道:“世子,据奴婢所知,这位南诏三皇子赵天明,年纪似乎…比您还要大上几岁呢。”
李成安闻言,动作一顿,抬起头,指着自己肩头披散的白发,理直气壮地说道:“他们头发有我白吗?经历的事情有我多吗?凭什么说比我大?我告诉你,这世上尊老爱幼,就得看谁头发白!谁白听谁的!”
春桃被他这番歪理逗得哭笑不得,嗔道:“世子,您这分明是强词夺理。”
李成安却来了兴致,笑着反问:“那我问你,你若身子不适去看大夫,你是更愿意找一个满头白发的郎中,还是找一个头发乌黑的年轻大夫?”
春桃认真想了想,迟疑道:“好像…是白发的郎中更让人安心些。可是世子,这好像不是一回事啊…”
“怎么不是一回事?都是看资历,看老的程度!”李成安打断了她的话,挥挥手道,“好了,下去休息吧,明日我们还要早起赶路。”
春桃还是有些担忧,并未立刻离开,低声道:“世子,这里毕竟是南诏的地盘,我们如此直接地拒绝了这位三皇子,一点情面不留,恐怕…会对我们接下来的行程不利。”
李成安闻言,却是淡然一笑,语气中带着一种洞悉局势的笃定:“若是你秋月姐在,她就不会问这句话,你也别杞人忧天了,放心吧,这次南诏之行,没人会为难我们,更没人敢为难我们。”
他走到窗边,望着南诏都城天州的方向,目光深邃:“南诏那位老皇帝,因为蜀州之战,牺牲了三十万兵马,折损了十几位极境高手,甚至连他自己儿子都搭了进去。
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若是不让我这把‘刀’顺顺利利地挥向天启皇室,砍在苏昊的脑袋上,他怎么会甘心?他现在,比谁都希望我一路畅通无阻。”
春桃这才恍然,松了口气:“原来如此,是奴婢想岔了。奴婢还担心您会因蜀州之事,直接在南诏…”
李成安摇了摇头,眼神冷静得可怕:“仇,自然是要报的。但不是现在。南诏势大,我们底子太薄,此时找南诏的麻烦,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却清晰:“清算嘛,总要一个一个来。账,一笔一笔记着。只要我们人还活着,总会有算完的那一天。”
……
次日一早,天色微亮,李成安一行人便悄然离开了客栈,马车驶出枫叶城,继续向着南方行进。
而在枫叶城内一座极为奢华的府邸内。
一名下人正战战兢兢地看向坐在主位上的华服青年。此人面容俊秀,眉眼间带着几分皇室子弟特有的矜贵与精明,只是眼神略显浮躁,正是南诏三皇子赵天明。
他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玉佩,听着下人的禀报。
“殿下…刚接到消息,北凉世子李成安一行,今日一早已经离开枫叶城,继续南下了。”
赵天明把玩玉佩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只是眼皮微微抬了一下,语气平淡无波:“知道了,下去吧。”
没有滔天的怒火,只有短短的六个字,下人闻言,如蒙大赦,连忙躬身退下。
待下人离开后,一名身着深蓝色锦袍面容儒雅的中年人从偏厅后缓步走了过来,正是赵天明的母族舅舅,张家家主张生。
张生看着神色如常的赵天明,带着几分探究问道:“殿下,你既然此行的目标是为了拉拢李成安而来,如今他走了,你似乎…并不着急?”
赵天明将玉佩随手放在桌上,轻笑一声,带着几分自嘲与了然:“隐龙山的天下行走,未来注定要在中域掀起滔天巨浪的人物,岂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拉拢的?他不见我,实属正常。若他轻易就见了我,我反而要怀疑他是不是徒有虚名了。”
张生微微蹙眉:“既然如此,殿下为何还要特意从京中赶来这枫叶城,岂不是白跑一趟?”
“白跑?”赵天明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舅舅,这可不算是白跑。我来见他,却没见到,这是事实。但是…舅舅别忘了,有一个人,为了他可等了很久,此刻恐怕已经见到他了。”
张生眼中精光一闪:“你是说…四殿下?”
赵天明点了点头,语气带着几分算计后的笃定:“没错。收到消息,老四可是一大早就带人在城外必经之路上等着这位世子了。
如今,老二被父皇一道监国的旨意摁死在了天州,动弹不得;我想见这位世子,却连面都没见到;而我们三个当中,唯独老四,有幸见到了那位世子,无论事实如何,只有他和李成安见面了,外界所有人都会这么认为。
舅舅,你说…我们那位多疑的二哥得知此事后,会怎么想?朝中那些支持二哥的大臣们,又会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