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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都市言情 > 我的室友全是卧龙凤雏 > 第505章 谁把黑板挂上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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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的感叹号像一根烧红的铁钎,烙在赵子轩的瞳孔里。

发送失败。

他尝试了三次,每一次都被系统以“涉嫌煽动性、传播负面情绪”的理由瞬间拦截。

那份耗费了他整整两天心血,从七天直播里数万条弹幕中逐字逐句筛选、核实、整理出来的三百八十七条真实声音,被一个冰冷的算法判定为非法。

《无声之声实录》,这个他自认为充满力量的名字,此刻在屏幕上显得无比苍白可笑。

赵子轩颓然向后靠在椅背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寝室里死一般寂静,只有电脑风扇在徒劳地嗡嗡作响,像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这里是404寝室,一个在大学里代表着“不存在”的数字,现在看来,竟是一语成谶。

窗外,夜色渐浓。

对面老宿舍楼的灯光次第亮起,勾勒出斑驳的轮廓。

赵子轩的目光没有焦点地游移着,最终落在了三楼一户人家的阳台上。

那是老刘叔家。

老刘叔是学校的老门卫,退休后闲不住,在阳台上支了块小黑板,每天写上天气预报和一句人生感悟,给来来往往的学生看。

今晚的黑板上,借着路灯的微光,隐约能看到几个白色粉笔字:“路堵了,可以试试爬墙。”

一句不经意的话,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赵子轩脑中的混沌。

他猛地坐直,双眼重新燃起了光芒,那光芒甚至比屏幕上的错误提示更加刺眼。

他转过头,看着一旁同样沉默的林枫,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如果他们不让我们在网上发声,那我们就把话说在墙上。”

林枫的呼吸一滞,他瞬间明白了赵子轩的意思。

那是一种近乎疯狂却又无比精准的直觉,是绝境中开辟出的唯一生路。

他没有丝毫犹豫,掏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飞速划过,找到了一个几乎快被遗忘的联系人。

电话拨通,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对面传来一个带着电流声的警惕嗓音:“谁?”

“我,林枫。”林枫压低了声音,像在进行一场地下交易,“你那台能打三百米远的改装投影仪,还能用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五秒,然后响起一声轻笑,带着几分自嘲和了然:“我就知道,你们这帮家伙迟早会想起我。东西在,但用了,我就又得换个地方住了。”

这个声音属于陈默。

他曾是404寝室的常客,一个技术宅,热衷于用镜头记录城市被忽略的角落。

大四那年,他因拍摄了一段城管与小贩冲突的视频,并拒绝删除,被校方数次约谈,毕业证都差点悬了。

那次事件后,陈默仿佛从人间蒸发,退回了属于他的数字洞穴。

他不再公开发布任何东西,而是将所有精力投入到了夜间的城市游击战中——用高流明投影仪,将那些被删除的帖子、被封禁的言论,短暂地投射在城市冰冷的建筑外墙上。

他是黑暗中的信使,传递着见光即死的信息。

半小时后,青州大学后山,荒草丛生的土坡上,三个人影借着手机微光碰头。

陈默比毕业时更瘦了,戴着一顶压得很低的鸭舌帽,背上是一个巨大的、形状不规则的帆布包。

他将包放在地上,拉开拉链,露出里面被泡沫和胶带严密包裹的机器,旁边还有一个小巧的便携式发电机。

“学校的安保系统我看过,图书馆这面墙是最佳选择,正对校外居民楼,视野开阔,而且晚上十一点闭馆后,安保巡逻会有个十分钟的换岗空档。”陈默指着远处沉浸在黑暗中的巨大建筑,语气专业而冷静,“只能投十分钟,这是极限。时间再长,他们就能根据光柱来源锁定我们的大致范围。”

“十分钟,够了。”林枫将一张小小的Sd卡递给他,“这里面是三百八十七条弹幕,我们给它起了个名字,叫‘他们不敢发的弹幕’。你不用做任何特效,就按时间顺序,一条一条放出来。”

陈默接过卡,插进投影仪的卡槽,没有再多问一个字。

他们是同一类人,有些事,无需言说。

当晚十一点整,图书馆的最后一盏灯熄灭。

陈默早已在对面一栋无人居住的烂尾楼天台上架好了设备。

林枫则站在山坡上,手里攥着手机,屏幕上是老刘叔凭着二十年门卫经验画出的社区巡查路线和时间表。

他盯着秒针,在心中倒数。

“就是现在!”林枫对着对讲机低吼一声。

几乎在同一时间,陈默按下了开关。

一道强劲的白色光柱撕裂夜幕,精准地打在三百米外图书馆灰白色的外墙上。

起初只是一片刺目的白,随即,一行字迹缓缓浮现,那字迹并非电脑打印的宋体或黑体,而是微微颤抖、带着笔锋的,仿佛是一个人正用尽全身力气,一笔一划地写在墙上。

“我想说话,但怕连累我上高中的孩子。”

光柱停留了十秒,接着,第二行字覆盖了上来。

“我儿子今年考研,档案千万不能出问题,求求你们了。”

“我丈夫还在里面,他们告诉我,一个‘罪犯’的家属,连哭都是错的。”

“交了二十年社保,生了场病,才知道那张卡根本不够救命。”

一条又一条,每一条都是一个被压抑的灵魂在深夜的呐喊。

它们不再是屏幕上可以被一键删除的数据,而是化作了巨大的、无法忽视的文字,烙印在城市的皮肤上。

王奶奶提着空油桶下楼打水,准备给阳台上的花浇点隔夜水。

她有夜起的习惯。

刚走到楼下,便被那道突兀的光和墙上的字吸引了。

她停下脚步,仰着头,昏花的老眼眯成一条缝,逐字逐句地看着。

周围很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但她却仿佛听到了千百万人压抑的啜泣。

她看了很久很久,直到墙上的字迹全部消失,光柱也倏地收回,夜空重归黑暗。

王奶奶什么也没说,默默地转身上楼,回到家,她从抽屉里翻出一把生了锈的钥匙,走到自家阳台的防盗网上,在那冰冷的铁栏杆上,用力地、慢慢地刻下了一个小小的、歪歪扭扭的问号。

第二天清晨,图书馆外墙的“异象”迅速发酵。

晨练的市民、上早课的学生,许多人驻足围观,对着那面已经空无一物的墙壁拍照、议论。

校学生会的李会长接到消息,第一时间赶到现场,脸色铁青地将此事上报为“性质恶劣的非法宣传事件”。

调查组火速成立。

然而,调取了整晚的监控,他们只看到一道来自对岸居民楼的光,却找不到任何可疑车辆和人员。

对方显然是老手,投影车没有牌照,操作者全程戴着帽子和口罩,身形隐没在黑暗中,无法识别。

更棘手的是市民的反应。

举报电话和赞扬电话几乎同时打进了市宣传办。

有人怒斥这是“境外势力在制造社会恐慌”,但一位退休的老教师却主动联系了本地一家小报社,声音激动地说:“那上面写的,就是我憋在心里三十年没敢说出来的话!”

李会长在会议上暴跳如雷,将一个紫砂茶杯狠狠摔在地上:“查!给我挖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一群藏头露尾的蛆虫,也敢妄议大局!”他随即下令,由学生会牵头,成立“校园正能量巡查队”,并亲自致电社区,要求老吴婶组织她的广场舞队,每晚在图书馆前循环播放《好日子》和《越来越好》,务必用“高昂的革命热情,压住这股歪风邪气”。

没人注意到,送外卖的阿强在凌晨路过时,用手机录下了一段十几秒的投影视频。

他本是想发在朋友圈里炫耀一下,但想了想又作罢,顺手丢进了一个全是同行的骑手群。

他以为这种“文绉绉”的东西没人会看,没想到一夜之间,这段模糊的视频被转发了上千次。

“卧槽,这不就是我上次被恶意差评,申诉无门时想说的话吗?”

“原来不止我一个人被那个傻逼差评系统逼得想死。”

“兄弟们,我们每天在黑夜里跑,不就是为了那点碎银吗?凭什么还要被人堵住嘴?”

群情激奋。

不知是谁提议,他们自发成立了一个名为“夜行者联盟”的微信群。

没有纲领,没有口号,只有一个简单的约定:每晚十点,在城南的立交桥下,自愿交接一些小东西。

三天后,林枫在自己的外卖箱里,发现了一张来源不明的卡片。

那是一张普通的硬纸卡,上面没有投影里的任何一句弹幕,只用圆珠笔画着一个笨拙的小人,小人的双脚是顺拐的,旁边写着一行字:“我们或许走错了路,但我们没有闭上嘴。”

林枫捏着这张卡片,久久凝视着那个顺拐的小人,脸上露出了计划开始以来第一个真正的笑容。

他知道,火种已经离开了屏幕,从冰冷的墙壁上跳了下来,正在这座城市的街头巷尾,以一种他未曾预料的方式,燎原开来。

胜利的喜悦并未持续太久。

傍晚,当林枫穿过校园时,他看到了李会长组建的“正能量巡查队”。

他们穿着统一的红背心,手臂上套着袖章,表情严肃地在校园里巡视,像一群警惕的猎犬。

林枫下意识地将手插进口袋,指尖触碰到了那张粗糙的卡片。

他回到404寝室,重新打开了那份《无声之声实录》的原始文档。

三百八十七个匿名Id,三百八十七个鲜活的、却又脆弱不堪的灵魂。

他们是这场风暴的源头,也是最容易被风暴撕碎的中心。

林枫的指尖在鼠标滚轮上滑动,目光扫过一个个陌生的Id。

忽然,他的动作停住了,视线凝固在其中一个Id上。

这个Id叫“周而复始”。

林枫记得他,这是一个大二的学弟,在直播时发了十几条弹幕,一半是关于他父亲工伤后维权无门的困境,另一半,则是对未来的迷茫和恐惧。

在所有的弹幕提供者中,他的情绪最为外露,也最为真实。

夜风吹动窗帘,将老刘叔家阳台上的小黑板半遮半掩。

林枫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他们点燃了第一簇火,但这火光太亮了,亮到足以让所有人看清黑暗,也足以让黑暗中的猎手,看清那些最靠近火源、最易燃的干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