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兵马的行军，不像林泛想象中那样尘土飞扬、旌旗蔽日。
商军的纪律性极好，队伍排成数列长龙，在官道上悄无声息地前进，只有马蹄踏在地上的“哒哒”声，和盔甲偶尔碰撞发出的轻微声响。
整支军队，就像一条在暗夜中游动的巨蟒，沉默，却充满了致命的危险。
林泛和小虎被安排在队伍的中部，和吉立以及其他几名将领一起。
“这感觉真他妈诡异。”林泛在心里吐槽，“跟参加一个大型户外拓展活动似的，只不过教练是闻仲，终点站是地狱。”
他偷偷观察着身边的邓忠和辛环。这两人都是雷部的大将，但性格截然不同。辛环性子急，时不时地催促队伍快一点，嘴里还念叨着“早点到了，好跟西岐那帮杂碎干一仗”。而邓忠则沉稳得多，大部分时间都闭目养神，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小虎显然对这种场面很新奇，他东张西望，看着那些面容冷峻的士兵，眼神里充满了好奇。
“阁主，他们……都不怎么说话。”小虎小声说。
“上了战场，话多的人，死得快。”林泛淡淡地回答，“他们把力气，都留给了敌人。”
两天后，一座雄伟的关隘，出现在地平线上。
那座关隘，如同一条匍匐在两座大山之间的巨龙，关墙就是它黑色的鳞片。城墙之上，旌旗招展，无数士兵来回巡逻，箭楼上的投石机和巨弩，在阳光下闪着冰冷的寒光。
“青龙关到了。”吉立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凝重。
随着他们越来越近，空气中那股肃杀之气，也变得越来越浓烈。而在关隘的另一边，地平线的尽头，一片无边无际的军营，如同黑色的潮水，将青龙关围得水泄不通。
那就是西岐的大军。
光是远远地看着，林泛就能感觉到一股令人窒息的压力。
“我靠，这阵仗。”他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这哪是打仗，这简直是两个文明在碰撞。”
他们没有从正门进去，而是从关侧的一条小道，进入了青龙关。关内的气氛，比关外更加紧张。到处都是伤兵，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草药味。士兵们的脸上，都带着一种疲惫和绝望。
吉立没有停留，直接带着他们，来到了关内的一处校场。
校场上，站着十个人。他们身穿各式各样的道袍，气息强大，每个人都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傲气。
正是十天君。
为首的，是“天绝阵”的阵主，董全。
“吉将军，你来了。”董全看到吉立，点了点头，但他的目光，却落在了林泛和小虎身上，带着一丝审视和疑惑，“这两人是？”
“回董道友。”吉立连忙介绍道，“这是闻太师新招的参军，林泛。这位是小虎将军。林参军略懂阵法，太师特命他前来，为十天君打个下手。”
“哦？一个参军，也懂阵法？”十天君中的“化血阵”阵主孙良，阴阳怪气地开口了，“现在的参军，都这么厉害了吗？”
林泛能感觉到，一股不善的气机，锁定了自己。他知道，这些截教的核心弟子，对自己这个来路不明的人，充满了戒备。
“孙道友说笑了。”林泛不卑不亢地拱了拱手，“晚辈只是看过几本杂书，懂一些粗浅的皮毛，不敢在各位道友面前班门弄斧。只是想为大商，为截教，尽一份绵薄之力罢了。”
他这番话说得很漂亮，既表明了立场，又放低了姿态。
董全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指着旁边的一张沙盘，说道：“既然你懂阵法，那你看一看。西岐大军连日来，每日都会派小股部队，前来试探。我十绝阵虽然威力无穷，但阵法之间，呼应起来，总有些滞涩。你可有办法？”
林泛走到沙盘前。
沙盘上，十绝阵的位置，被十面不同颜色的小旗，清晰地标注了出来。他看着那些小旗，脑海中，却浮现出了现代战争中的“火力协同”概念。
“回道长。”林泛沉吟片刻，说道，“晚辈以为，阵法之妙，不在于阵法本身，而在于‘变’。西岐每日试探，就是在试探我们阵法的‘变数’。我们不应被动防守，而应主动出击。”
“主动出击？怎么出击？”另一位天君问道。
“很简单。”林泛指着沙盘，“比如，明日西岐再来，我们不必等他们靠近。可以由‘风吼阵’先起狂风，吹乱他们的阵脚。然后‘寒冰阵’再降下冰雹，迟滞他们的行动。最后，再由‘金光阵’和‘烈焰阵’，发动雷霆一击。四阵联动，一波流，直接打残他们。让他们知道，我们十绝阵，不是十个孤立的阵，而是一个整体。”
他这番话，完全是把现代的“饱和式打击”理论，套用到了阵法上。
十天君听完，都愣住了。
他们布阵以来，想的都是如何守住自己的阵，如何应对来犯之敌。却从未想过，可以像这样，主动地、多阵协同地发动攻击。
林泛的这套理论，对他们来说，是闻所未闻，但仔细一想，却又……似乎很有道理。
“你……此话当真？”董全的语气，第一次有了变化。
“晚辈只是纸上谈兵，具体行不行，还要看各位道友的实力。”林泛谦虚地说道。
十天君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惊讶和……认可。
“好。”董全一拍手，“就按你说的办！明日，我等便试试你这‘四阵联动’！若真有用，我董全，便认你这个朋友！”
“多谢道长。”林泛心中一喜。他知道，自己已经初步取得了他们的信任。
“来人，”董全对身边的亲信说道，“带林参军去休息。让他……好好看看我们的天绝阵。”
林泛要的就是这句话。
在亲信的带领下，他来到了天绝阵的外围。
那是一座由无数黑色巨石搭建而成的巨大阵法，阵中黑气缭绕，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和神念。一股毁灭、终结的气息，从阵中渗透出来，让人不寒而栗。
林泛站在阵法边缘，装作认真研究的样子，实际上，他的心神，已经全部沉入了英灵册。
果然，当他靠近天绝阵时，英灵册，开始剧烈地颤动起来！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遥远、古老、却又无比强大的星斗之力，正在与天绝阵产生共鸣。
而在那共鸣的中心，他“看”到了一块碎片。
那是一块巴掌大小的、呈现出暗紫色的星形晶石。它就镶嵌在天绝阵的阵眼之上，像一颗跳动的心脏，为整个大阵，提供着源源不断的本源之力。
“就是它！斗部本源碎片！”
林泛的心，狂跳起来。
可是，怎么拿到它？
天绝阵的守卫，比他想象的还要森严。别说走进去，就是靠近阵眼十丈之内，都会被立刻发现。
他现在就像一个玩潜行游戏的玩家，目标就在眼前，但周围全是视野开阔的守卫，还有360度无死角的监控摄像头。
“妈的，这怎么搞？”他急得抓耳挠腮。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号角声，突然从关墙上响起！
“敌袭——！西岐攻城了！”
林泛猛地抬头，只见西岐的大营中，冲出了一支数千人的部队，正朝着青龙关，发起了猛烈的冲锋！
“来得正好！”董全等十天君，瞬间飞上了半空。
“布阵！”
“结阵！”
十天君各归其位，十绝阵的光芒，冲天而起！
整个战场，瞬间变得混乱不堪。喊杀声、法术爆炸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
林泛看着这片混乱，眼中，却闪过一丝精光。
机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