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望海城,云尘一行六人驾驭遁光,日夜兼程,一路向北。
东海之滨的暖湿气息迅速被抛在身后,越往北,空气越发干燥凛冽,大地也从郁郁葱葱的山林逐渐变为荒凉的戈壁和起伏的丘陵。沿途所见,民生凋敝,流民增多,战争的阴云已然笼罩了这片土地。
为避开可能的盘查和麻烦,云尘选择的多是人迹罕至的路线。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北行第五日,途经一片名为“黑风戈壁”的荒凉之地时,他们遭遇了第一波袭击。
袭击者并非军队,而是一群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身着统一黑色皮甲、面带鬼脸面具的修士,约三十余人,修为最低也是筑基后期,更有五名金丹初期头目。他们埋伏在一处风蚀岩群中,骤然发难,弩箭如雨,法术光芒交织成网,目标明确——直指云尘!
“是玄商‘影煞卫’!”冯远见识广博,瞬间认出对方来历,脸色大变,“玄商皇室麾下最擅长暗杀刺探的死士!他们怎么会在这里伏击我们?”
“看来我们的行踪还是暴露了。”云尘目光冰冷,对方显然有备而来。他并不惊慌,正好用这些人来检验和磨砺蜃楼所得!
“结阵!迎敌!”石坚怒吼,磐石金丹光芒大放,土黄色罡气护住众人,硬抗下第一波弩箭和法术轰击,发出沉闷巨响,罡气剧烈波动,却岿然不动!
“清风,左翼!青禾,右翼策应!冯道友,护住侧后!”云尘迅速下令,自己则一步踏出,心剑“忘忧”已然在手!
他没有施展大范围法术,而是将心神沉入《万情心典》的感悟中,结合心剑特性,身形如鬼魅般切入敌阵!
“喜!”剑光一闪,如春风拂面,一名金丹头目眼中竟闪过一丝恍惚,出手慢了一拍,被云尘轻易点破丹田!
“怒!”剑意转为狂暴,引动另一名头目心中无名火起,招式变得凌乱,被云尘以巧破力,斩断手臂!
“哀!”剑意萧索,第三名头目心神被悲意笼罩,斗志大减,被云尘一剑穿喉!
“惧!”剑意森然,第四名头目肝胆俱裂,转身欲逃,被追身剑罡绞碎!
“爱!”剑意缠绵,最后一名头目被一股莫名的守护意念干扰,竟下意识挡在同伴身前,被云尘和清风合力击杀!
五名金丹头目,在云尘诡异莫测的心剑之下,不过十息,尽数伏诛!剩下的筑基影煞卫更是土鸡瓦狗,被石坚、清风、青禾联手剿灭。
战斗结束得快如闪电。云尘持剑而立,微微喘息,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心剑配合万情心典,威力远超预期!不仅能以情御敌,更能引动、放大对手的情绪弱点,防不胜防!这并非邪术,而是直指本心的高明道法。
“院长,您这剑法……太厉害了!”石坚看着满地尸体,咂舌道。他感觉院长的实力,越发深不可测。
“此法诡异,需慎用,莫要反被情绪所控。”云尘收剑,告诫众人,也是告诫自己。心途之道,力量源于情,也易溺于情,需时刻保持本心清明。
清理战场后,众人继续北上。经此一战,云尘对心剑的运用更加纯熟,石坚等人的配合也愈发默契。
接下来的路程,并不平静。他们又遭遇了数波伏击,有黑煞门的余孽,有疑似被天道宗理念蛊惑的散修,甚至还有大夏境内某些心怀鬼胎的宗门派出的试探者。显然,云尘获得心圣传承、并北上驰援北凉城的消息,已经在一定范围内传开。
这些战斗,规模不大,却如影随形,让云尘一行人始终处于紧张状态。但也正是在这不断的厮杀与奔波中,他们将蜃楼所得快速消化、融会贯通。
云尘的混沌金丹愈发凝练,对星辰规则和情感力量的掌控更上一层楼,隐隐触摸到了元婴期的瓶颈。石坚的磐石拳意融入了星辰轨迹的厚重,防御更强,攻击更猛。清风的剑心在一次次生死搏杀中淬炼得更加纯粹凌厉。青禾对生机的感悟更深,疗伤、辅助能力大增。冯远师徒也修为精进。
一个月后,众人穿越茫茫戈壁,进入北地。气温骤降,寒风如刀,远处已可见连绵的雪山轮廓。北凉城,快到了。
然而,越是靠近北凉,气氛越是凝重。沿途关卡林立,盘查严密,流民更多,时常可见溃败的军士和运送伤员的车辆。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血腥的气息。
在一处名为“枯骨隘”的险要关口,云尘等人被一队装备精良、煞气腾腾的北凉边军拦下。
“站住!什么人?北凉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守关将领是一名面容冷峻、修为金丹中期的中年校尉,目光锐利如鹰。
云尘亮出当年穆云锋所赠的北凉客卿令牌:“我等乃穆家客卿,特来驰援北凉。”
那校尉查验过令牌,神色稍缓,但依旧带着审视:“原来是云院长。少城主早有吩咐。不过,如今北凉城戒严,任何人入城都需严加盘查,还请见谅。”他目光扫过云尘身后几人,尤其在气息深沉的云尘和伤势未愈的冯远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云尘感应到,这关隘暗中至少隐藏着两名金丹后期高手的气机,戒备森严至极。
“应该的。”云尘点头。
入关后,那校尉亲自带领一队精锐骑兵,“护送”云尘等人前往北凉城。路上,云尘从校尉口中得知了更详细的战况。
铁壁关失守后,玄商联军兵分两路,一路由黑煞门副门主率领,扫荡大夏东部诸郡;主力则由国师天机老人和黑煞门主亲自坐镇,猛攻北凉城。北凉城依仗天险和穆家世代经营的强大城防,已坚守月余,但伤亡惨重,物资消耗巨大,情势岌岌可危。更麻烦的是,联军中出现了不少功法诡异、实力强横的修士,疑似天道宗暗中派遣的高手,给守军造成了极大麻烦。
“少城主(穆云锋)多次亲自上阵,身先士卒,已负伤数次。老城主(穆云锋之父)更是旧伤未愈,强撑局面……唉。”校尉语气沉重。
云尘心情也随之沉重。北凉城的压力,比想象的更大。
三日后,雄伟的北凉城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
那是一座矗立在两座雪山之间的巨城,城墙高耸入云,由巨大的玄冰黑石砌成,布满了斑驳的战争痕迹和强大的防御阵法光罩。城头旌旗招展,甲士林立,一股肃杀悲壮之气扑面而来。
然而,在城池上空,却笼罩着一层若有若无的、令人心神压抑的灰色气息,与周围雪山纯净的天地灵气格格不入。
“那是……天道宗的‘绝情域’!”云尘瞳孔一缩,认出了那灰色气息的来历。这是一种大范围的影响心境的领域力量,能潜移默化地消磨守军的斗志和情感,使其变得麻木、绝望。难怪北凉城守得如此艰难!
“天道宗的杂碎!”那校尉咬牙切齿,“这鬼东西笼罩城池数月了,不少弟兄变得浑浑噩噩,甚至有人……自戕!”
云尘眼中寒光闪烁。天道宗,已经开始用这种手段来攻城了吗?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靠近城门,盘查更加严格。城门口排起了长队,多是运送物资的民夫和前来投军的修士。气氛压抑,人人面带忧色。
就在云尘等人等待入城时,一队衣着光鲜、气息傲然的修士,在一名北凉文官的陪同下,径直走向专用通道,准备直接入城。为首者,是一名身穿月白道袍、面容俊朗、眼神却淡漠无比的青年,修为竟是金丹后期巅峰!其身后众人,也皆是金丹修为,袖口绣着星辰轨迹图案——天道宗弟子!
“是天道宗的‘巡天使’!”有人低呼,语气复杂,有敬畏,有厌恶。
“他们来做什么?难道也是来助战的?”有人疑惑。
“助战?哼,我看是来趁火打劫,宣扬他们那套绝情道的!”有人低声愤懑。
那天道宗青年似乎听到了议论,淡漠的目光扫过人群,凡是被他目光扫过的人,皆感到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仿佛被剥光了情感,只剩下冰冷的恐惧。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气息最为独特的云尘身上,微微一顿,淡漠的眼中闪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似是……确认,又似是……挑衅?
云尘坦然与之对视,红尘心火在识海中微微跳动,将那股无形的绝意排斥在外。两人目光交汇,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火花迸溅。
“有意思……”天道宗青年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收回目光,带着人昂然入城。
“那人是谁?”云尘问带路的校尉。
校尉低声道:“天道宗年轻一代翘楚,巡天使——冷月!据说已是元婴下无敌手,深得天枢子器重。他半月前便到了北凉,却一直闭门不出,不知意欲何为。”
冷月?云尘记下了这个名字。看来,北凉城内的水,比城外更加浑浊。
终于轮到云尘等人盘查。验明身份后,他们被允许入城。
踏入北凉城,一股混杂着血腥、药味、寒冷以及那股无处不在的“绝情域”压抑气息扑面而来。街道上行人匆匆,面带菜色,眼神中充满了疲惫、恐惧和一丝麻木。战争的创伤,随处可见。
云尘深吸一口气,握紧了袖中的心剑。北凉城,他来了。这里的绝望与坚守,这里的阴谋与抗争,都将成为他“心途”之道上,必须面对和跨越的试炼。
他知道,与天道宗的正面碰撞,与玄商联军的血战,即将在这座冰雪雄城中,彻底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