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伟?”
那声微弱却清晰的呼唤,如同冰棱碎裂,在这死寂的孤岛上显得格外清晰。张伟猛地抬头,对上冰云长老那双初睁的、带着迷茫与深邃冰寒的眼眸。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是庆幸,是沉重,更是刻不容缓的紧迫。
“师叔!你醒了!”他挣扎着想站起,却因力竭而踉跄了一下。
冰云长老的目光迅速扫过周围残破的星骸遗迹、黯淡消散的星璇余晖,以及张伟那苍白如纸、气息紊乱的模样。她虽沉眠初醒,但化神修士的本能和对危机的敏锐感知瞬间回归。那双冰眸中的迷茫迅速褪去,被一种沉静的凝重所取代。
“星璇……陨落了?”她声音依旧沙哑,却已带上了一丝属于长老的威严与冰冷。显然,在沉眠中,她并非完全隔绝外界,至少对星璇最后的牺牲有所感知。
张伟沉重地点了点头,语速极快地将当前危局告知:“‘仲裁机关’的高阶单位,‘肃清者绝念’已锁定我们。星璇以自身湮灭为代价,勉强偏转了它的一击,但我们暴露了。它随时可能发动下一次攻击!”
冰云长老闻言,脸上并无太多意外,只有一片冰封般的沉静。她尝试运转体内灵力,眉头微蹙。寒髓本源虽在,但与冥海深度交互后,力量运转晦涩了许多,仿佛带上了一层冥海的沉重枷锁,远未恢复全盛时期。更要命的是,灵魂深处与寒髓天尊印记的共鸣也异常微弱,那声“肃静”的余威似乎消耗巨大。
她看了一眼脚下仍在缓缓运转、却因能量过载而光芒黯淡的修复法阵,又望向孤岛外那片被星辉屏障隔绝的冥海黑暗,冷静道:“此地不宜久留。星辉屏障失去星璇主持,撑不了多久。‘绝念’既已锁定,下一次攻击必是雷霆万钧。”
“我们往哪里走?”张伟急切问道。冥海无边,盲目乱闯死路一条。
冰云长老抬起手,指尖萦绕起一丝极其微弱的、与周围冥海同源却又带着独特寒意的气息——那是她沉眠期间,身体与冥海规则交互后残留的“印记”。“我能模糊感应到冥海规则的某些‘流向’……东北方向,死寂之中,似有一处……相对‘薄弱’的规则节点,或可一试。”
那是她沉眠中无意识捕捉到的、类似于之前指引张伟来此的“缝隙”。只是此刻感应更加模糊,风险更大。
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张伟强撑着站直身体,将刚刚恢复的一丝“冥蚀”道种之力运转起来,灰蒙蒙的光晕笼罩周身,也分出一缕护住冰云长老。“师叔,我开路,你指引方向!”
冰云长老看了他一眼,对他身上那融合了冥海死寂与混沌气息的力量略感诧异,但此刻无暇多问,只是微微颔首。
两人不再犹豫,化作两道微光,一灰一蓝,冲出了“望星屿”那已然摇摇欲坠的星辉屏障,再次投入外界无边无际的冥海死寂之中。
就在他们离开不到十息之后——
一道凝练如实质、呈现出暗金与紫黑交织色泽的毁灭光矛,仿佛自九天之外投射而来,无声无息地穿透了冥海虚空,精准地命中了那片星骸孤岛!
没有爆炸,没有巨响。
光矛触及岛屿的瞬间,整片“望星屿”连同其上的残破建筑、修复法阵,就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画迹,瞬间分解、消散,连最细微的规则结构都被彻底“否决”、归于虚无。原地只留下一片与周围冥海无异的、纯粹的黑暗。
“绝念”的攻击,果然到了!而且如此恐怖,直接将整个前哨站从存在层面彻底抹除!
冥海之中,正在按照冰云长老模糊指引前行的张伟和冰云长老,同时心生感应,回头望去,恰好看到那星骸孤岛无声湮灭的一幕。两人皆是背脊一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若是晚上片刻……
“快走!”冰云长老声音急促,她感觉到那股冰冷的锁定感并未因孤岛的毁灭而消失,反而如同附骨之疽,紧紧追随着他们!
张伟将“冥蚀”道种催发到极致,在凝固的冥海规则中艰难地开辟着路径,同时极力收敛自身所有气息,试图融入冥海的死寂背景。冰云长老则全力感应着那丝微弱的规则流向,不断调整方向。
然而,“肃清者绝念”的力量远超他们的想象。
仅仅前行了不到百里,周围的冥海规则忽然开始变得粘稠、凝滞!仿佛无形的蛛网,从四面八方向他们缠绕而来!这不是物理的阻碍,而是规则层面的“禁锢”!
“它……它在编织规则之网!想要将我们困死在这片区域!”冰云长老脸色微变,她能感觉到周围的“归寂”规则正在被一种更高的权限强行引导、固化!
张伟也感受到了那令人窒息的压力。“冥蚀”道种的力量在这张无形大网的压迫下,运转都变得迟滞起来。他试图以道种引动冥海规则进行对抗,却发现周围的规则仿佛被“驯化”了,不再响应他的共鸣,反而如同铁壁般向他挤压而来!
“不行!这片区域的规则已经被它初步掌控了!”张伟额头渗出冷汗,“硬闯不出去!”
“寻找节点!规则之网必有薄弱之处!”冰云长老冷静提醒,双眸之中冰蓝光芒闪烁,全力解析着周围规则的脉络。她虽然力量未复,但对规则的见识和理解远非张伟可比。
张伟福至心灵,不再试图蛮力对抗,而是将“冥蚀”道种的力量凝聚于双眼(灵魂感知层面),如同开启了解析万物的“流程图之眼”,仔细观察着周围规则之网的“结构”和“能量流动”。
果然!在那看似密不透风的规则禁锢中,他发现了数处能量流转略显滞涩、规则线条相对稀疏的“节点”!这些节点如同渔网上的小结,是整个规则之网相对脆弱的地方!
“那边!”张伟指向左前方一处能量流动最为混乱的节点。
两人毫不犹豫,集中所有力量,如同离弦之箭,冲向那处节点!
“冥蚀”之力化作一道尖锐的钻头,狠狠刺向那规则节点!冰云长老也同时出手,一道凝练的冰蓝剑气后发先至,带着冻结规则的寒意,精准地点在节点核心!
“咔嚓……”
仿佛琉璃碎裂的细微声响在规则层面响起!那处节点周围的规则线条猛地一颤,出现了短暂的紊乱与崩断!
缺口打开了!
两人毫不迟疑,瞬间从那缺口中冲了出去!
然而,就在他们以为暂时摆脱禁锢之时,前方冥海的黑暗中,一道由纯粹暗金规则构成的、面无表情的模糊面孔,缓缓凝聚浮现。它巨大无比,占据了整个视野,那双空洞的“眼睛”冷漠地注视着刚刚脱困的两人,仿佛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正是“肃清者绝念”的规则显化!
“挣扎,毫无意义。”
冰冷的意念如同宣告,伴随着更加庞大、更加令人绝望的规则禁锢之力,从四面八方合拢而来,比之前那张网更加严密、更加坚固!
它根本就没指望靠一张网困住他们,那只是逼迫他们移动、消耗他们力量的诱饵!真正的杀招,是这早已布置好的、更为可怕的绝杀之局!
张伟和冰云长老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
力量悬殊,智计似乎也被完全看穿。
难道,真的到此为止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