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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昭翎的记忆中,关于父母的面容,是温暖而模糊的。父亲云战骁是定远侯世子,高大英武,笑声爽朗,会把她高高抛起,惹得母亲冷照晚在一旁紧张又温柔地嗔怪。

而母亲……母亲留给她的印象,更像是一缕带着清冷药香的微风,一个在烛光下温柔哼唱摇篮曲的侧影,一双总是带着淡淡忧郁却对她盈满爱意的眼眸。

然而,关于母亲的出身、她的家族、她的过往……在云昭翎的记忆里,是一片近乎刻意的空白。或许是当时年纪小,虽然有记忆,但是已经太过模糊!

祖父云老侯爷,是她失去双亲后最坚实的依靠。他威严,却对她倾注了所有的慈爱,甚至到了溺爱的程度。他会亲自检查她的功课,会因为她一点小病而彻夜守在床边,会搜罗天下奇珍异宝只为博她一笑。

府里人都说,老侯爷是把对早逝儿子儿媳的所有思念和亏欠,都补偿在了这个唯一的嫡孙女身上。

但云昭翎清晰地记得,幼时的自己,因为玩伴向她炫耀自己的外公外婆、舅舅舅母,也曾懵懂地问起:“阿爷,我娘亲的爹娘呢?我有外公外婆吗?”

“昭翎想舅舅舅母吗?他们怎么不来看我?”

“娘亲以前住在哪里呀?那里好看吗?”

每当这时,阿爷那总是威严慈祥的脸上,便会掠过一丝沉重和痛楚。他会将她紧紧搂在怀里,用下巴蹭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沙哑:“翎儿乖……你外祖家……离京城很远很远……”

“他们……都去了很远的地方……不会再回来了……”

“你娘亲她……最喜欢翎儿了,有翎儿在,祖父在,这里就是家……”

回答总是避重就轻,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距离感和模糊的悲伤。阿爷的眼神会变得悠远而哀伤,仿佛陷入了某种不愿触及的回忆。年幼的云昭翎能感受到祖父深切的悲伤,便乖巧地不再追问,只是伸出小手,笨拙地擦去祖父眼角那不易察觉的湿润。

阿爷会用加倍的宠爱来填补这份空白。

最好的衣料、最精致的点心、最稀有的玩具(包括那套精巧的琉璃九连环,据说是母亲幼时的玩物)、最耐心的教导……甚至在她展现出对草药毒理的天赋兴趣时,阿爷虽然忧心忡忡,最终也只是叹息一声,默许了她去府中药库和藏书阁翻阅那些晦涩的典籍,只叮嘱她要“小心谨慎”。

这份独一无二、近乎偏执的宠爱,在定远侯府这个等级森严的环境里,不可避免地招来了嫉妒的毒焰。而这毒焰最盛、最扭曲的来源,便是二房的云菲姌!

一开始云菲姌并不是这样的,她也同那晚说的那般对云昭翎很好!但是阿爷所有的目光、所有的好东西,都只围着云昭翎转!自己也是从小在祖父膝下长大的孙女,却永远像个影子!

云昭翎可以任性妄为,摆弄那些“下贱”的草药毒物,而自己学个琴棋书画稍有懈怠,就会被父亲严厉斥责!

尤其是那套琉璃九连环!云菲姌曾无数次眼巴巴地看着,甚至趁云昭翎不在偷偷去摸,却被阿爷发现后厉声呵斥,勒令她“不许碰你妹妹的东西”!那冰冷的眼神和严厉的语气,是她心中永远拔不掉的一根刺!

这种日积月累,被忽视与被剥夺感的煎熬,在二叔云崇山刻意的挑唆和纵容下,最终扭曲成了对云昭翎刻骨的嫉妒和仇恨!

云菲姌觉得,是云昭翎抢走了本该属于她的一切——阿爷的宠爱、侯府的尊荣、所有人的目光!这种恨意,最终驱使她不惜用最恶毒的“脏病”构陷,想要彻底毁掉云昭翎!

直到此刻,听着秋实泣血的控诉,感受到那源自冷家血脉的共鸣,云昭翎才如同醍醐灌顶!

阿爷当年的闪烁其词、刻意的模糊、眼中深沉的哀伤……哪里仅仅是丧子之痛?那里面分明还夹杂着对亲家满门被屠的悲愤、对那恐怖幕后黑手的无力与恐惧!

他不敢告诉她真相,是怕这血海深仇的阴影过早地吞噬她幼小的心灵,是怕那可怕的“幽狱”之名给她带来灭顶之灾!

他只能用近乎笨拙的加倍宠爱,为她筑起一道看似坚固的屏障,试图将她隔绝在那血腥的真相之外,让她在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里长大。

这份深沉而无奈的爱护,却成了滋养云菲姌嫉妒毒瘤的温床,也让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对自己的身世和力量来源懵懂无知,如同行走在迷雾之中。

“阿爷……” 云昭翎心中无声地呼唤,混杂着无尽酸楚,深切理解和滔天愤怒的情绪在她胸腔中翻涌!

阿爷的良苦用心,她懂了!但这份保护,也让她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直面了二房的毒手,更差点错过了追查父母和冷家血仇真相的关键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