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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一盘酱肉和两碗面食端了上来。

饭后,石午阳和赵竹生两人就只开了一间上房,住了下来,

毕竟这都是借人家的钱。

好在那床铺足够大,躺下两人绰绰有余。

到了晚上,赵竹生也是头一回睡这么舒适的床,刚上床就已经是鼾声如雷。

可是今天晚上,石午阳却毫无睡意,站在窗边心思重重。

他在想:马老歪在路上有没有碰到危险?明天一早应该就到保定府了,王德发他们会不会听从自己的安排?

还有就是这个坤兴公主,究竟藏在哪里呢?

她被斩断了一臂!初夏的天气,肯定需要不少消炎一类药物。

皇室公主,金枝玉叶,与民间必然是不通往来的,

紫禁城中应该不敢藏,毕竟在李自成眼皮子底下,唯有藏在外面的王公国戚府宅中,

但北京城内的大宅院都被大顺军的高级将领强占作为自己的私宅,为了追赃助饷,这些人差不多把这些府邸都翻了个底朝天。

坤兴公主这么明显的特征,再大的宅院,也很难不被人发现。

这公主到底藏在哪里呢?

就在这时,忽然听楼下掌柜所住的厢房“吱呀”一声开了,

那掌柜从门内探出头来,往石午阳他们所住的二楼张望过来。

石午阳赶忙闪身躲在一旁,房间内没有掌灯,黑麻麻的一片。

掌柜看了一会后,见没有异常后,便手持一盏油灯,往伙房后面的柴房走去。

躲在窗户后面的石午阳很奇怪,

这掌柜肯定不简单,这么晚,举着油灯去柴房干啥呢?

柴房里难道有什么秘密?

石午阳看了一眼床上的赵竹生,这读书人在那里睡的正香。

他轻轻打开房门,蹑手蹑脚的下了楼。

边走边环顾四周,像做贼一样走到柴房门口。

只见柴房的门已经从里面插了门栓,

石午阳趴在门缝朝里头一张望,似乎感觉旁边角落看不见的地方隐隐有透出一丝黄光。

他用随身带的匕首轻轻的插入门缝,往上一抬,只听“当”的一声,门开了。

他悄悄走入柴房,右边角落里有一个地洞口,黄光就是从洞里透出来。

洞口边有块木板,还有两三捆被挪开的柴火堆在一旁。

石午阳靠近洞口往里一张望,只听见里面隐隐约约传来“嘤嘤”的哭泣声。

他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决定下去一瞧究竟。

顺着木梯下到洞底,这个洞距地面差不多有三四米高,掌柜带的那盏油灯就放在洞壁上的灯龛里。

有一条洞道往里延伸着,里面透着光亮,哭泣声就是在洞道里面。

石午阳拿出匕首,跟着洞道往里走,也就是走了个四五米的样子,

前面的洞道在侧面挖开有一间耳房,石午阳偷偷探出头往里面一看。

只见这间耳房大概有个七八个平米,布置有床铺,有桌椅。

掌柜和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年坐在桌子旁,

那名少年一直在低声抽泣着,桌上摆有还没吃完的饭菜。

看来这掌柜的秘密就是藏有一位少年在这地窖里。

看到这番景象,石午阳突然联想到——坤兴公主会不会也是被人藏在地道里面?

这兵荒马乱的,北京城里的高宅大院里肯定有不少人家在地底下挖有密道。

眼下石午阳很想知道这掌柜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往洞道前面看了看,一片黑暗,也不知道这个洞道通往哪里?

洞道后面的出口那里依然透着昏昏的黄光。

石午阳故意“咳咳”两声。

里面的掌柜一下惊慌失措,少年也止住了抽泣,睁大眼睛看向地道里。

“大哥,别慌!是我!”

石午阳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将军!你……”

掌柜站起身来,顺手拿起桌子上的一把剪子。

“大哥,我没有恶意,只是无意闯进来。”

石午阳站在耳房门口,摊开双手无奈说道。

“将军,你们顺军是真要赶尽杀绝么?”

掌柜站在桌前,将少年护在身后,怒目瞪着石午阳说道。

“大哥,你误会了,我真的是无意闯进来的,”

石午阳主动丢掉手上的匕首,

“再说,我现在也不是什么大顺军的将军!如果我是要来抓你们,早就带兵进来了,你看,就我一个人。”

掌柜伸长脖子往石午阳后面看了看,确实只有石午阳一人。

“大哥,第一次我就明确告诉过你,我石午阳是仁义之人!”

石午阳接着说道,

“你要相信我!”

掌柜见石午阳把刀也扔了,而且真的就他一个人,神情稍微放松了一点,但依然坚定的说道:“将军,实在对不住,我不管你是什么人,如果你敢伤害我家少爷,那你只能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放心!我绝对不会伤害他,我只是好奇为什么要把他藏在这地窖中。”

石午阳说道,

“也许我能帮到你们。”

“唉!是福是祸?……也罢,既然被将军您撞破了,我可以跟将军说一说。”

掌柜顺势一脚将一把圆凳踢了过来,

“将军!请坐!”

“我真不是什么将军,也已经不是大顺的人了。”石午阳拿起凳子坐下,无奈说道。

“将军头回来住店,就知道将军是仁义之人,相信将军也能看出,这汇昌和偌大的家业不是我的。”

掌柜先给石午阳戴顶高帽。

“哦!这个能看出来,这么大的客栈肯定另有主人!”

石午阳实话实说。

“不瞒您说,这店是我家老爷的姑爷开办的,我家老爷是当朝大学士张大人,”

掌柜说起他老爷来是满脸骄傲!

“可惜……上个月,你们大顺的人进了城。”

“那啥……我已经不是大顺军……”

石午阳执意声明。

掌柜没理会石午阳,接着说道:“我家老爷府上是有些余财,但都是姑爷挣下的家业,老爷清正廉明!贼兵来了后,说是献饷,其实就是明抢……”

掌柜一脸悲愤,也顾不上石午阳是真脱离了大顺军还是假装的,他也不在乎,

“老爷膝下无子,就俩小姐,贼兵带队的狗东西闯了二小姐闺房,见二小姐貌美,便……把她……给侮辱了,唉!畜生呀!”

掌柜的一度哽咽,说不下去了,这人是一位忠仆!

顿了半刻,也没看石午阳,抹了一把眼泪后,自顾自说道:“二小姐她待字闺中,哪能受如此侮辱……便……上了吊!你说!这……是不是欺人太甚!咱老爷一生刚直不阿,便拔剑要与贼兵拼命,当场就……”

掌柜手撑住双膝,已经是泪流满面。

石午阳也不着急,就坐在对面静静地等待着他继续往下说。

“当晚!大姑爷和大小姐回来后,气得不行了,两夫妻一人持一剑出门后便再也没见回来过,临出门前嘱咐老奴照看他们的两个孩子,可找遍府中,也没见着大少爷,这大少爷从小跟着姑爷习武,性子随老爷,刚烈的很,想必……也是偷摸着随他爹娘出府了。”

掌柜流着泪继续诉说着,

“不想第二日,那贼兵竟再次领兵进府,这次可不是要银两来的,这次是……杀人来的,老仆顾及姑爷所托,在府上几十口子的拼命下,侥幸带小少爷从后门逃出生天。”

“掌柜大哥也是忠义之人!”

石午阳由衷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