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图书迷!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大明余晖中的守夜人 > 第200章 交接城防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武冈州衙大堂里还飘着淡淡的血腥气,两个小兵正拿一桶水刷洗着青砖地上的血渍。

陈友龙大步跨过水桶,一屁股坐在上首的太师椅里,椅身发出吱呀一声响。

“可算能歇歇腿脚。”

他舒展开浑身铠甲,顺手抄起旁边桌案上的半盏冷茶。

釉色青白的瓷杯沿上沾着点暗红色,也不知是血还是茶垢。

他看也没看就仰脖灌下,喉结剧烈地滚动着。

石午阳正吩咐亲兵去备些饭食,回头瞧见这一幕,眉头跳了跳:“陈总兵倒是好胃口——那茶盏怕是何衡泗用过的。”

“哦?”

陈友龙放下杯子,随手在椅扶上一抹,指尖立刻沾上黏腻的暗红。

他捻了捻血渍,忽然笑起来:“怪不得坐着温热——原是何衡泗给咱暖过炕头了。”

石午阳一看也是乐了,

“嗯……何衡泗晌午的时候还坐在那上面……”

话音未落,院外突然响起一阵杂沓脚步声。

一个护国军的排长喘着气闯进来:“司令!城东走水了!看方位像是...像是刘承胤那老宅子!”

两人疾步冲出大堂。

但见东边天际红光跃动,黑烟裹着火星子直往上窜,把半轮刚爬上山尖的月亮都熏模糊了。

“谁放的火?”

陈友龙眯着眼问,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刀柄上的缠绳。

排长偷眼瞧了瞧石午阳,低声道:“好像是...像是何衡泗的家眷自己点的。弟兄们本来围着宅子,也没想着为难里头的人,可里头突然就爆起火光...”

石午阳望着越烧越旺的火势,轻声道:“何衡泗见我的时候,曾说让我放过他的家小,也告诉了我,他的家小都在刘府——那宅子墙高院深,何衡泗本想着能护住妇孺。”

说到这,石午阳不禁长叹一口气,“唉!祸不及家人,本来我是真想放过他们的,可曾想……”

陈友龙嗤笑一声,从牙缝里剔出根肉丝:“放什么放?倒是省得老子动手——去年刘承胤投降鞑子时,何衡泗这厮在酒宴上踢翻过我敬的酒,正愁没处找他家人算账呢!烧就烧了,留着也是祸害。”

他忽然扭头啐了一口:“刘承胤这些年搜刮的银钱堆满三间屋,不知还在不在?若是在的话,可惜烧了个干净。”

石午阳张了张嘴,终究没说什么。

乱世之中,谁又能真正放过谁呢?

夜风卷来焦糊气,夹杂着远处隐约的哭喊声。

他看见陈友龙映着火光的侧脸上,一道旧疤正在微微抽动。

“备马。”

陈友龙突然对亲兵道,“去火场瞧瞧——总不能白烧了老子的战利品。”

铠甲哗啦作响中,他忽又扭头朝石午阳咧咧嘴:“同去?说不定能捡些熔化的银锭子,正好给弟兄们打酒喝。”

石午阳微笑着摇了摇头。

他望着那片映红夜空的火光,缓缓系紧了披风带子。

……

当夜,护国军的营盘扎在武冈城南原来刘承胤的演武场,夜里能听见沅水哗哗的流淌声。

石午阳巡营回来,卸了甲坐在灯下,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怀中一封密信——那是何腾蛟十天前从永州送来的,里头特意嘱咐要会同张先壁部吃掉靖州营。

帐外传来哨官巡夜的梆子声。

陈友龙因为是刚反正,有求于石午阳,倒是知趣,主动将兵马屯在东门城外,那连营的火光映得半边天发红,少说也有七八千人。

“司令。”

亲兵端来一碗热粥,

“陈总兵晚些时候差人送了两车腊肉,说是让弟兄们打牙祭。”

石午阳望着粥里浮着的油花,忽然想起去年的时候。

那时他被刘承胤扣在武冈,生死难料,是那个一品极湘的张胖子,舍命去见了刘承胤的老母亲,在老夫人的干涉下,他才得以逃出生天。

……

第二日天蒙蒙亮,石午阳就下令驻扎在武冈城内的护国军全军拔营,准备将武冈城防交接给靖州营。

陈友龙闻讯赶来时,护国军前锋已经出了北门瓮城。

“石兄弟这是何必!”

陈友龙拦在马前,铠甲结着霜花,

“武冈总要留人镇守,何苦让弟兄们睡野地?”

石午阳勒着缰绳笑道:“护国军无意武冈,宝庆府那边耽搁不得。”

他故意抬高声调:“陈总兵如今反正有功,镇守武冈最合适不过——我自会向何督师禀明将军的忠心。”

陈友龙眼底掠过一丝光亮,当即拱手向石午阳致谢,

“哦……那有劳石将军费心了!石将军先行一步,我这边事了,马上与将军合兵北上宝庆。”

石午阳坐在马上笑了笑,抱拳回礼,不再言语,便夹马前行。

当走到北门时,石午阳望着城门洞下往来的人群,忽然拨转马头,吩咐刘魁等人:“你们先走,我去办点私事。”

石午阳下马步行,带着几个亲兵,他记得那一品极湘就在旁边一条街道上。

穿过临河的小巷,一品极湘高大的青瓦房比记忆里破败许多。

石午阳愣在店门前——

只见店门交叉贴着泛白的武冈州衙封条,浆糊早已干透,分明是早已封店许久了。

“砸开。”

石午阳声音发沉。

亲兵用刀鞘劈开锁头,霉味扑面而来。

一楼的厅堂里桌倒椅翻,剩饭馊在碗里已经长了绿毛。

石午阳站在一品极湘的厅堂里,目光扫过堂内歪倒的桌椅。

阳光从破窗棂漏进来,照见地砖缝里几片深褐色的污渍。

他蹲下身,指腹蹭过砖面——黏硬的手感绝不会错,是干涸的血迹。

石午阳穿过厅堂,走向后院。

后院那棵老槐树倒是还在,树下狗洞被新砖砌得严严实实。

伙房灶台积着厚厚黑灰,梁上垂落蛛网沾着死蝇子。

墙角堆着的柴堆也有泼溅状的暗斑,灶台边甚至留有半道拖拽的血痕,一直延伸到后门门槛。

亲兵低声道:“司令,后巷沟渠里...还发现些碎骨肉。”

石午阳默然起身,拍了拍手上灰。

走出店门时,日头正亮得晃眼。

对面布庄门口挂着新染的蓝花布,掌柜的刚好走出店门来,捧着一把瓜子倚着门框在嗑,见这群披甲带刀的军爷从一品极湘的铺子里走了出来,慌忙把身子缩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