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图书迷!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大明余晖中的守夜人 > 第230章 不是皇上不想变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你可知,他儿子陈增禹,如今可是锦衣卫指挥使。”

庞天寿压低声音,

“这几日的折子,怕是连圣上的面儿都没见着,全被截在通政司了。”

石午阳这才恍然大悟——难怪陈邦傅那夜匆匆进宫,原来是给他儿子递话来了!

庞天寿见他神色,便知猜中了,呵呵一笑:“不过嘛......既然石伯爷找到杂家,杂家也不能不给这个面子。”

他意味深长地拍了拍石午阳的肩膀,

“伯爷,回去等信儿吧。”

说完,他拢了拢袖子,慢悠悠地踱出巷子。

那小太监赶紧跟上,临走前还偷偷回头看了石午阳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好奇。

石午阳站在原地,巷子里的阴凉渐渐散去,日头又毒辣起来。

他摸了摸下巴,忽然冷笑一声:“陈邦傅......好手段。”

回到宫门外,高一功急不可耐地迎上来:“怎么样?”

石午阳淡淡道:“等。”

高一功一愣:“等?等到什么时候?”

石午阳望向那朱红的宫门,眼神渐冷:“等到庞公公把路铺平。”

远处,行宫的钟声悠然响起,惊起一群栖在宫墙上的乌鸦,黑压压地掠过梧州城的上空。

……

清晨的梧州城笼罩在薄雾中,石阶上的露水还未干透。

一名小太监匆匆赶到驿站,尖着嗓子宣道:“宣忠贞营高一功、护国军石午阳觐见——”

高一功正啃着半块硬馍,闻言差点噎住:“真成了?”

石午阳系紧腰间佩刀,刀鞘上斑驳的血渍在晨光中格外刺目:“走。”

朱红的宫门前,陈增禹抱着绣春刀立在值班房檐下。

这新上任的锦衣卫指挥使生得一副好皮囊,只是那双吊梢眼里淬着毒,活像条盘踞的竹叶青。

“两位将军好本事啊,”

他阴阳怪气地拱手,

“竟能说动庞公公。”

石午阳目不斜视地走过,靴底碾过一片落叶,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高一功倒是咧嘴一笑,露出的牙闪着寒光:“陈指挥使客气,改日请你吃酒!\"

陈增禹脸色一沉,正要发作,庞天寿已从内殿转出:“两位将军,随杂家来吧。”

老太监拂尘一甩,正好隔开陈增禹阴冷的目光。

穿过回廊时,石午阳低声道谢。

庞天寿轻笑:“区区一个纨绔子,杂家还没放在眼里。”

说着突然驻足,指了指前方垂着珠帘的殿门,

“记住,圣上最厌吵闹。”

内殿里熏着安神香,却掩不住永历帝朱由榔眉宇间的倦色。

这位天子裹着明黄常服,眼下挂着两轮青黑,像是许久未睡好觉。

“臣等叩见皇上。”

朱由榔虚抬了抬手:“赐座。”

声音沙哑得像秋日的枯叶。

石午阳刚坐下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酒气——龙案上的金杯还残留着琥珀色的液体。

角落里,几个小太监正手忙脚乱地收拾蟋蟀罐子。

“说吧。”

朱由榔揉了揉太阳穴,

“清逆孔有德到哪儿了?”

石午阳直视天颜:“回皇上,孔有德现驻防湖湘衡州府,北兵难耐酷暑,臣推断,入秋之际,便将督兵南下。”

他顿了顿,

“如今各镇兵马各自为政,乱象丛生,就像……”

“像一盘散沙。”

高一功突然插嘴。

朱由榔却来了兴致:“哦?那依卿之见?”

“当统一调度,共进同退!”

石午阳拱手,

“兵归兵部,粮归户部,勋镇不得私截钱粮,当由朝廷资兵!”

殿内突然静得可怕。

朱由榔盯着案上那方裂了缝的玉玺,半晌才道:“朕...知道了。”

这时庞天寿突然轻咳:“皇上,该进药了。”

朱由榔如蒙大赦般起身:“两位爱卿忠心可嘉...此事容后再议。”

退出内殿时,恰逢陈邦傅捧着个锦盒匆匆而来。

这老狐狸见到他们竟笑容可掬:“两位将军面圣辛苦了!”

高一功冷哼:“比不上国公爷辛苦,半夜还来送蟋蟀。”

……

石午阳和高一功回到驿站时,热得汗水已经浸透了衣甲。

“这老朱家的子孙......”

高一功灌了口凉茶,抹了把嘴,

“咋跟个闷葫芦似的?一点精气神都没有!”

高一功还是带着大顺军的语气。

石午阳摆摆手,示意他噤声。

驿站的老槐树上,几只乌鸦正歪着头盯着他们,黑豆般的眼睛闪着诡异的光。

“此间罢了,”

石午阳系紧行囊,

“话已带到,咱们回南宁。”

……

南宁府衙,

李过的卧房外站满了亲兵和党守素、何虎等忠贞营将领。

卧房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混着血腥气,熏得人眼睛发酸。

曾经徒手搏虎的汉子,如今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躺在竹席上像片枯叶。

李来享和慧英守在榻前,一个端着药碗,一个拧着湿巾。

见石午阳和高一功他们进来,慧英红肿的眼睛又泛起泪光。

石午阳悄悄把李来享拉到屋外廊下,避开众人:“大夫怎么说?”

李来亨咬着嘴唇,声音发颤:“说...说肺腑俱损,怕是……就这几日了......”

石午阳胸口像被重锤砸中,眼前一阵发黑。

回到屋内,石午阳强撑着汇报梧州之行。

李过听完,蜡黄的脸上浮起苦笑:“不是皇上不想变......”

他喘着粗气,

“是那群蛀虫......早把树心啃空了......皇上无力……”

高一功突然“扑通”跪在榻前,嗓子哑得像砂纸摩擦:“大哥!咱不管这烂摊子了!回夔东去!那里还有咱大顺的老弟兄!”

在夔东那群山之中,不仅有野人谷的护国军,还有郝摇旗、刘体纯、袁宗第等大顺军余部。

李过艰难地抬起手,摸了摸高一功乱蓬蓬的脑袋:“唉!傻舅子......”

这是他头一回称高一功为舅子。

话未说完,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暗红的血喷在慧英手中的帕子上。

窗外惊雷炸响,酝酿多日的暴雨终于倾盆而下。

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瓦片上,像是万千铁骑踏过荒原。

李过忽然抓住石午阳的手腕,枯枝般的手指竟爆发出惊人的力道:“石兄弟......护着点......这都是自家弟兄......”

屋外磅礴的雨声淹没了未尽的话语。

慧英的抽泣声,李来享的哽咽声,还有高一功压抑的呜咽,全都混在雨里,被冲进南宁城污浊的排水沟。

远处传来忠贞营士兵们冒雨操练的号子声,他们还不知道,那杆曾经引领他们转战千里的黑旗,就要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