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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午阳很想站出来,站在大殿内对着李自成疾呼:

“陛下!吴三桂已无退路,他背后站着的是如狼似虎的关外满洲鞑子!刘侯爷所为已将吴三桂逼上绝境,此刻应以抓紧安抚为上,且马上派出精锐,重兵严守山海关关隘,同时整肃我大顺军纪,安抚我京畿人心!山海关若失,则京畿门户洞开,大顺朝将万劫不复啊!”

可这些话,如同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石午阳的喉咙口,却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作为北京城外的驻军将领,石午阳能参加朝会,地位不算太高,人微言轻。

况且在宁武关和田府的两次劝谏,差点让他人头不保。

石午阳太了解眼前这个新生的、根基未稳的大顺政权了。

李自成已经被初入北京城的巨大胜利冲昏了头脑。

在李自成这些人看来,哥们一路从崇祯二年(1629年)就开始干造反的活路,

如今好不容易打进了北京城,十几年来把脑袋拴在裤腰绳上,又苦又累的,现在放松放松,过点好日子不过分吧!

他们这些人不会相信一个“孩儿营”出身,况且不是陕西籍的果毅将军关于“关外建虏蛮夷”的危言耸听,更不会承认是大顺军事主将刘宗敏捅了这天大的篓子。

石午阳若是再劝谏,轻则会被李自成斥责为扰乱军心、胆小怯战,重则可能会被扣上“勾结外敌”的帽子,马上就会身首异处,石字营当天就开席!

“石将军……”

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是站在石午阳身后一列,时为大顺军威武将军的旧相识张鼐。

他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兴奋,

“看陛下的意思,又要出兵了。这可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咦……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不会是怕了那吴三桂?”

石午阳悄悄转过头来艰难地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干涩:“……连日奔波,有些疲惫。建功立业……自然是好的。”

他移回目光,不敢看张鼐这张年轻而充满斗志的脸。

石午阳仿佛已经看到,不久之后,这张脸将在山海关外的血雨腥风中失去神采。

高高坐在龙椅上的李自成似乎很满意殿内将领的同仇敌忾,站起身来大手一挥:

“好!既然吴三桂这瓜皮不识抬举,那就休怪额……朕无情!刘宗敏、李过听令!速整兵马,随朕亲征山海关!务必生擒这个瓜怂,以儆效尤!”

“末将遵命!”刘宗敏声若洪钟,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石午阳随着众将领一起躬身领命,头颅低垂的瞬间,一滴冷汗悄然滑落,砸在冰冷的金砖地面上,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历史的巨轮正沿着既定的轨迹轰然前行,而他,连同这武英殿中所有志得意满或茫然无知的人,都已经被卷入其中,向着那早已注定的深渊,无可挽回地滑落。

退朝后,石午阳几乎是飘着身子随着大顺文臣武将走出了紫禁城。

站在午门口,冯裤子牵过来坐骑,石午阳却站定不动,他不禁抬头看向天空,

北京城春日的阳光正好,但石午阳眼中看到的,只有一片即将被血色浸染的、无边无际的黑暗。

这穿越者的“先知”,此刻成了石午阳最沉重的枷锁和最痛苦的诅咒。

那感觉,比他在后世在网吧连熬三个通宵打《传奇》还虚脱,头顶上四月的春日暖洋洋的,石午阳却觉得浑身发冷。

穿过宣武门,石午阳骑马回到石字营,石字营那点简陋的营盘在北京城外几十万大顺驻军里毫不起眼,此刻却在石午阳眼里成为末日的堡垒。

回营后,石午阳一头扎进自己的大帐,抓起桌上的粗陶碗猛灌了几大口凉水,水顺着嘴角流到崭新的甲胄上,他也懒得擦。

石午阳唤马老歪进入大帐来帮他卸了这副新甲胄。

“去,把王掌旅和豆娘叫来。”石午阳吩咐。

“遵令!”

“等一下!算了,别叫豆娘,这些天她也挺忙的,把赵秀才叫上。”

石午阳叫住即将走出大帐的马老歪。

不一会儿。

“将军,您这是找俺们……”

帐帘一掀,膀大腰圆,满嘴长满粗胡子的营掌旅王德发嗓门大,一开口能把帐篷顶给掀了,

特别是大顺军拿下北京后,王德发嗓门好像是比以前更大了。

跟着王德发进来的是身杆削瘦的赵竹生。

“先坐!”

石午阳摆手示意。

驻扎到北京城外后,石字营也四处搜罗了一些桌子板凳啥的,石午阳的大帐内也添置了桌子和几张板凳。

“将军,听其他营的弟兄说,咱大军要打吴三桂那个龟孙了?咱石字营啥时候开拔?弟兄们手早痒痒了!”

王德发找着凳子坐下后就问石午阳。

石午阳“哐当”一声把手上的粗陶碗撂桌子上,没好气地对着王德发翻了个白眼:

“开拔?……开拔去给人家吴三桂送人头么?老王,你这当是去赶集呢?”

王德发被石午阳猛的这么噎了一下,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石将军,您这话说的……那吴三桂,手底下才多少人马?咱大顺有百万天兵……”

“天兵个锤子!你看咱这城外扎营的,不说咱石字营,其他能有几个有力气握得紧刀的。”

石午阳烦躁地打断王德发。

但随后却又压低声音,就像做贼似的,示意两人把头凑过来:“王哥,老赵,咱们石字营就要摊上大事儿了!”

他把早上武英殿朝会上刘宗敏那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嘴脸,以及李自成轻飘飘就要“亲征山海关”的决定,

还有把自己对于吴三桂的数万关宁军的评判,山海关的险峻,

以及吴三桂在大顺军的进攻下势必会投降关外满州鞑子的可怕预感,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

这是关乎生死存亡,石午阳必须要说出来,

但可惜的是,他只能跟营中自己人说。

赵竹生捻着下巴上几根稀疏的胡子,眉头拧成了麻花:

“将军的意思是……大军此去山海关征讨吴三桂,是……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