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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大明余晖中的守夜人 > 第262章 麻黄汤钱没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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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午阳眼神一闪,脸上的笑没变,只是轻轻“哦”了一声:“既然如此,咱们就不勉强了。”

他拍了拍曹旺的肩膀,

“走吧,赶路要紧。”

姑娘扶着车厢,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话,只微微屈膝行了个礼。

三人转身回到小溪边,骡车吱呀呀碾过枯叶,拐上官道。

柳元晦捋着胡子,压低声音:“司令,看出什么门道了?”

石午阳嘴角一勾:“那俩人,一主一仆,护卫剃头蓄辫,八成是北边打到南边来的鞑子。”

曹旺正拿草茎剔牙缝里的干粮渣,闻言撇嘴:

“湖南剃头的百姓多了!长沙城里不都拖着辫子么?那城门口卖炊饼的王麻子,辫子拖得比马尾巴还长!”

柳元晦嘿嘿一笑,扇子朝南边点了点:

“曹旺兄弟,你瞅那车辙印——深沟子从南边山道压过来,永州、宝庆的百姓,十个有九个半顶着祖宗留下的发髻!”

他扇尖又朝后虚点,

“再瞅那护卫,伤成那样,握刀的手势稳得像钉进地里的桩子,寻常护院武师有这底子?”

石午阳“啪”地折断手里一根枯枝:“听见没?柳先生教你呢!看路,看人,看痕迹——比光会砍刀把子强!”

曹旺挠挠后脑勺,看着车辙印子发呆:“哦……从南边来的辫子兵……那姑娘?”

“姑娘手上茧子不对,”

柳元晦眯眼笑笑,从怀里摸出块豆糕掰开。

“拿剑的虎口茧厚,食指内侧却光溜——正经拿针捻药的手,可不长那样。”

骡车拐过一道弯,远远能看见山坳里的那架青布马车,

石午阳回头望了望远处灰蒙蒙的衡州城墙垛口,低声吩咐掌车的曹旺,

“别急,咱悄悄的跟在后面!”

车轮碾过山坳一滩未干的血迹,沾着暗红的泥浆,黏糊糊地甩在道旁枯草上。

……

衡山脚下的小镇叫福田铺,拢共就一条从东头走到西头的青石板街,街尾药铺的招牌被风刮得只剩“仁心堂”仨字。

石午阳让曹旺守着骡车,自己和柳元晦掀帘进铺子时,浓重的药味混着血腥气直冲脑门。

那护卫仰在竹榻上,脸色白得像糊窗纸,胸口裹的布条早被血浸透。

药铺坐馆的大夫是个干瘦老头,正拿银针挑他肋下的烂肉,

嘴里嘟囔:“再深半寸,肠子就出来见客喽。”

姑娘背对门口,正抓着戥子称药,三七、血竭、乳香一味一味往纸包里倒,秤杆晃得稳当,看不出慌。

听见脚步声,她只是侧了侧头,见是石午阳,眉梢都没抬,

转身就去搀那护卫:“阿叔,咱们走。”

中年护卫咬着牙,胳膊撑着床沿要起身,刚抬起半寸,伤口“嘶啦”一声又冒血,疼得他后槽牙直打颤。

老大夫一把按住他肩膀:“动不得!再动明儿就给你上香了!”

石午阳也不急,踱到柜台前,指尖敲敲台面:“风寒鼻塞,劳烦抓剂麻黄汤。”

眼睛却瞟向竹榻——那护卫挣扎着想坐起,牙关咬得咯咯响。

竹榻那边“哐当”一声,护卫竟滚落在地!

伤口崩裂,血瞬间洇红新裹的白布。

老头大夫急得跺脚:“祖宗哎!肠子都要颠出来了!”

护卫额头冷汗涔涔,仍强撑抱拳:“小的……能走……”

石午阳倚在柜台边,手指头敲着台面,笑呵呵开口:“哟,真巧,又碰上了。我就说咱们顺路嘛!”

姑娘这才假意像是刚认出人来,嘴角扯了扯:“恩公,确实巧。”

声音轻得跟蚊子哼哼似的。

石午阳走过去弯腰瞅了瞅伤口,啧啧两声:“这口子,不缝两针可封不住。”

他转头对老大夫说,

“先生,劳您多费心,药钱算我的。”

老大夫点点头,手上不停:“放心,落在老夫手上死不了,就是得躺些日子。”

姑娘站在一旁,手指绞着衣角,眼神飘忽。

石午阳眼角余光扫过她耳后,那里有一道旧疤,颜色浅,却齐整得像是刀口。

这显然是军中利刃所伤。

他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拍了拍衣摆:“行,那咱们就不打扰了。”

说罢,他冲柳元晦使了个眼色,两人转身出了药铺。

外头冷风一吹,柳元晦压低声音:“真是鞑子!”

石午阳点点头,回头望了一眼,

灯影下,姑娘正低头给护卫掖被角,动作轻柔,却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冷静。

药铺门帘“啪嗒”一声才落下,石午阳和柳元晦刚迈出门槛踩上青石板,

柜台后忙着碾药的小伙计急吼吼地探出头嚷道:“喂!客官,您那麻黄汤的钱还没结呢!”

石午阳一拍脑门,脸上堆起懊恼的笑:“瞧我这记性!对不住对不住!”

他转身快步回去,走到柜台前,伸手往怀里掏银子。

动作间,只听“哐当”一声脆响,一道金光落地——

那把镶嵌金柄、刀柄刻着小篆“孔”字的短刀,不偏不倚砸在姑娘脚边不远处的青砖地上。

姑娘正低头给榻上的护卫喂水,余光瞥见那抹金色和那个刺目的“孔”字,浑身猛地一僵!

端着水碗的手指瞬间捏得骨节泛白,脸颊上的血色“唰”地褪尽,

眼中是难以置信的惊骇,死死盯着地上那把刀,嘴唇哆嗦着,像是见了活鬼。

石午阳故意像是才发现掉了东西,“哎呀”一声,不慌不忙地弯腰拾起短刀,

指尖随意拂去刀刃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仿佛捡起的只是一块寻常铜板。

他把足额的铜钱轻轻推到小伙计面前:“小哥,拿好。”

说完,转身又要走。

“站住!”

一声冰冷的低喝,像淬了寒冰的针猛地钉在石午阳背后。

石午阳脚步一顿,慢慢转过身,脸上恰到好处地浮起一丝疑惑和无辜:“姑娘是在叫我?”

他微微歪头,眼神装成全是茫然不解。

竹榻上,那护卫不知哪来的力气,枯瘦的手猛地攥住姑娘的手腕,五指青筋暴起。

他急促地摇头,眼神里全是焦灼和哀求,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