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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大明余晖中的守夜人 > 第266章 得赶紧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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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庙里静得只剩嚼干粮的“嘎吱”声。

石午阳他们三人靠着掉漆的柱子,各自啃着一块硬邦邦的饼子,腮帮子一鼓一鼓。

孔四贞缩在神像基座的阴影里,起初那压抑不住的嚎啕,

后来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噎,像被堵住喉咙的猫,声音又细又哑,肩膀随着抽泣一耸一耸。

石午阳咽下最后一口干粮,拍了拍手上的碎屑,走到孔四贞面前蹲下。

他掏出一块同样硬邦邦的麦饼递过去:“我是护国军石午阳。带你回野人谷,不杀你。”

他声音不高,带着点沙哑,

“路上安分点,别动歪心思。”

孔四贞没抬头,也没伸手接饼,只把脸更深地埋进膝盖间,抽噎的声音更微弱了,只剩身体偶尔不受控制地颤抖一下。

石午阳也不在意,收回手,顺手把饼子丢给旁边的曹旺。

曹旺接过,嘟囔一句“不识好歹”,狠狠咬了一大口。

石午阳走到庙门口,手搭凉棚望了望天。

日头已经偏西,晒得破庙顶上的瓦片滚烫,热气蒸腾。

“歇够了……”

他吐了口浊气,

“等日头落山,趁黑走。前面就是湘潭府,夜里赶路清净。”

庙里又安静下来。

孔四贞的抽泣声彻底没了,只剩极轻微的呼吸声。

她缩在那里一动不动,像块石头。

也许是哭得脱了力,也许是认清了反抗无望,又或者是一夜奔逃加上护卫惨死,精神和体力都耗尽了。

没过多久,她倚着冰冷的墙角,脑袋一点一点,竟沉沉地睡了过去。

脏兮兮的脸上还挂着干涸的泪痕。

……

日头终于沉到山后,凉气渐渐漫进破庙。

曹旺第一个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骨头节嘎巴响。

他走到孔四贞跟前,抬脚,不轻不重地踢了踢她的鞋尖:“喂!起来了!赶路了!”

孔四贞猛地惊醒,身体一颤,茫然地睁开眼,眼神里还残留着睡梦的迷糊和惊悸。

石午阳皱眉瞪了曹旺一眼:“孔姑娘只要听话,咱们以礼相待。”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孔四贞眨了眨眼,似乎花了点时间才明白眼前处境。

她没哭也没闹,只是默默地、有些吃力地扶着墙站了起来。

拍了拍身上沾的稻草和灰尘,她沉默地走到曹旺面前,然后——

出乎意料地,主动伸出了双手,手腕并在一起,掌心向上,一副任人捆绑的姿态。

曹旺反倒愣住了,手里捏着麻绳,有点不知所措地看向石午阳。

他本以为这丫头还要闹腾一番。

石午阳看着孔四贞那双平静得近乎死寂的眼睛,又看了看她主动伸出的手腕。

他沉默了两秒,下巴朝曹旺点了点:“捆上吧,手上缠两圈意思意思就行,别勒太紧。”

他顿了顿,补了一句,

“脚不用绑了,她跑不远。”

曹旺“哦”了一声,动作麻利地在孔四贞纤细的手腕上松松地绕了两圈麻绳,打了个活结。

孔四贞全程面无表情,任由摆布,仿佛被捆的不是自己。

石午阳率先走出破庙,牵过青马。

孔四贞默默地跟在后面,手腕上松松的绳圈随着她的脚步轻轻晃动。

暮色像打翻的墨缸,迅速漫过山林。

三匹马在崎岖的羊肠小道上深一脚浅一脚地挪,马蹄踩在厚厚的落叶上闷响。

石午阳和孔四贞同骑那匹青马,孔四贞坐在前面,手腕上的绳索松松垮垮,随着骡子的颠簸轻轻晃悠。

她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魂儿,背脊挺得很直,却僵硬得像块木头,头微微低着,散落的发丝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表情。

……

两天后,进入常德境。

走在最前面开路的曹旺勒住了马,拨开一丛挡路的刺藤,压低嗓子朝后头喊:“司令!前头山坳里有个小村子,稀稀拉拉几户人家,看着有烟火气儿!咱干粮快见底了,我去弄点?”

石午阳看了看天色,又摸了摸瘪下去不少的干粮袋,点点头:“老柳去,你嘴皮子利索点,多弄点耐存的饼子和腌菜。给钱痛快些。”

他特意瞥了一眼孔四贞,补充道,

“钱还够吧?”

柳元晦应了声,利落地翻身下马,把缰绳扔给曹旺,身影很快消失在越来越浓的暮色和林木之中。

剩下的三人在原地等着。

林子里只剩风刮过树梢的呜呜声,偶尔夹杂几声不知名鸟儿的怪叫,气氛莫名地有些压抑。

曹旺烦躁地踢着脚下的碎石,石午阳则靠着树干,闭目养神。

孔四贞依旧一动不动,仿佛一尊没有知觉的木雕。

不知过了多久,林子深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柳元晦的身影从阴影里钻出来,肩上扛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布袋子,脚步飞快,脸上却没了平日的从容,眉心拧成了疙瘩。

他二话不说,直接把沉重的粮袋横搭在马背上,动作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躁。

绑好粮袋,他才转向石午阳,

声音压得极低,语速却很快:“司令,得赶紧走!”

石午阳倏地睁开眼,眼神锐利:“咋了?”

“不确定,”

柳元晦摇摇头,警惕地朝村子的方向瞥了一眼,仿佛那里潜伏着什么怪兽,

“买粮挺顺当,给了银子人家也痛快。可就感觉村口有个汉子不对劲儿。”

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

“蹲在村口磨刀石边上,像是歇脚的老农,可那眼神……扫过我的时候,亮得瘆人!我问过卖吃的,说那人是走亲戚迷了路,可那手……”

柳元晦伸出自己的手掌,比划着大拇指和食指内侧,

“我打身边过的时候,瞅见他虎口连着食指根那块儿,茧子厚得跟老树皮似的!那可不是握锄头把子的手!”

他又指了指自己腰腹的位置,

“虽然是蹲着,但那破棉袄下头,腰侧鼓囊囊一块!”

石午阳听完,二话没说,马上解开缰绳:

“走!”

他甚至没再追问一句“确定吗”。

柳元晦的江湖经验和直觉,是他们多少次生死关头趟出来的,比什么都可靠。

石午阳拽紧缰绳,青马不安地打了个响鼻。

就在他准备催动马儿时,目光无意间扫过旁边的孔四贞。

她依旧维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但石午阳敏锐地捕捉到,在柳元晦说到“有个汉子不对劲儿”的时候,她那低垂的头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像是想要侧耳听得更仔细些。

而当石午阳果断下令“走”的时候,她那被绳索捆绑的手腕,几根手指似乎极其细微地蜷缩了一下,随即又迅速松开,恢复死寂。

整个过程快得像错觉,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然而,当石午阳低喝一声“上马”时,孔四贞的反应却出乎意料地干脆。

她没有丝毫迟疑,甚至不用曹旺或柳元晦催促,自己就利落地踩着简陋的马镫,翻身坐到了青马背上属于她的位置——石午阳的身前。

动作虽然因为被缚着双手显得有些笨拙,却透着一股近乎麻木的顺从和效率。

“驾!”

石午阳一抖缰绳。

三匹马立刻窜了出去,一头扎进更深的夜色和更密的林莽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