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阶古老,布满了细微的裂痕与干涸的、颜色暗沉的血迹,踩上去发出空洞的回响,在这死寂的遗迹中格外刺耳。
空气中弥漫着尘埃与岁月腐朽的味道,更深处,则隐隐传来一股令人心悸的、仿佛源自万古前的悲怆与不甘的意志残留。
混沌道体自发运转,青莲虚影在丹田内微微摇曳,帮助李清玄抵御着这股无形的心灵侵蚀,并敏锐地捕捉着此地残留的一切信息碎片。
他沿着石阶向上,穿过几处已然坍塌大半的廊道,最终来到了那座依靠断裂山脉而建的主殿前。
殿门早已破碎,只剩半扇歪斜地挂着,上面铭刻的图腾已被岁月磨蚀大半,勉强能辨认出是一些与星辰、虚空以及某种尊贵身影相关的图案,风格比希望之城的更加古老、粗犷。
迈入大殿,内部空间比从外面看要辽阔许多,运用了空间扩展的阵法,但此刻阵法也已残破,导致空间结构有些不稳定,光线昏暗。
大殿中央,矗立着一尊高达数十丈的巨石雕像,但雕像的头颅和半边肩膀已然坍塌,碎落在地,只剩下半截身躯和一只指向虚空深处的手臂,依旧带着一股不屈的巍峨气势。
雕像的材质非石非玉,触手冰凉,即便残破,依旧散发着淡淡的威压。李清玄走近,手掌抚上那冰冷的断臂处,混沌道体与《混沌天帝经》同时感应。
刹那间,无数破碎的画面与混乱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入他的识海!
那是万载之前的景象: 浩瀚的虚空战场,无数身披暗金战甲、气息强大的遗民修士,与遮天蔽日的、由暗红污秽能量构成的圣主大军惨烈厮杀! 星辰崩碎,世界哀鸣!
一尊顶天立地的、与这雕像原型相似的皇者身影,手持一柄缠绕着寂灭雷霆的战戟,与虚空深处一尊同样庞大无边的、由无数触手和怨念构成的暗红魔影激战!
皇者神威盖世,戟芒所过,虚空成片归墟,但那暗红魔影的力量仿佛无穷无尽,不断侵蚀、污染…… 最终,
在一场波及数个星域的恐怖爆炸中,皇者身影崩碎,战戟断折,其核心的一部分血脉本源与意志,裹挟着部分忠诚的部族,被迫撤离,逃亡……而这处前哨,便是其中一支断后队伍最后的坚守之地,直至……全军覆没。
画面戛然而止。
李清玄收回手掌,脸色凝重。这些信息碎片印证了他的部分猜测。韩涧的寂灭皇血,果然源自那位与虚空圣主激战的古老皇者——暗影圣祖!
而虚空圣主,似乎通过某种方式,夺取或污染了部分原本属于圣祖的权柄,故而将韩涧这纯正的后裔视为“窃取权柄的逆血”!
他继续在大殿中搜寻。在雕像基座的后方,他发现了一间保存相对完好的密室。
密室内没有多余的摆设,只有一座早已失去灵光的传送阵台,以及一面镶嵌在岩壁上的、布满裂纹的暗金色晶壁。
晶壁之上,用古老的遗民文字和一些精神烙印,记录着一些断断续续的信息:
“……圣祖崩,血脉散……圣主窃取‘归墟’权柄,扭曲虚空道则……” “……吾等,‘星火卫’,奉命坚守‘第七前哨’,接应可能归来的皇血……” “……哨站核心,‘圣祖烙印’……可纯化血脉,指引遗藏……然,激活需纯正皇血与混沌之力调和……否则……反噬……” “……能量将尽……后来者……若皇血再现……当承其志……光复……圣族……”
文字至此中断,后面的部分似乎被人为抹去,或是因能量耗尽而无法显示。
李清玄的目光聚焦在“圣祖烙印”和“纯化血脉,指引遗藏”之上!这或许就是韩涧血脉产生强烈共鸣的原因!
这前哨的核心,还保留着一道暗影圣祖留下的烙印,不仅能纯化韩涧的血脉,还可能指引他们找到圣族遗留的、对抗圣主的关键之物!
但激活条件极为苛刻,需要纯正的寂灭皇血与混沌之力共同作用!
混沌之力,他具备;而纯正皇血,此刻正在外面昏迷的韩涧身上!
他立刻返回,将韩涧从“寂影号”中小心地带出,扶到那面暗金色晶壁之前。
当昏迷的韩涧靠近晶壁的瞬间,他额头的皇血纹路再次爆发出刺目的光芒!整个残破大殿都开始轰鸣,那面布满裂纹的晶壁仿佛活了过来,一道道暗金色的流光在其中急速穿梭!
“就是现在!”
李清玄不敢怠慢,将一只手掌按在韩涧后心,精纯的混沌之力缓缓渡入,并非强行干预,而是如同最温和的催化剂,引导、调和着韩涧体内那沸腾的皇血之力,共同涌向晶壁!
“嗡——!”
晶壁剧震!表面的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弥合!一道模糊却威严无尽、与外面残破雕像同源的身影虚影,自晶壁中缓缓浮现!
那虚影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万古时空,落在了韩涧身上,带着一丝欣慰,一丝期盼,更有一丝决绝!
紧接着,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暗金色流光,蕴含着最为精纯的寂灭本源与古老的传承信息,自虚影指尖射出,瞬间没入了韩涧的眉心!
“呃啊——!”
韩涧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剧烈颤抖,周身毛孔中都开始渗出暗金色的血液与杂质!他的气息在疯狂跌落与飙升之间剧烈波动,仿佛在进行着一场彻底的洗礼与蜕变!
与此同时,那晶壁上的虚影缓缓抬手,指向了一个特定的星空方位,一道由无数细密符文构成的星图,烙印般刻入了李清玄的识海!
那星图所指的终点,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仿佛能镇压诸天虚空的强大波动!
——圣族遗藏,或者说,是暗影圣祖留下的,真正的反击火种所在!
做完这一切,晶壁光芒急速黯淡,那道圣祖虚影也如同风中残烛,缓缓消散。整个前哨遗迹的震动渐渐平息,那层守护光膜也变得更加黯淡,仿佛完成了最后的使命。
李清玄接住力竭倒下、但气息已然发生质变的韩涧,看着他虽然依旧昏迷,但眉宇间那抹属于皇者的威严愈发清晰,体内血脉更是精纯了数倍不止,心中已然明了。
他们找到了方向。
现在,只待韩涧苏醒,整合力量,便可奔赴那星图所指之地,揭开最终的秘密,向那窃取权柄的虚空圣主,吹响反击的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