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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婉清带回的消息,像一剂强心针,注入了巴州的战略中枢。

帅府的书房里,气氛热烈而凝重。凌岳、墨衡、岳璃,以及几位跟随苏婉清考察回来的核心幕僚,围坐在巨大的沙盘前。沙盘上,一边是巴州的山川城池,另一边,则是详细标注了泉州港、福州港以及东海、南海航线的大地图。

“诸位,”凌岳的手指点在江南的位置,“苏婉清此行,不仅打通了我们南方的海上通道,更重要的是,她在江南播下了种子。李掌柜和那些士绅,会成为我们在江南的‘眼睛’和‘手脚’。他们负责收集信息,联络人手,甚至在未来,为我们输送人才和物资。而陈友定,则给了我们一支现成的、渴望变革的海上力量。”

岳璃忍不住问道:“将军,我们真的要跟他们合作?水师一旦成型,其力量足以颠覆整个朝局。”

“为什么不?”凌岳的目光扫过众人,“贾似道把持朝政,不思进取,国家在他手里是死路一条。我们若是一味固守巴州,等蒙古人缓过劲来,或者等朝廷的猜忌把我们吞掉,一切都完了。我们必须走出去,用实力,赢得我们的话语权。”

墨衡推了推眼镜,补充道:“从技术角度看,与陈友定合作是最佳选择。我们缺乏大型舰船的建造经验和熟练的船工,而他手里有。我们可以输出设计和关键技术,比如火炮的铸造、火药的配比、精密仪器,而他负责提供场地、人力和传统工艺。这是一个优势互补的过程。更重要的是,通过合作,我们能快速培养出我们自己的人才。”

讨论持续了整整一天。最终,一个宏大的计划浮出水面。这个计划,不再是简单的守土安邦,而是要将巴州打造成一个集农业、工业、商业、军事于一体的,拥有独立造血功能的“时空霸主”基地,并以此为原点,向四周辐射影响力。

接下来的几个月,巴州进入了前所未有的高速发展期。

城西,一片原本是荒地的区域,变成了热火朝天的新式作坊区。这里没有传统工坊的嘈杂和混乱,取而代之的是整齐的厂房、轰鸣的机器和井然有序的流水线。墨衡和周师傅带领工匠们,将现代的管理理念和宋代的工匠技艺结合起来。

第一座高炉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被点燃。当通红的铁水从炉口奔涌而出时,人群爆发出震天的欢呼。这座高炉采用了鼓风设备和水力驱动的鼓风机,效率是传统土高炉的数倍。炼出的钢铁,质地更坚韧,杂质更少,为后续的机械制造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在纺织坊,苏婉清从江南带来的棉种已经开始推广,一种新的纺纱机被发明出来,由水力驱动,纺线的速度和均匀度远超人工。女工们看着自己一天能纺出过去一周的量,脸上洋溢着新奇和满足的笑容。她们的工资按件计算,多劳多得,许多人第一次体会到,用自己的劳动换取报酬,是一件多么有尊严的事情。

而在港口,巴州的第一支“皇家海军”船坞也在紧锣密鼓地建设中。图纸上的船只是死的,要让它变成漂浮在海上的钢铁巨兽,需要无数道工序和无数双巧手。凌岳和陈友定的信使往来不绝,每一次交流,都让这艘承载着帝国未来的大船,轮廓愈发清晰。

这天下午,凌岳亲自来到船坞视察。巨大的龙骨已经铺设完毕,数百名工匠正在上面紧张地工作。汗水浸透了他们的衣衫,但他们的眼神专注而充满热情。陈友定也特意从泉州赶了过来,他看着这热火朝天的场面,豪气干云地对凌岳说:“凌兄弟,我从未见过这样的造船法。以前造船靠经验,现在靠图纸和规矩。你这是在造船,也是在造一支新军,一个新世界啊!”

凌岳笑了笑,走到一位正在用墨线弹线的老工匠身边,躬身请教:“老师傅,这道线,有什么讲究?”

老工匠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位年轻的将军会来问自己。他恭敬地回答:“回将军,这道线,是龙骨的中心线。整艘船的重量,都要围绕它来平衡。差一丝,船就会跑偏,跑不快,甚至在海上翻掉。这跟做人一样,心要正,路才走得稳。”

凌岳心中一动,郑重地向老工匠鞠了一躬:“多谢老师傅教诲。”

老工匠慌忙避开,满脸通红。这一幕,被周围所有工匠看在眼里。他们不明白将军为什么要向一个老匠人鞠躬,但他们感受到了那份发自内心的尊重。从此,工匠们的干劲更足了。因为他们知道,自己不是苦力的代名词,而是这个伟大事业的一部分,他们的每一分努力,都被看见,被尊重。

秋天,收获的季节到了。

巴州的田野里,金黄的稻浪随风起伏。新式农具和改良种子的效果显现,今年的亩产,比去年又提高了近三成。城外临时搭建的粮仓,堆得像小山一样。百姓们脸上挂着丰收的喜悦,敲锣打鼓地将第一批新米送入城中。

同一天,泉州港传来了好消息。由陈友定主导,凌岳提供核心技术的首批三艘新式战船下水试航成功。它们在海面上灵活转向,船首的火炮发出震天的轰鸣,精准地命中了远处的标靶。陈友定的捷报传来,整个巴州都沸腾了。

夜晚,凌岳独自登上巴州的城墙。东边,是丰收的田园;西边,是繁忙的作坊;南边,是即将扬帆起航的舰队。脚下,是万家灯火,百姓的欢声笑语隐约传来。

他知道,贾似道不会放过他。蒙古人也不会。前路依旧遍布荆棘。但此刻,他心中没有恐惧,只有前所未有的坚定和豪情。

他不是在为一个虚无缥缈的“全球帝国”奋斗。他只是在守护这片土地上人们的笑容,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希望。从现代的格子间,到宋末的边关,再到如今即将走向深蓝的帝国雏形,他走的每一步,都踏实而有力。

海风吹拂着他的脸颊,带来一丝咸腥的气息。凌岳望着南方漆黑的海面,仿佛能看到陈友定的舰队,正破开波浪,驶向未知的远方。他知道,属于他和这个时代的传奇,才刚刚开始。而他的征途,是星辰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