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阿甲住处,雕花窗棂半掩,窗外微风轻拂,带来丝丝缕缕海水的咸腥气息。
海阿甲瘫坐在矮床之上,一只手高高举起那雕花酒盏,盏中酒液随着他肆意的动作微微晃动,在烛火的映照下,闪烁着如琥珀般诱人的光芒。
他的面色潮红,袒胸露乳,尽显张狂之态。
其肩头此刻还裹着层层纱布,却丝毫不影响他推杯换盏、谈笑风生。
对面,海阿鳞以及阿贵端坐着,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只见阿贵双手高高举着酒杯,脸上满是谄媚之色,扯着嗓子说道:
“阿甲哥,你这一手,当真是神机妙算、出神入化!连陛…不…连海梦娅那老娘们,如今都栽在你手里。以后小弟可就铁了心跟着你混了,你可得带着兄弟们吃香的喝辣的,让我们也沾沾你的光啊!”
说罢,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海阿甲听闻,嘴角勾起一抹得意至极的笑容,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也端起酒杯,大笑着说道:
“这才到哪儿啊,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若以后我真的在这临墟岛称王称霸了,到时候再好好庆祝也不迟!”
言罢,亦是仰头干了杯中酒,还把酒杯倒过来晃了晃,示意一滴不剩。
海阿鳞在一旁看着,眉头微微皱起,脸上满是担忧之色,赶忙伸手劝道:
“阿甲,你身上还带着伤呢,这酒还是少喝点为好,养好身子才是要紧事。”
海阿甲却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将海阿鳞的手轻轻拨开,大大咧咧地说道:
“无妨无妨,今日我心中畅快,便是多喝上几杯又有何妨!这点小伤,不过皮毛而已,算不得什么!”
海阿甲说着,又大咧咧地伸手去拿那酒壶,给自己满满地倒了一杯。
随后,他转头看向阿贵,眼神中带着几分醉意与狠厉,问道:
“阿贵,你帮我寻的死士,可都妥当?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阿贵闻言,赶忙放下手中酒杯,下意识地四下望了望,压低声音道:
“放心便是,人都已找好了,皆是乾坤境的高手,个个身手不凡,绝对可靠。只是我有一事不明,您为何要花这般大的代价去对付一个四象境的风子垣呢?”
海阿甲听闻,立刻收敛了脸上那几分醉意,指着自己脸颊上结痂的伤口,咬牙切齿道:
“瞧见没,这道伤,便是那风子垣所为。他一个低贱的人族,竟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羞辱我,此仇不报,我海阿甲誓不为人!”
顿了顿,他又恶狠狠地说道:
“记得跟那死士传话,只需将风子垣的修为彻底废了便可,人务必给我完完整整地带回来,我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方能解我这心头之恨!”
阿贵赶忙点头,躬身应道:
“这个大哥您放心,我已交代过了。只是小弟仍有一事不明,还望大哥解惑。”
海阿甲大手一挥,道:“但说无妨!”
阿贵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问道:
“为何如此着急对风子垣动手?若我们从归墟中出来,海梦娅知晓你动了她的人,你我恐怕会有大麻烦啊!”
海阿甲闻言,突然坐直了身子,换了一副杀意腾腾的表情,冷冷道:
“你凭什么认为海梦娅还会从归墟中出来?”
他的话,如同一道惊雷,石破天惊。阿贵一愣,手中酒盏啪的一声掉落在地,碎了一地。
酒液溅了一身,他也浑然不觉,只是瞪大了眼睛问道:
“哥…哥…此……此话何意?”
海阿甲突然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缓缓说道:
“阿贵啊,那海梦娅不理朝政,整日里只知与一名人族男子寻欢作乐,如此下去,这个国家迟早要完蛋。”
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死死盯着阿贵,一字一顿道:
“这鲛人族的天,沉闷太久,该变变颜色了。”
阿贵闻言,浑身一颤,瞪大了双眼,脸上满是惊惶与难以置信,结结巴巴道:“
你……你的意思是……”
似已隐隐猜到了这个国家将发生惊天之变。
海阿甲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重新拿起一个空酒杯,给阿贵满上,递了过去。
做完这一切,他眯起双眸,嘴角噙着一抹神秘莫测的笑意,这才缓缓地说道:
“我的背后,有一股你绝想不到的强大势力,于暗中鼎力支持。你回去之后,可得细细琢磨,如何跟你家老爷子解释解释这即将到来的风云变幻之局。”
此刻,阿贵终于缓过神来,他露出一抹会意的笑容,连忙起身,拱手道:
“若是真如哥哥所言这般,小弟就要提前恭祝哥哥荣登那至高无上的大宝之位了。届时,还望你别忘了提携小弟一二,让我也能跟着沾沾光。”
说罢,他目光一凛,一仰头,将杯中酒如长鲸吸水般一饮而尽,喉结滚动间,酒液尽入腹中。
就在宴会气氛正火热,众人言笑晏晏、推杯换盏之时,房门被轻轻敲响,“笃笃笃”的声音在这喧闹中显得格外突兀。
一名侍者神色匆匆地走了进来,垂首而立。海阿甲眉头一皱,放下手中酒杯,问道:
“怎么了?这般慌张。”
那人微微抬眼,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阿贵和海阿鳞,眼神中带着几分犹豫。
海阿甲见状,大手一挥,豪爽道:“都是自己人,无须避讳,有话就说!”
那人忙躬身说道:“少主,上面传话过来,那个风子垣将随神君大人入渊,并不会占用鲛人族的名额。”
“什么!”
海阿甲闻言,立刻坐直身体,原本放松的姿态瞬间紧绷起来。
侍者又看了一眼阿贵,嘴唇嗫嚅着说:“还……还有……”
“还有什么,别吞吞吐吐的,有话就直说!”
海阿甲不耐烦地皱起眉头,催促道。
那人见状,身子一颤,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女王说了,阿贵等人实力浅薄,不得入渊。”
“啪!”
话音刚落,就是一声脆响,如惊雷炸响。
只见海阿甲怒目圆睁,一掌将身旁的矮几拍得粉碎。
他咬牙切齿,额上青筋暴起,恨恨地说道:
“好个海梦娅,宁将入渊名额作废,也不肯施舍分毫,这般决绝,分明是要断我等根基!”
“阿甲!”
阿贵猛然攥住海阿甲的衣袖,“你曾拍着胸脯说,有那人相助,我必能顶了风子垣入渊!如今倒好,连鲛人族的名额都被海梦娅那毒妇作废了……”
他喉结滚动,眼眶泛红似染了血,“这叫我如何向家人交代?岂非成了族中笑柄?”
海阿甲缓缓收回手,深吸一口气,摇摇头道:
“等我找那人谈谈吧,现在我尚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情况,且先看看再做打算。”
……
两日后,终于到了令人翘首以盼的入墟之日。
这一日,连日阴雨骤歇,云开雾散,海天之间豁然开朗。
但见那海面上,波光潋滟,刺得人双目生辉,仿若置身于梦幻之境。
就在这浩渺无垠的海天之间,一头通体玄黑的巨兽正静静漂浮在海面上。
此兽身躯之巨,远远望去,恍若一座移动的玄铁山岳,带着一种震慑人心的威严。
其形若鲸,身侧生有双翼,翼尖的羽毛七彩斑斓,如绚烂的彩虹一般夺目。
细观其貌,左眼赤红如烈焰,右眼清冷似寒冰。
鼻息喷吐时,海面骤起数丈漩涡,漩涡中竟隐有雷光闪现。
此兽名为“雷鹏”,号称小“鲲鹏”。
传说中,鲲鹏展翅,可扶摇直上九万里,遨游于天地之间,而这“雷鹏”虽不及鲲鹏那般巨大,却也有着与生俱来的神异。
它天生便有抵御雷电之力的神通,周身雷光环绕,似是与雷电融为一体。
要进入“归墟”,必须乘坐“雷鹏”。
只因归墟入口处的风暴之眼,蕴含着惊人的雷暴之力,寻常之物触之即毁,化作齑粉。
唯有这“雷鹏”,身负天地造化之奇,凭其与生俱来的玄异体质,方能在风暴之眼如狂潮般汹涌肆虐的雷电之力中安然无恙,稳如磐石。
此时,众人依次缓缓踏入“雷鹏”如洞天福地般的巨口之中。
其内,柔软的舌头竟可供人休憩。
只是此间逼仄狭小,能容纳乘坐之人颇为有限,故而才需严格限制入渊人数。
抬眼望去,对面的海梦娅被冰月、七母如众星拱月般簇拥着。
冰月一袭红衣,神色清冷如霜,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有趣的是,海阿甲和海阿鳞二人,如惊弓之鸟般,满脸惶恐不安之色,刻意挑了离众人最远的角落坐下。
他们垂首缩肩,身子蜷成一团,连目光都不敢往这边投来半分,好似生怕多看一眼便会惹来祸事。
就在此时,弇家三兄弟迈着不疾不徐的步伐走了过来,他们神色冷峻,周身散发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威严。
其身边还跟着数名戴着各色动物面具的黑衣人。
风子垣瞧见他们,双眸瞬间眯起,立刻警觉了起来。